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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樱珏

大荒九万二千三百零一年,钟离携着尹樱之参加昆仑派的仙会。钟离与昆仑掌门商讨着不嗔剑的封印,尹樱之便一个人在昆仑山中闲逛,却随着一只灵蝶误入昆仑山的绝岭深处。

绝岭深处南渊洞门口,蘼樱见着一个紫发少年立于洞口。谁知她还没有走两步那紫衣少年便扑在她的怀里:“娘亲!”

蘼樱二丈摸不着头脑,却见那紫衣少年说道:“父王说娘亲今日会来此洞,便叫阿榣在此等待。果不其然,阿榣还有件礼物要娘亲。”说着便张开手掌,是一条浑身透明的小虫子,还不及他半个拇指甲盖这么大,煞是可爱,见到她还款款地鞠了一个躬。

蘼樱不由伸手想去碰碰它,却又缩回手来:“咳咳,你看,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何来为你娘亲的道理。必然是你认错人了。”

阿榣却不依不饶地说道:“必是娘亲修了什么驻颜术。娘亲,这二百年来阿榣一直想要见你。”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这条小虫子放在蘼樱手掌中:“不管你是不是我娘亲,这条虫子就送给你了。”

蘼樱还没反应过来,一阵风刮过,这少年就消失了。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遇到了鬼。倒是那条小虫在她掌中是真实地,像透明的水晶似的。她试了一下,发现这只虫子体内并没有什么邪气,对她也还算亲切,已经把她右手的五个手指全部亲过一遍了。于是便把它藏在袖子了,向南渊洞内走去。

南渊洞深处有一块晶石,记入了仙界近八千年的往事。

晶石像星石一样闪烁。尹蔾之把花李石轻轻放在晶石上,靠在上面休息。

晶石闪出耀眼的光芒,忽然又黯淡下去,显出影像来。

她看到了蔾姐姐中魔的样子,杀了青云门两百弟子,血流成河,被师父关进锁妖塔,然后是蔾姐姐嫁入魔隍门的记录,以及蔾姐姐的孩子阿榣的记录。她心头一愣。侧身向身旁的冰岩上踉跄了一下,误触了机关,不嗔剑显现出来。

当年龙渊部落以禁断之术加上无数魂魄铸成七把凶剑,分别为不嗔,焚寂,绝云,长目,煌灭,大矩,彗蚀,皆有剑灵,威力虽然不如神器始祖剑,但实力仍然不容小觑,持有者会生不如死如同妖魔,身躯慢慢会被煞气控制并被其慢慢吞噬,最后散尽所有灵力化为灰烬。

不嗔剑由千万煞气铸成,女蜗恐它危害世间,将它封印于昆仑南渊洞内,交于仙界看守,一过便是万年。因女蜗封印将至,不嗔的煞气本就外流。蘼樱携着花李神石,神石本就炼化这不嗔,不嗔的封印被神石所解,便生生地与蘼樱的身体融为一体。煞气涌入蘼樱的体内。不嗔剑的煞气涌动,蘼樱心神自乱。

而不嗔剑的封印自破,惊动了昆仑掌门合碄和钟离。他们赶往大时洞,却为时已晚。

蘼樱神志恢复过来,见手中莫名多出一把剑来,连忙甩掉。剑甩到远处又紧紧地跟来。蘼樱向前走一步,那剑跟上前一步,冷不丁向后腿上一步,那剑像是怕伤到她似的,稳稳妥妥地向后退了一步。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嗔的剑灵本性并不坏,它是很认人的。不过——一旦煞气外流,不嗔剑就控制不住了。”余下的话他没有讲,一旦煞气涌动,和不嗔剑融为一体的人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神识迷乱变得残忍,暴怒而杀人,用这把不嗔剑伤人。

见蘼樱身体摇摇晃晃,眼角渐渐带出杀气来,心底已经了然于煞气在她的体内游走。按她的修为来说,心神还是能够控制住丝丝缕缕地煞气的,怕的就是被激怒急涌让她萌生出杀意,或者是月圆之夜煞气彼消彼长带来的极度痛苦,或许会诱发她天性里的魔性。这点也是钟离最担心的。但是控制住眼前的形式比较要紧,便念了昏睡诀,使蘼樱睡了过去,再细细与昆仑掌门合碄商量事态。

“仙君,这煞气入体,不嗔剑怕是控制不住了。”

“要消除这煞气之法应该也是有办法的。听闻冥水灵珠可解这煞气。”钟离摇了摇头,“昆仑一派受这不嗔剑多年,却未料到这剑灵和蘼儿有缘。”

“仙君,当年女蜗也只是派昆仑派守护着不嗔剑,不嗔剑灵也未归属本派若剑灵真想跟随青云门弟子,既然封印已解,本派愿意把剑移交与青云派。怕的是那煞气引的尊徒走火入魔。”

“不会。不嗔剑虽为凶剑。但那剑灵也是可驯化的。待到煞气已解,本尊自会再次封印那不嗔剑,也算是给昆仑派一个交代了。”钟离偏过头去,看着熟睡中的蘼樱。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看样子,自己又免不了再跑一趟东海水晶宫了。

蘼樱躲在树后,看着师父在那棵千年梨花木下弹瑶琴,转身对躲在她身后的剑灵“嘘”了一声。没想到只是去了一趟昆仑山,身后竟然多了一件甩不掉的东西来。身后若是跟了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妖还好,可以随时抱起来亲一亲,可偏偏是一把剑。那把剑长得就很凶残,以后身边倒是不缺防身的了。

她望着师父手中的那一把琴,又低下头去看手中端着的梨花糕。剑有剑灵,那琴也有琴灵吗?幸亏当初自己求着鲛仙把弦续好,否则现在就听不到这清灵之音了。

月光清清地洒下来,明亮皎皎。

雪色的花瓣随着琴音而舞。一曲琴韵瑟瑟,悲欢尘世离合礁一抹沧桑。诗意飘香一朵落花,落于心间几许柔情。

待曲终一段,蘼樱便捧了梨花糕在钟离身旁坐下:“师父,饿了吗?”

钟离转头看来,见那张迎风而笑的恬静脸庞,低下头来,晶润莹透的梨花糕。带着一股熟悉的清香。在心中竟是重重一叹。接过来并不吃,只是放在自己的身旁。眼波如水,映着苍穹之中缓缓上升的圆月。“蘼儿,不嗔剑的煞气是否还控制的住?”

蘼樱沉默地低下头来:“还可以,师父。”这两日来她感到体内的真气暴走,拼命用体内的灵力去压制,再加上师父传送给她的内力,勉强可以撑的住,但是心神已经有一丝疲惫。而不知为何,今夜当月亮出来的时候,却感觉那份煞气极力在全身涌动。戊时师父给她运功调息了一番也是无果的。

今夜,连平日里听她话的不嗔剑竟然也不安分起来,一直在隐隐作抖。

又眼见着那圆月往上升了一点,顿时感觉眼前晕眩起来,体内煞气暴涨。意识忽然不听自己的指挥,而眼前却是一道又一道的血光。那不嗔剑不知为何竟然握在她的手中,剑光闪闪。浑身痛到要晕厥过去,像被抽离了筋骨一样颤抖着。

钟离给她输着真气,一边又尝试用冰魄之法尝试去吸她体内的煞气,给她带来的却是更深的痛苦。蘼樱无法忍耐的在地上翻滚着,而后又像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似的,不受控制地挥舞着不嗔剑。

一道道剑气划破夜空。那不嗔剑灵活犀利,一道道剑气扑面而来,寒光大盛。震得远处东羽竹的竹叶齐根断落。

他今天这水影宗,怕是要被她给拆了。

使出了细细的金丝链将她的手缠住,让她使那不嗔剑不得。见她及其隐忍的痛苦在双眸中闪烁,钟离便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她,用自身的灵力压制住煞气。丝丝缕缕的煞气微微渗入他的身体,与他自身的内力相斥。他不由得吐出一口血来。

拖不下去了。他想。青丘不插手人界的事情,此次人界狐妖作祟的事情本是青丘的烛灵长老拜托他的。本想这两日处理完了带她去东海问龙王要那冥海灵珠的,也好带她好好地游一番东海。看来真的是拖不下去了。

他看着双眼闭着安安然然的蘼樱,心头隐隐痛了起来。

回首百年,伊人如梦。

御剑朝着东海飞去。

蘼樱的身后紧紧跟着那把剑。那剑也奇,肯奴颜婢膝地死缠着蘼樱,肯给她使,却不肯给她踩在脚底下。

蘼樱没有法子。只好抽出佩剑来御。谁知那不嗔剑竟然吃了醋,一直对着那把佩剑碰瓷。这一路,是极其的不安宁。

一路到了东海的南边。浪涛阵阵,冲刷着岸边的冰岩。蘼樱踏上冰岩,脚便向后一滑。向后使了一个空翻,又向后使了一个反流掌,才稳稳地落到前头来。

她笑道:“师父,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光的冰岩呢。”

信风族人长时间没入水中会失去气息,那****在银河中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脸不由得一红。又不想乖乖呆在气泡形的结界之中被那把不嗔剑死缠着。于是心下一计,变作了一朵浅浅的红色荼蘼花。

钟离明白了她的意思,把她捻起来放在衣袖里却被那朵花逃了出来,死死地粘在他的头发上。伸出手想要把它摘下来但还是作罢。

记得那次带着蔾儿去东海水晶宫的时候,她也化作一朵雪梨花戴在他的发上,引得各路神仙说他白花黑发搭配的甚是好,甚至那东海龙王这么问他:“仙君,许久不见。仙君莫不是学了人界的习俗学着戴起孝来?”

不再继续往下想了见着那不嗔剑不见了蘼樱,剑灵也安生下来打算去小憩一会儿。钟离就把剑收了起来。念了个避水诀钟离便带了那朵花入了东海之中,向着东海水晶宫的方向。

蘼樱作为一朵小小的荼蘼花,睁着极为细小的眼睛贴在师父的头发上,看着身边的海水在身旁静静地流。

贴在师父的头发上,及其舒懒,心想作为一朵小花原来有这么多的特权。可以全身心地接触水,还可以在师父头发上卖卖萌。挥起小小的花瓣去点海水中游走的气泡。

不知走了多久,见前方珊瑚密布。珊瑚呈不同的形态,珊笋,珊柱,珊带,珊旗还有各类石幔,石瀑,卷曲石,石花等十多种,而且还正在生长之中。形态多姿多彩,五彩纯净,玲珑剔透,在湛蓝色游走的酣睡之中,带着蓝色的梦幻。

穿过珊瑚林,便是东海水晶宫了。掩映在一片晶亮的水晶般地长寿石之中,自身仿佛与这些石林融为一体。

进入水晶宫的正门,顿时一股凉意沁入心底。这地就像是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迷宫,四通八达。宫内正殿内倒悬着水晶石,如宫灯般五彩缤纷,如宝剑一般寒光四射,如彩虹飞架苍空,如北斗众星拱月。

正逢东海龙王在举行珊瑚宴。所谓的珊瑚宴,就是龙王搜罗了天下奇珍邀仙界众友不醉不归的一场酒宴罢了。其中的奇珍就包括了青丘的魅果,敏山的蓟柏,琴鼓山的茹果。

按照仙界的说法,东海龙王名为敖广。龙王之职就是兴风布雨,消灭炎热和烦恼。东海龙王与诸天龙王一起宣扬正法,普救众生,大雨洪流,应时甘润。而东海龙王为四王之首,原因在于龙王怕火,而东海龙王手中握有火种。

东海龙王倒也是仙界一位敬重之人了。那朵小花想。花果山瀑布顺流可直达龙宫,师父为何不过花果山,自己还想拜见一下那谁呢。况且花果山盛产桃子,虽然不是天界的蟠桃,但是也是六界四大名桃之一,自己还想尝一尝。但是,只是想想而已。那朵小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话说那东海龙王迎了出来,见钟离仙君的头上又带了一朵花,还是红色的。笑道:“许久不见,仙君,此次仙君前来莫不是学了人界的规矩拜了堂来向我们这些仙友道喜来着?”

众人心中都道来者是客东海龙王这玩笑外面开的开过了些,但是仍掩了嘴角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得那朵小花窘窘的,藏到钟离的头发里去了。

众人却见钟离缓缓地在台子前坐下,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仙君。”东海龙王介绍着桌上的酒,“此酒名为晙霜酒,加了东海特有的海晶冰霜。”

蘼樱直盯着水晶盘子里的菜。四干四鲜是齐全了的,像是青梅,橘饼,圆肉,瓜条也是齐了的。有一盘菜的碟子如柳叶,其内盛着一颗颗珍珠大小的透明小丸子。又有一道风荷凝露,以海竹为碗,雕成荷叶状,透明的牛筋做成珍珠大小,用旧年的梅花熬炖,配用无根水。

蘼樱并不贪心,只是跳入眼前最近的一个菜上。

众人看着这朵小花忽的落在青玉盘中,眼神一下子就直了。

碧绿的清汤中浮着数十颗殷红的樱桃,又飘着七八篇粉红的花瓣,底下衬着嫩笋,红白绿三色辉映,鲜艳夺目,汤中已经泛出荷叶清香。樱桃中的樱桃核已经另外去除,另行嵌了别物,却是魅果果肉。那朵小花轻飘飘落在一颗樱桃上,俯下身去就喝了一口果汤,就被钟离拎了起来,用袖角擦了擦,径直放到袖子里去了。

只见他悠悠然地开口:“本尊此次前来,便是来借冥水灵珠一用。”

东海龙王一脸黑线。那根定海神针被那只猴子拿走了现在还没有还回来,东海的宝物真是越来越少了。冥水灵珠也一样,被青丘的云易姑姑拿走了就再也没有还回来。便只好开口道:“冥水灵珠并不在东海,仙君若有心要寻,去找铭心谷的云易便是了。”

“云易已死。”

东海龙王沉默了一会儿:“仙君,冥水灵珠若未流失并在云易的手中,听闻尊徒被不嗔剑的煞气缠体,分离这股煞气,怕是非这冥水灵珠不可了。云易自来这东海借走着冥水灵珠后就再也没有赴过这珊瑚宴。又传闻云易之女红玉私逃人界,云易下界寻了几次也无果。必是想着姑姑因水灵珠的事情才避着东海。仙君——”他饮着晙霜酒,“想必是红玉拿着灵珠去了人界。最近人界也不太平啊。”他晃着杯子摇了摇头:“雪江城内的人不少精气流失而死,想必又是哪只狐妖去作祟了。”

钟离说道:“雪江之城内的狐族之人也许就是要找的红玉了。待到本尊寻了红玉解了这煞气,必将水灵珠归还东海。”正好此行去解决烛灵长老拜托给他的事情。

东海龙王笑道:“知也留不住仙君了。不过,还是烦劳仙君将那颗灵珠磨光了再还回东海来。”那珠子这么久没有用怕也是糊了。

到雪江城落脚的时候,师徒两人寻的是悦来客栈。料到狐族之人行事向来谨慎,必定是要在此地好好寻访一番的。

若此事真的是红玉所引起,那铭心谷必然会颜面尽失。这红玉说来也有一番来头。

红玉虽说从小生长在铭心谷,但她本不是云易亲生之女。据云易生前所说,红玉之母是人界中的一个凡人。此番她若偷了水灵珠下界寻母倒也情有可原,不过这二十多年来潜入人界竟然杳无音信。当年云易姑姑捡起这只半死不活的小狐仙时,是何等的精心照料把她养大。倘若这红玉二十年间真未回铭心谷一趟,那么她不是死了就是成妖了。

“师父,我听云易姑姑说过。她那年捡了红玉之时,红玉的脖子里就挂了一只红玉短笛,姑姑才唤她‘红玉’。倘若雪江城内的狐妖真的是红玉,那她的脖子里应该也挂着它。”

钟离转过脸来:“不用猜了。那只狐妖就是红玉了。”

蘼樱一愣:“师父,你怎么会知道?”

“蘼儿,刚刚你在客栈门口用埙吹的那首曲子,是云易在青丘教你的。是不是?”见蘼樱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此曲名唤作‘断南音’,青丘的狐女皆精熟于此音律。刚刚你吹的时候,师父在暗中看得真切,红玉故意从你的身旁走过。她戴的那只小笛,也发着相同的音律。”

“原来,琴真的有琴灵。”

“是。”钟离点点头,“倘若这二十年间连着琴灵都思着青丘,红玉却不肯回去。那这雪江城内发生的事情,必与红玉脱不了干系。”

可是红玉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云易姑姑一直待人宽厚,红玉可是姑姑一手调养大的。再怎么样也不会到了出手伤人的地步。虽然这二十多年间的人心的变换很难说,但心底的本真也应该还在。便问钟离道:“师父,刚刚说在悦来客栈看到红玉,难道她也隐在悦来客栈之中,怎么会在那种地方。”蘼樱的心底有点犹豫,这么嘈杂的地方,若是死了个人是多惊天的事。

“的确在。”钟离说道。当他到了雪江城的时候,联想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其实就是江湖的缩影。看似一家普普通通的客栈,委实天下闻名。全天下的英雄豪杰都对它趋之若鹜,纷纷往悦来客栈中挤:喝酒的,玩赌的,约会碰头的,谈情说爱的,打听是非的,要惹是非的,踏破了客栈的铁木门槛。似乎有了它,江湖上才有了侠客舞刀弄剑的场所,才有了名垂青史的依托,正所谓是“血酬知己,酒朝祭天”。而红玉藏身于悦来客栈,虽然来客嘈杂,但也是十分安全的了。

见街旁有卖糖油果子的,蘼樱就买了两串。一串塞到师父的嘴边,钟离却转过脸去。

蘼樱收回手来,轻轻叹了口气,喷香喷香地吃了起来。糖油果子在她二十八年前也就是被胭脂门派逐出来的时候在人界也吃过。那时候因为她吃的东西买的太多,吃起来也并没有这么香。

这糖油果子也糯米,红糖,芝麻为原料,将糯米粉团在油里炸至色泽金黄后裹上白芝麻用竹签串起来。每一颗油糖果子都浑圆光亮,里面呈空心状,散发着焦糖的香味。一口咬下去皮脆内软,外酥内糯,香甜可口。只可惜师父在身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挥霍无度,馓子,煎肠一样样的买,吃起这糖油果子更是香了几分。

回了客栈钟离带着蘼樱静静地呆着,待到深夜钟离便带了她寻着妖迹找到了红玉所呆的房间。房门被蘼樱一脚踹了开来。她还没来得及看看眼前发生了什么,就感到自己的眼睛被师父的袖子一把蒙住。

咳咳,钟离为什么要把蘼樱的眼睛蒙住,这是有天经地义的道理的。因为眼前的这一切,委实就是一幅活春宫。

榻上的女子,裸着身,双手勾在一个男子的脖子上。两副躯体正在剧烈地交相缠扭。但那男子的脸色却是苍白如纸,像是快要晕厥过去。

那女子慢慢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媚意天成:“原来是仙君啊。”她笑道,见钟离转过身去,便推开了身上的男子,起身缓慢穿上了一件罗纹长裙。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蘼樱努力地想探着头,想从师父的袖子上方看到什么,奈何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直到那女子出来带上了房门,钟离才把袖子放了下来。

“出去说。”女子从师徒俩的身旁走过,“放心好了他不会死。仙君倒是阻止得很及时。”她扭头又望了一眼蘼樱。

蘼樱与那女子打了一个照面,不由心下一愣。那女子竟然是狐妖么?穿着一袭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白水玄纹裙。细气秀美的脸庞,一双眉不描而黛,笑靥若花却艳比花娇,指若削葱口若含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魄,妩媚天成。特别是她脖子里挂着的红玉小笛,蘼樱倒是看得真切,温润可爱,看得直教人想要去摸一摸。

可是,她真的是红玉么?

师徒俩随着那女子走到悦来客栈的后院。后方的浅水池畔,那女子临水而立。淡淡的月光洒下来,照着她瘦削的背影。

蘼樱拿出怀里的陶埙,一音一音地吹起了“醉南音”。

音乐如水一般在空气里荡漾,女子脖子上的小笛也微微发出玲响。

“你,果真是红玉。”蘼樱说道。

“是。”那女子转过身来,也许是月光照着的缘故,她的眼里闪着如月光般的凄清。“我是红玉。”她开口道,“小姑娘,知道此曲为什么叫做醉南音吗?在青丘,有一条河流叫做断南溪。传说中狐族被赶往青丘时被罚去栽培魅果。魅果林在断南溪的一岸。青丘狐女和小狐仙白日里便在断水的另一岸等待自己的族人或至亲归来。苦等相思之下便有了这断南音之曲。”

蘼樱问道:“那你为何要在人界伤人性命呢?青丘和人界可是素无纠葛的啊。”只听到红玉缓缓叹道:“断南音的来历虽然只是一个传说。当年我虽然受云易姑姑的照拂,心里还是念着自己的爹娘能像断南之水中的那样,从雪江溪的那一岸出现。可惜没有。”她冷笑了一声,一道目光扫了扫蘼樱,“小姑娘,你是不会懂的。”

“不,我懂。”蘼樱平静地说道,“所以,你拿了云易姑姑的水灵珠破了青丘的结界逃走。红玉姐姐,你可知道姑姑在死前还盼望着你回去。她说铭心谷虽然不是你的出生之地但好歹还是你的一个家。”

“姑姑,她走了对吧。”红玉低下头去,“那样也好,我这副样子,倘若姑姑看到了,会怎么说。还是不回去的好,就当以前是一场梦。”

她低低地诉说起过往来。

红玉的父亲早死,因红玉身上留着人界的血,被族人赶出。而后她铭心谷的云易姑姑所带大。二十六年前,红玉私逃青丘来到人界,遍寻整个人界二十二年后,终于在烁叶城中打探到了母亲的消息。那消息却是自己的母亲碧鄯被城中乐王府王家杀害的消息。红玉便设计在上元佳节偶遇王家公子,混入王家骗取其公子真心。最后在新婚那日在饮食里下了毒,毒死了王家满门。杀母之仇已报,红玉却浑噩得一日不如一日,那公子是真心对待她,她早已动了真情。可是这仇又不得不报,从此红玉便隐了姓名在这雪江城内。

以前她全然不知人间的礼数,特别喜欢笑,憨纯无比。但自那以后,便失去了那种带着憨态的纯朴笑容。隐在这雪江城中,惩治那些浪荡之人,从他们身上吸取精气。行的虽然是苟且之事,但直教他们付去生命的代价。

她以****来麻痹自己,但是有些伤是无法愈合的,该痛的时候,它还是会痛。

春挽冬留独自悲,日月星辰几轮回?离宴欢歌筮萧间,把酒一抿化思烟。

漫漫如斯千年,一笑间,宿世羁连,弹指如湮。向死之心,她早就有了。

于是红玉望着钟离说道:“记得仙君有个规矩,自己想死的人,仙君是绝对不会阻拦的。”说时迟,那时快,她从袖中掏了一把抹了鸠血的短刀,顿时就抹了脖子,踉跄几步就打了下去。

蘼樱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见红玉对她哀哀一笑,那笑里却带了几丝满足:“杀了这么多人。青丘和仙界都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也算,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还有他我想也是很快可以见到的。”她静静地看着蘼樱,“小姑娘,这你是不会懂的。”

当生命的最后一个音符想起,想念被逼着画上休止符,再美好的句子也要写上句号。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结束,也许是另外一种悲伤的延续。

有时候相信,真实的生命只是用时间来丈量着一切寂寞,承受着,承受着,就不痛了。

有时候相信,有的爱情,就如天上的烟花,失去才是得到,才可以看见这份爱中卑微的自己。

或许,自她和他在上元佳节相遇的那天开始,鱼龙花灯流光溢彩于心底,她的心里就再也放不下他了。

“这个,给你。”红玉将手中的冥水灵珠递给她。“姑姑以前一直在找这个吧。替我还回青丘,还有东海。”她又示意蘼樱将她脖子里的红玉小笛拿下:“这个,就送给你了。带了一辈子的东西,如今也用不上了。”见蘼樱往她的身体里输送灵气,红玉按住蘼樱的手苦苦笑着:“不要再白费劲了。心死的人难道还能活么?”

一滴眼泪从蘼樱的眼角缓缓流下,她哽咽着,却说不出话来。眼前的红玉多像她的蔾姐姐,都是这样,她想要她们留下可她们都抛下她离去。

红玉的嘴角牵了牵,慢慢地阖上了双眼。微风四起,她的身影逐渐消隐。红玉虽为青丘仙狐之族,但是吸食人的精气入了妖,便属这妖界中人,死后同样是魂魄不存。

蘼樱望了望空空如也的身前,还有手掌中留下来的那只红玉小笛,不禁泪流满面。

心伤,似一首私藏心底的旧歌,单曲循环,一听永年。

还在手中拈着的,还在心头呼唤的,还在怀里拥着的,还在梦里抱着的,一切都会握不住,一切都会模糊,一切都会远离。无论是当年的蔾姐姐,还是红玉,抑或是师父,都会是这样吗?

她抬眼悲伤地望着师父:“师父,为什么蔾姐姐以前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

钟离并没有顾得上回答她的话,他看到她周遭的煞气又淡淡涌了上来,便把她带回了客栈心想着赶紧用冥水灵珠替她消了煞气。但是她一进门那把沉睡的不嗔剑就向她飞了过来。

蘼樱心底无限的悲伤本就无法控制住煞气,飞来的剑气瞬间将煞气激发出来。一时间煞气暗涌,蘼樱不由得发起狂来。

钟离见过她这样子的厉害,于是抱着她想用以前的法子压住她体内的煞气。向她的体内输送灵气,一边念了冥水心经用水灵珠给她消煞气。哪只她因煞气和灵力相斥的极度痛苦,生生地挣扎。几下两人便倒在了床榻之上。灵珠滚落到了地上。

钟离生怕她把这客栈给掀了,并不敢松手让她去使剑。而她的身体虽然被他死死地压着,还是因痛苦不停扭动着。钟离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红玉的房里看到了什么。

终于等到她沉沉睡去,他拾起水灵珠替他消了煞气。煞气已消,那把不嗔剑的剑灵陷入沉睡之中。钟离将不嗔剑重新封印,放入了墟鼎之中。

今日蘼儿说的那句话,他还记得。必定是她知道什么了。知道也罢。他站在客栈的窗前,一夜无眠。

待到第二天,他带她回青云门。他如何如何去东海把冥水灵珠交还给东海龙王那都是后话了。

只是,他偶尔会看到她站在水影宗的那颗千年老梨下,孤独而忧伤地吹着那支红玉小笛,那一首醉南音。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心里一直盼着那个人回来,她的蔾姐姐。可是,那个人终究此生只能在梦里与她相见了。可是,有的人还在。

她总爱看师父在月光下弹瑶琴,或是在幽竹之中练剑法,剑气横扫得竹叶都簌簌而舞。他还喜欢看师父吃她做的梨花糕的模样,甚至喜欢他冰冷如水的面容。

只希望此生能够多做一会儿小花,偶尔贴在他那如瀑的长发上,撒个娇,卖个萌,那一瞬,就是万年了。

只希望一切都不要变。她想,让一片纷飞的雪梨瓣儿停在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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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玖一豪门世家的大小姐,内心冷血无情,外表却妖娆妩媚,视男人如玩物,被人算计葬身大海,再次醒来,她穿越成了凤御王朝最年轻的太后,美貌无双却心如蛇蝎,毒死嫔妃,诛杀皇子,手段残忍血腥,令人发指!旧情人新帝对她恨之入骨?不但要将她打入冷宫还敢扇她耳光?朝臣恨不得将她凌迟正法?后宫嫔妃个个伪善恶毒?妖娆一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摆设啊?从此太后强悍出世,后宫再也不得安宁!没事勾搭勾搭皇叔,再调戏调戏丞相,闲来无事找个包子捏捏,然后坐看一堆嫔妃你争我斗,日子过得如斯的滋润,只是这一个个脱光光求负责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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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给你个机会穿越你想穿越成什么?程林看着眼前的老爷爷淡定的说道:“当然是成为最牛逼的纨绔了。而且得是独子势力是最大的那种。”“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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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兰沁夫说得没错,我这“点点”的确是只狼。1990年,我从同学那儿换来一条苏格兰牧羊犬,这“小姑娘”才半岁就有小牛犊子那么大。它尖尖的头和宽宽的肩,披着一身褐色长毛,肚皮和腿却有一袭雪白短毛。我打算给它物色个如意郎君,就找养父给出个主意。他说起早年村里有条雌藏獒,发情的时候,一到夜里就往草原深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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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杀手榜上最神秘的冷影……他在村里却被无良老头压榨得每天生活费一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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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一个调皮可爱的千金大小姐,可谁了解她内心还是有许多的苦楚,这不,矛盾就来了,都怪她这个爹,明明早就帮她找到亲生爹娘却怎么也不肯放手,大家也就别错怪她,她并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只是现在真有麻烦才会口出怨语啦!……好了,等一切交待完毕,当然就开始她闯江湖的行程了,只是他应该去哪呢?还是先去找爹的师傅也就是她的师公好了,毕竟这师公也是她娘的师傅,说不定能打探到她娘的下落,她还真不由得不怨爹,早告诉她娘在哪不就行了?现在她在哪里呀?有没有人可以救救她呢?http://novel.hongxiu.com/a/9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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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光辉岁月又战胜多少不平之事。达到理想不太易,心中志比天更高。又迎着多少冷眼与嘲笑,从未放弃过心中的理想,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自信打不死的心态一直活到老。让我们听着Beyond的歌,迎接未知的挑战。他虽走得早,但是他青春不老!王小光、张小超、郑海、杨宝、孟灵娜、张曦、赵羽熙、李学涵,八位主角演绎着都市中的无厘闹剧,给大家带来欢笑。人这一生有很多选择,很多无奈,但是我想说,即使前方的路多么迷茫,我从未放弃过。都市无厘记不仅仅是一部搞笑的小说,更是有情怀的小说,只是希望能让更多的人笑着来看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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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第一狂妃:鬼帝宠妻101式】她是古灵精怪的21世纪新新人类,因书而穿。初入异世,风云再起。身份之谜?拜师学艺?闯关夺宝?俘获萌宠?嘿嘿嘿……异世生活多姿多彩!“娘子,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奈何,身后的跟屁虫太过粘人。“你都叫我娘子了,说明我们早就成亲了啊!”她无奈。“那我们什么时候……负距离体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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