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朝阳东升。
“吱嘎。”
门轻轻开了一道缝,一张早起有点浮肿的小脸贼兮兮地缝隙中往外瞧,只见门前秦凡锋睡得甘甜,嘴角上的笑容遮挡不住幸福外露。值得注意的是,一张大被子不偏不倚地盖在他身上,是昨晚秦倩偷偷出来盖上去的。
“吱嘎。”
门又打开了一点,能容一个人侧身钻过。秦倩是不想惊扰到父亲,蹑手蹑脚地从门内探出,刚要抬脚从被子上跨过去,谁料被子里突然飙出两道黑影,分别缠住了自己的手腕和腰肢,并在猛力一拉之下,自己瞬间被扯倒,倒在一个十分暖和的怀抱当中。
“啊——哈哈哈,老爹,别吱,怕酸,哈哈哈~~”
父女嬉闹,天伦之乐。
其实秦凡锋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清醒了,只不过一直在暗中等着,现在时机恰好,这才惊喜出击,一把把秦倩揽入被窝。
昨晚睡意朦胧中,他知道有人给自己盖了被子,也知道给自己盖被子的那人在边上盯着自己看了好久,只是倦意实在难以抗拒,挣扎了数次也清醒不过来,等到他自己真的能睁开眼的时候,只有明月当空照。但他知道,被子是实在的。
“昨晚你明明还没有睡,为什么赌气不给我开门?误会你老爹又出去喝酒鬼混了,所以才赌气的是不是?真傻,老爹说了戒酒,就戒酒,老爹骗谁都不会骗我宝贝女儿。”
“我知道错了。”秦倩边上坐了起来,低垂着头。
“好了,知错就好,来,拉老爹起来。”秦凡锋耍赖地躺着不起,双手竖立,就等着已经站起来的秦倩去拉。
然而,小手虽搭上了大手,秦倩也拉得很是用力,可秦凡锋连动都不带动一下。
“我拉不动,你太重了!”
秦倩吃奶的力都用了出来,可秦凡锋依旧分毫未动,当即就明白了是自己老爹在使坏,愤而抛开手,嘟着嘴不干了。
“哎哟,你这是在检讨自己力气小,还是嫌弃你老爹胖重?我还是自己起来好了。”秦凡锋扶着腰背爬了起来,把木头一扔,把被子抱在怀里,然后另一只手抚摸着女儿的头,语重心长地道,“宝贝女儿啊,以后记得多吃点米饭,吃胖点才有力气,成大胖子后,力气说不定就大了,下次定能拉得起我的。”
一旁,秦倩一脸黑线。
“师傅早!师妹早!”
远远的,王星宇和柳鲨两人正往这边全力跑来,气喘吁吁,看样子也是才刚刚起床,手上还揣着牙布和毛巾。
“师傅?师妹?”
秦倩下巴差点掉地上,那两个披头散发的家伙不会是在叫我们吧?连忙转头看向父亲,哪还有人影。
看来,是错不了了。
不多时,王星宇和柳鲨撑着腰,驼着背,喘着气,站在了秦倩面前,皆一脸迷惑相,问道:“师妹,师傅他怎么了,尿急?怎么跑得那么快?”
“那个,你俩是?”秦倩能猜得九不离十,但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我王星宇,他柳鲨,昨晚拜入师傅门下,力求学尽师傅所能,光耀门楣!”
说完,想要在师妹面前装一下酷,所以王星宇耍帅地撇了一下脑袋,是想把视线前的刘海甩飞,然后自己的正脸酷酷的一露,简称晒脸。
可是效果似乎不是很理想,毛发才刚刚撇开一点,下一秒又滑溜溜地盖了回来。
至此,某人尴尬地退到一旁,不再声响。
“师妹,我可以在这里打点水吗?”一旁,柳鲨司空见惯,不理尴尬的某人,他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看着对方手中的牙布和毛巾,秦倩有点郁闷,这两个家伙也是够可以的,刷牙洗脸也要跑过来蹭师傅家的?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对方的脖子:
“看你好不自然的样子,睡歪脖子了吧?”
“嗯,是有一点。”
“哦,我还以为是你脖子那里夹着东西呢,原来不是。”
至此,另一个某人也不再回应,默默走开打水去了。一旁,王星宇紧跟上脚步,同去打水刷牙洗漱。
两个大男人,霸占了整个水井口,还“咔咔呵呵”的忙得不亦乐乎,谁的家这是?
见此一幕,秦倩直挠头,真的好想举起小粉拳撵他们走。
“对了师妹,师傅他老人家不会是睡回笼觉去了吧。可我徐舅爷说了,进水月陵宜早不宜迟,应该尽早出发,免得少点走夜路。”王星宇牙布擦洗着牙,说话却还如此利索,也是怪葩。
“水月陵?什么水月陵?”秦倩疑问。
“倩儿,进来。”
秦凡锋确实是想睡个回笼觉,但自知今天事多,也就放弃了。屋外的一举一动,他可是都有偷偷看着的。
不知怎的,他实在不喜那两个便宜徒弟。一个是话痨,头发过耳又遮眼,比女人还女人;一个沉默寡言,只要他愿意,一整天不讲一句话不是什么难事。
天生一对的互补组合啊。
想归想,但事已至此,秦凡锋已没有退路。同时,此刻外面事情的发展,也是时候该自己现身说法了。
原本对于昨晚的一些事,是想对女儿暂时隐瞒的,不过现在看来,因某些人的口无遮拦,实在瞒不住了。
“老爹,你准备进水月陵干什么?”秦倩刚一进门,就问了起来。
“来。”
秦凡锋伸出手,秦倩也是乖巧,把手递了过去。一拉,一名慈祥有爱的父亲,抱住自己伶俐可爱的女儿:
“老实跟爹说,我的乖女儿有没有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我们身后的那座山里边玩过?”
“有几次老爹你喝得醉如烂泥,我有偷偷跑进后山里哭。”背靠在秦凡锋的胸膛,秦倩低着头,玩弄着自己小手指,扁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我见犹怜。
秦凡锋见状,心生惜爱,同时自愧万分。脸颊两边囤起了两块肉,嘴角自然上翘,但笑容是苦涩的,眼里歉意十分浓厚。用手轻轻摸着女儿的头发,低语道:“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嗯。”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天真烂漫无邪,你说什么,她都会选择相信你。
女儿这般乖巧,秦凡锋难得化愧为乐,双眼忍不住笑成一个月牙形状。
女儿的懂事,能感化万物。
“我们屋后面的山就叫水月陵,今天老爹要进山打猎。”趁这愉悦的氛围,秦凡锋不忘大吐苦水,娓娓道来。
“这三个月里的所为,觉得挺对不起这个村子的,老爹我愧疚啊,所以一时糊涂就夸下了海口,说往后一个月里会随叫随到、随便吩咐,以偿还曾经的过失。这不,就这样白白捡了外面那两便宜徒弟。”
“……”
“……昨天老爹可是累成狗,村南边的那赵大娘太能折腾人了。好不容易脱离赵大娘的虎口,还没有一会儿,又掉进了村头酒馆老板的狼窝。唉,他要我帮他的酒馆改善一下菜单,给他猎杀几头狼,时间就今天,地点身后的水月陵。”
“危险吗?”
“你老爹我是谁?”
“曾经魄虎军第一虎将,以一抗百的最强战将。”
“哇哈哈哈,我女儿记性不赖嘛。”
“也不知道是谁每次喝酒都搬出这个名头来,每次都说什么‘魄虎军第一虎将小酒一口能醉’?然后不到三分钟,就满嘴酒言乱语,‘以一敌百的最强战将醉了耶’,我也是醉了。”
秦倩低头细语,抱怨着父亲曾经醉酒的糊涂事,心里苦。
“这小脑瓜子的,在叽咕着些什么呢。好了,快去洗漱,然后准备一下,老爹带你去老徐酒馆那里蹭个早饭,吃顿好的。”
秦凡锋说得如此坦诚,惹来秦倩白眼一翻。
秦倩出去之后,倒是不一会儿就和外面那两个家伙打成了一片,不过想想也对,谁让自己的女儿如此精灵古怪、人见人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