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的修炼独立于练气和吐纳之外,依靠冥想和体悟来进行,讲究的是“悟”。因此整个过程如果心越静,那么效果就越好。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修炼之人讲究“闭关”的缘由。
观海峰,崖壁。数百丈的悬崖从高处平台一字往下,直通入海。此刻海水正在涨潮,无数浪从海面远处扑进,砸在离海面不远的崖壁上,激起此起彼伏的哗哗声。“涛之起也,随月升衰”,陆行云一直好奇这个世界看到的月亮是不是原来那个月亮,如果不是,那么这个海浪的形成又是哪一颗星球引力形成?又亦或,也有不是引力也能引起潮汐,就如他原来根本不可能相信人能踏水而走--现在他的视野可不是“开阔”两字可以描述。
距水面大致三十丈处,正好有一个突出的石头,伸出崖壁一丈有余。石头宽四米多,朝上的一面非常的平整,这时正坐着一人。这人盘膝而坐,五心向天,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只有偶尔的呼吸才宣告他生命的存在。正是陆行云。
在练习《无影疾风技》的一个偶尔的跳跃中,他发现了这么个石头,花了几次把石面弄平后,他就经常选择在此处冥想。海浪、海风、偶尔的海鸟鸣叫,会让他感受到置身自然,心情会舒适很多。所以,即使修炼进展会缓慢一些,陆行云依然更喜欢在此处冥想和体悟。不过这次不同,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两个时辰了......
又一个时辰。潮水已经涨到最高处,浪不再有那么大的起伏,风也缓了下来,无名海已经安静的像一个入睡的孩子。而陆行云依旧一动都未动,连呼吸基本上都不见。
再一个时辰。海面上捕食的一只海鸟,从不远处飞来,直接落到陆行云的头上,歇脚、梳理羽毛。此时的陆行云除了被微风吹起的一角,就是个石雕,没有了呼吸,整个人都已经完全石化。
再一个时辰,鸟人又来了,又走了......
潮落了......
一直到月亮升到高处,石头上渐渐粘上了夜的湿气,陆行云也是一动都没有动。
非常平静的一个夜晚,正如那石头上平静的人。
再几个时辰,眼看天边抹出一丝亮色。“噌~”两只眼睛睁开了,睁开的瞬间闪出一丝冷冽的亮色,撕破了早间海边不多的薄雾。陆行云眯了眯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只觉自己灵台空明,眼睛仿佛能看透无尽的虚空。
“突破了!”心里浓浓的喜悦,很想跳起来吼上一声。但他压住了这个欲望,差不多一天一夜的冥想,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所以这一口气后,他忙运转内力,结合吐纳,快速恢复身体。片刻,一声长啸从他口中脱口而出,惊起了无数鸟儿。陆行云一个弹起,坠落,头朝下扎入海面。头扎入的一刹那,冰凉的海水彻底激醒了他。于是轻轻的浮上海面,呈仰面躺在海水上,视线沿着百丈高的崖壁,一直仰望到那墨色般的天空。这一天一夜冥想,期初他跟平时一样不能进入深度冥想,耳朵边能听到呼呼的海风,眼睛即使闭合,也能看到海水的蓝色,父母亲的音容时不时会跳入脑海……但是几个时辰后,他却听到了海浪发出了优美的节拍,海风吹出了暖人的熏风,令他无法自拔......又不知多久,浪停了,风止了,天地间突然无声无息,唯有那数不尽的天地之气包裹着他,拉着他四处神游,他看到了无名海的深处那无尽的黑,和无数的不知名的星星点点。他看到了苍穹中那数不尽的遥远,和那无数的星球。甚至他听到一声仿佛来自遥远深处的--轻轻的一声叹息.....
勿用之境,原来是让人学着谦卑,能力再大,在这苍穹,在这深海面前,你也就是个星星点点而已。天大的事情,在苍穹里也许就换一声叹息......
天边泛起鱼肚白了,躺在水面上的陆行云,忽的直起身,身体往海水里一坠,一个呼吸,就像踩着楼梯,他慢慢的跨上海面,而后两个跨越,已经快到崖壁。踏浪、凌风几个武技齐出,他人已在半空,这一次却跳的更高,更快,稍一借力,身体又向上弹去,两个呼吸,已经出现在观海峰上。
“行云,”刚落地迎面就看到了苍梧子,他急切的问:“是不是已经突破?!”
“刘叔,你怎么在这?”陆行云非常惊讶,修炼之人,不回屋在外修炼几天几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苍梧子这么突然的出现倒是吓了他一跳,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苍梧子问了什么。
见他好像没有听到,苍梧子一把把住他的肩膀,仔细的看着他的脸好好端详了一番。“额头上的这里好像变淡了些,“苍梧子摸了一下原来额头的凸起处,便凝神细看陆行云的整体神色......
“哈哈......哈哈......”苍梧子笑出来了,“果然突破了!”
“行云,突破时体味到了什么?快,快告诉我!”苍梧子情绪非常的激动,根本就没有顾上陆行云问他的话。
陆行云不知所以,便把他的感受描述了一遍。听到陆行云讲苍穹、深海,苍梧子呆了,一时出了神,嘴角嗫嚅,”苍穹、深海?!陆七兄,你这儿子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勿用之境,他竟然神游苍穹,神游苍穹啊!!!”
陆行云被他抓的肩膀生疼,又不能运功抵抗,忙叫起来,“刘叔,疼,疼。”苍梧子一惊之下,放开了他。
眼神恢复清明,苍梧子看着陆行云,“行云,莫辜负了这身天赋......”
陆行云不解,只能听他说。
“我刚入大名山的时候,有一年师傅跟我们师兄弟讲解境界,特别提到了勿用之境。以前我跟你提过静心之境是基础的话,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他看了行云一眼,看到陆行云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静心之境是一个提醒你要修炼好心态的境界,所以算是一个提醒之境。从这个角度来说,勿用之境,却是个预示之境。因为进入勿用之境的修炼之人,会出现很多种体悟。”苍梧子抬头看天,“变成砂砾、水滴;化身树叶、树木、甚至森林;飞到天空,进入大海,穿越山脉,亦或--吞食天地,这一切都预示着修炼之人以后能达到的高度。而你......”他深吸一口气,回过头看着陆行云,“神游苍穹,还听到一声叹息......却是师傅都只听过的传说。在刚才之前,我一直只把这个描述当做是一种美好的想象,一种因为永远不可能实现,由先人们想象出的......描述。”
“当年师傅给我们讲这种境界,他在遥远的域外听到的名字叫做‘亢龙有悔’。这四个字,和你听到的叹息,是对万物的怜悯之心。‘万物熙熙,为何来兮?’......”
苍梧子眼睛都不眨的看着陆行云,而陆行云确实被他说得震撼住了。“怎么会?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他一时不敢相信,突然想到什么,“是这个身体,一定是这个身体!我这身体真是怪物啊。”他脸上挂上了微笑。
“行云,刘叔为你高兴。”苍梧子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但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不要因此而懈怠。更重要的是,不要告诉任何人刚才你告诉我的话。”他语重心长,“你的对手如果知道这样的信息,会想方设法把你扼杀在前期。所以,切记,切记!!!”
这话陆行云当然明白,赶紧回答,“谢谢刘叔提醒,以后我就说梦到变成个砂砾就好!”
“呵呵,”苍梧子笑了,“说成砂砾太低调,你弄个巨人之类的会好些。”
“好!”陆行云一口答应,然后又问原来的问题:“刘叔,你怎么正好在这里呢?”
“刘叔昨晚看你不在屋,来过这里一次,看你在下面修炼,就回了。刚才听到你的一声清啸,想着应该是你突破,所以赶忙过来确认!”苍梧子笑着说,“你的啸声倒不低调。”
陆行云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刘叔,那我可以去报名神兵会了。”刚说完,他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苍梧子显然听到了,哈哈一笑,”去吃点东西,报名的事情我会找人帮你办好,你还是专心修炼。”这句话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去,却又回过了头,“行云,这次比赛,也是证明你的机会,好好表现,把最适合你的乌灵拿到手!”
“嗯!”一声爽快的声音响起在观海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