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南东当然不会真的“惩罚”陶兮初,他只是吓唬吓唬她,欣赏够了她受惊害怕像个小动物的样子也就饶了她。
陶小猪,越来越发现当初自己为了试探她随便编的这个外号很适合她。
他的,陶小猪。
褚南东要求陶兮初辞掉博洲酒店的工作,陶兮初答应考虑,但未来两天是周末,就算申请离职也要等到下周一了。但褚南东明显不放心陶兮初能搞定“离职”这件事,他得给她加个她非走不可的砝码。
周六一大早褚南东就去了基地,昨天没回去汇报工作,即使今天周六,他也得赶过去,过路星虽是小任务,但工作汇报还是不能马虎。
虽然已经日上三竿,陶兮初仍然睡得跟猪一样(果然是陶小猪),直到欧阳墨宇的电话打了过来。
难得欧阳墨宇主动想谈谈,陶兮初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毕竟昨天最后弄得不愉快还是说清楚的好。
欧阳墨宇说来接她,陶兮初考虑到褚南东之前的“约法三章”,把来接她的地点改在了两条街外的超市外。
太阳已经出来了,但上午的空气还是很冷,又考虑到再过两个小时又会热起来,陶兮初最终放弃了穿羽绒外套,而只是在羊毛衫外披了一条英伦风格子羊毛披肩。
欧阳墨宇把车停在陶兮初面前的时候是有些晃神的,穿着白色羊毛衫背带浅蓝牛仔裤的陶兮初看起来像个稚嫩的学生。
但很快他便回神载着陶兮初往城外开去。
“跟我去一趟我家吧,有些解释在那里更容易说明白。”欧阳墨宇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再也没开口。
陶兮初偶尔悄悄看了几眼专心开车的欧阳墨宇,今天的欧阳墨宇似乎有些不同,他那么高傲冷冽不可一世的眼神,此刻却流露出一股浅浅的悲伤,竟让人有些,心疼。
陶兮初暗骂该死,自己怎么又同情起他来了,不是说好要来做个了断的吗。
欧阳墨宇带陶兮初来的是他在X市的家,地处在毗邻城边的郊区,是一栋独栋别墅,并不大,双层欧式建筑,还有个花园,单看这栋建筑很不错,但跟周围的环境却有点格格不入。
欧阳墨宇将陶兮初在花园里放下,让她自己先进屋,他去停车。
陶兮初看着被修剪得整齐的花园,几乎全是绿色,草坪是浅绿色,树是深绿色,不知道欧阳墨宇是怎么做到的,让大冬天里花园里的植被还这么生气盎然。
没几步就走到了小洋楼的门口,陶兮初轻敲了两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女人,腰前系着围裙,看样子像是保姆。
保姆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客气地问道,“请问是陶小姐吗?”
陶兮初微笑着点了点头就被保姆迎了进去。
客厅很宽敞,靠窗的地方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正背对着她练习弹钢琴,但明显技术还不到家,因为连陶兮初这样的音乐白痴都听得出来,不好听……
“您先坐一会儿,欧阳先生马上就过来,我先给您泡杯茶。”保姆礼貌地说完就退了出去。
钢琴前的小男孩儿显然也练得不耐烦了,听到背后的说话声也停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
陶兮初这时也把目光从离开的保姆身上移回来,刚好碰上男孩儿的目光。
诶?怎么有点眼熟?
陶兮初的记忆力显然没有欧阳铭的记忆力好,虽然他才九岁。
“妞?真的是你啊妞!”
陶兮初:“……”
欧阳墨宇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就听到自己儿子的那句“真的是你啊妞”,眉头微启。
陶兮初还没从尴尬中回过神来,就见欧阳铭一个箭步冲到欧阳墨宇跟前,“老爸,你怎么把这个妞带过来的?你在哪儿找着她的?”
老爸?!?!
陶兮初有点凌乱了,Boss居然有孩子,还……这么大了!
欧阳墨宇显然也因为儿子的一句话怔了一下,“原来你说的在你面前闯红灯的‘妞’是她?”
闯红灯?
陶兮初想起来了,难怪觉得这个小朋友眼熟,原来是那天从茶坊补足了觉回去的路上因为走神差点闯红灯横穿马路时拦住她的那个男孩儿,是了,当初他也喊她“妞”来着。
陶兮初汗。
欧阳墨宇打量着局促的陶兮初,想起来刚好是他喂她喝蜂蜜水的那天,回家的儿子声情并茂地跟他讲那个“妞”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心不在焉连红灯都没有发现,嘴角不禁微微翘了翘。
陶兮初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欧阳墨宇的那栋别墅的了,她只记得她拒绝了欧阳墨宇送她回去的提议,走得很匆忙,甚至有点落荒而逃。
也许她只是听了一个凄美的故事,但她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她明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内心深处那股难以抑制的疼痛。
这痛并不是心疼,这一次,她没有心疼欧阳墨宇,她甚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即使他用她从未见过的忧伤而讨好的眼神看着他,低哑地告诉她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只是有些回忆太刻骨铭心,他还需要时间。
那么高傲清冷的一个人,那么强大自信的一个人,这样近乎哀求地挽留她,可是她还是拒绝了。
陶兮初不敢告诉他,她竟然感受到了切肤的痛,就像那个故事,真真实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她不是他,她怎么能承受。
陶兮初坐上出租车就迫不及待地给褚南东打电话,至于为什么,可能太害怕了吧,而如今的她,除了褚南东,还有谁可以依靠。
时值中午,褚南东正在机关食堂的包间里陪领导吃饭,他让陶兮初先回她在基地的那间家属房,他那边结束了马上过来找她。
褚南东是听出了电话里陶兮初情绪的异常的,更何况她还那么急切地来找他,这从来没有过。
但他身不由己,只得先安抚她,自己尽量早点赶过去。
而当他真的敲响陶兮初的房门时,他还是发现事情远比他想的严重。
陶兮初眼睛肿得吓人,满脸泪痕,嘴唇也干燥地皱起几道痕,挽在脑后的长发已经凌乱不堪,她将自己严实地裹在披肩里面,双手紧紧抱着双臂,身体甚至还在轻轻地颤抖。
褚南东心一紧,马上伸手去扶几乎站不稳的陶兮初,他没有急着问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抚着她的头发,一手紧紧地箍住她,温柔地重复,“没事了,没事了……”
褚南东无法预料在他离开的短短半天的时间里陶兮初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他将她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在背后垫上一个枕头,再为她盖上被子……一系列动作下来,陶兮初都乖乖地受着。
陶兮初一直双手抱着膝盖将下巴抵在膝盖上,什么话也没有说,褚南东为她烧了热水,就一直坐在床沿上陪着,也不说也不问,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到夕阳西下,因为朝向问题,卧室里早已没有了阳光,昏暗的房间更显得冷寂,褚南东朝陶兮初靠了靠将她再次抱在自己怀里。
也许这样,她不会觉得冷,自己,也不会觉得冷。
“褚哥哥,你知道被人背叛的滋味么。”陶兮初终于开口,语气里却带着沧桑的悲恸。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褚南东理了理陶兮初散落下来的头发,轻轻地要求。
“一个曾经完全陌生的人,突然走进你的生活,你慢慢的,慢慢的,将自己全部的感情倾注与她,并以为自己几多幸运能拥有她,直到有一天,你发现一切都是假的,除了你的真心,其他一切都是假的,她不爱你,她来到你身边就是为了伤害你,你说你该有多痛苦。”陶兮初一字一句缓缓道来,褚南东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这是,欧阳墨宇的故事。”
褚南东还没来得及平复心情,陶兮初又开口了,这一次,他再也无力将心情平复了。
“可我觉得,这是我的故事。”
褚南东身体一震,她说,她觉得这是她的故事。
褚南东,她只是听了一个有可能在她身上发生的故事,就已经难过心碎成这样,你真的要让这个故事在她身上变成现实吗。
陶兮初也感受到了,转过头微启眼眸,轻叹了口气,带了点安慰,“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明明是别人的故事,我却疼得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我,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