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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缱绻灯火

漆黑一片的夜空下,因即将闹岁而变得耀眼,变得今昔不同往日。五彩斑斓的灯火映照着笑容泛滥的人儿脸上。何处谁家孩童手中拿着糖葫芦在前边跑着,又是谁家孩童跨着大步子在后面穷追不舍?何方谁家姑娘用衣袖遮掩住半张红晕的脸颊,羞涩的眼中泛出许层爱慕,片刻不离盯着谁家正在挑选小玩意的翩翩公子?何处谁家正值及笄之年的姑娘搀扶着谁家花甲老人?何方谁家的父母拿着粗大的木棍吓唬着,在谁那里闹了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孩子?

言幼珍将白裳还给了姜依凝。姜依凝边走边侧着比南宫雪柔的兔子耳朵还灵敏的耳朵,听着冬风吹在天地间的声音,是温和的,是暖的,是合家欢乐的!

在这热闹的冬季,若是往年,朱焱定是带着弟弟们出宫大玩特玩一番,谈天说地。恨不得谈到个地老天荒,谈到个海枯石烂!可是,如今皇上病重,就连朱焱与白茜茜的喜宴也只是用来冲喜罢了。

上官琪素来是闲不住的,若是要她整个寒冬都得呆在朱菡宸的府中,她倒情愿回黑猫灵族。即使那儿有她及其不想见到的人,也好过被无形的笼子囚禁着。于是,她趁着众人忙碌之际,只身一人偷偷溜了出去。

孟婆与黛芯默在酆都忙的不可开交。闹岁可并非仅有人类才有的,这可是整个九州大陆共有的。在这短期间,谁也不能挑起事端,否则便是与整个九州大陆为敌。所谓事端,并非普通的争执与打架,而是有心带着一伙同胞去侵略他族,这是忌讳!是整片九州最大的忌讳!

黛芯默见着事情大致完成了,便起了心思。扯扯孟婆的衣袖,要她陪着自己去人界寻找姜依凝一行人了。孟婆先是一惊,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问道:“确定吗?”

黛芯默点点头,孟婆紧张环顾了一便四周——整个酆都已是彩灯结张,家家户户的门前皆挂着火红的灯笼。无奈叹了口气,便与黛芯默溜了出去。

至于为何溜呢?今晚可是除夕啊,茌筌奚可是有放开话,今夜谁也不能出酆都!至于出了会如何,倒是并未说。

黛芯默与孟婆溜出来后。孟婆还是有些害怕地回头看了一眼酆都,黛芯默实在是看不下去,拉着她的手腕跑开了。

黛芯默感受着李梓辕身上的气息,很快便找到了她。

黛芯默招招手,李梓辕二话不说舍弃了原本与他一同走的刘岸蒙,跑过去了。刘岸蒙鄙夷盯着重色轻友的他,气呼呼走到叶弘文的旁边。他正与姜依凝侃侃而谈,刘岸蒙看了眼段慕川,他正挽着言幼珍的手看着长街边的香包,蓝色的香包上绣着百合花。

于是乎,刘岸蒙便把目光转向了与黛芯默一同来的孟婆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去,孟婆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吓了一跳,出于本能地往后走。孟婆她自从入阴间后,便再也没有碰过除月老以外的生魂。

黛芯默捂嘴嘲笑着他,刘岸蒙便低下头,准备默默离开。段慕川正在哄着言幼珍,叶弘文与离他最近的李梓辕就平静看着他,完全没有要挽留他的意思。他心里也猜到了,兄弟生气,只道是表面生气,一会儿气消了,自己会回来的,而娘子便不同了,她们若是生起气来,那可并非闹着玩的!

其实,黛芯默与言幼珍岂是小肚鸡肠之徒。只是他们兄弟间的事情,不便插手。

火冒三丈的刘岸蒙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李梓辕同叶弘文使了个眼色,而后他们一同将目光投向了自带幸福气场的段慕川。李梓辕与叶弘文同时走了过去,段慕川不耐烦地瞥了一眼他们,最终选择视若无人。

李梓辕与叶弘文看了眼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刘岸蒙孤零零的背影,终于一起在他们耳边大喊了一句:“岸蒙走了!”

段慕川手中的动作停下了,分秒后,段慕川匆匆忙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惶恐地看着言幼珍,紧张兮兮地说道:“夫人,待我将捉到那家伙归来,再来陪你!”

言幼珍的目光自然地扫到了刘岸蒙离去的方向,那儿已经没有他的背影了。于是,言幼珍无可奈何说道:“找不回刘岸蒙,你们也不用归来了。”

“快走。”叶弘文赶紧跑开了,李梓辕与段慕川也是头也不回的地追了过去。言幼珍就只好又去陪姜依凝闲聊,黛芯默与孟婆也走到她的身旁,姜依凝忽然说了句:“他们四个,没上一夜,许是不会归来的。”

“他们爱闹腾就去吧。”黛芯默浅笑着说,“以前怎么就不觉得梓辕闹腾呢?”

“可不是,以前阿川与小文也不见闹腾,难道就因为他一个的关系吗?”言幼珍说道,“还真是不得不佩服呢。”

“儿时一同上学堂怎么就没发现岸蒙这么会结交友人呢?”姜依凝莞尔一笑。

姜依凝的问题是显然易答的,儿时的她一心在胥朤身上,莫说是刘岸蒙了,连她的弟弟她都不曾试图了解。只是大家都没有说破。

每个人的笑点都很低,每个人都很温柔,可惜能同时两者兼得的少之又少。

早在先前。李梓辕,段慕川,叶弘文这三个人关系就好,只是他们张口闭口就是姜依凝,所以也就找不出什么乐趣,况且,叶弘文陪姜依凝,李梓辕陪黛芯默,段慕川陪言幼珍,他们三个压根就没有什么空闲时间去谈人生,妖生,以及鬼生。不过,而今好了,多了个刘岸蒙,他总是一个人无趣,便这儿说几句,那儿又讲几句。

时间久了,便把他们曾经想做没法做的事情都在他的持之以恒下给做了出来,比如,去隔壁邻居家看看小妹妹(就在刘岸蒙回来的第一个月,隔壁邻居新添了一个千金,而且名字还是他们四个起的,叫持以恒),又或者溜到街上惩恶扬善,又或者静悄悄的跑到酆都把睡梦中的姜依凝吓醒,然而,每次都是只有叶弘文被发现,其他三个早已逃之夭夭。不过呢,姜依凝总会向言幼珍告状,没把他们四个惩罚死不错了,又是打扫房间,跪瓦片,不准睡觉。叶弘文便会去求叶德,叶德则是甩下衣袖,离去,还撇下话,若有下次,严惩不贷。可,可他们,就是屡教不改!他们还一起掏过庭院里大树上的鸟窝,结果给一群鸟抓伤。记得那时候叶弘文哭着喊下次再也不和他们三个一起疯了,可,难以自控的叶弘文还是和他们一起疯,而且,关系越来越好。这就是兄弟情!

毕竟不是普通人,而且他本就有意等他们,他们三个很快就追上了他。段慕川跑过去,一巴掌就拍在他的手臂上,而后勾住他的肩膀:“说吧,把我们骗出来,所为何事?”

刘岸蒙一脸嫌弃拿开他的手:“你先说清楚,什么叫骗?我怎么就骗你们了?我可没有说要你们出来找我!”

“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我们。”,李梓辕挑眉,他可从没有向黛芯默挑过眉,甚至可以说这是他几百年来第一次挑眉,没承想竟然给了刘岸蒙。

“就是。”叶弘文说。

段慕川鄙夷看了眼叶弘文:“别学我说话。”

“就要。”叶弘文见势不利,撒腿就跑!

“等等我们。”李梓辕大喊着,并追了过去,刘岸蒙故意大喊了一句就是,本是要段慕川听见的,无奈人多声杂,他的声音完全被吞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胥朤也是呆在宫中无趣,与南宫雪柔招呼了一声便回了冷锋殿。冷锋殿不敌酆都热闹,却也是欢腾一片。他站在梦幻崖上,看着注定要落入崖底,最终要融化的雪。雪是纯白色的,梨花是纯白色的,她对他的爱亦是纯白色。

姜依凝对他纯白的爱,没有掺入丝毫污秽的爱,是三界给他最宝贵的礼物,是最美的礼物,更是无法替代的礼物!

胥朤拿出那片叶子,竟然成了白色的?!这片叶子是随着姜依凝的身体状况来看的,若是这叶子透明了,姜依凝定是受了重伤。同样的,若是姜依凝灰飞烟灭了,此叶定是消失的,随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消失的无影无踪。当然,胥朤是会尽可能不让此事发生的,叶子的消失是意味着,他们的一切葬在了过往,就像是,他的母亲永远葬在了过往!

“阿朤,只有半个月了,你真的想好了吗?”

胥朤回头,将叶子收了起来,平静看着胥莘缔:“想好了。”

夤夜,胥朤来到姜依凝的房中,四个浪子还未归来,言幼珍抬眸看着胥朤,停下了正在削苹果的手。

姜依凝突然站了起来,笑容焕然直接跑向胥朤。言幼珍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姜依凝居然可以准确无误找到胥朤,这已经不是普通夫妻可以做到的了,至少要有黑白无常那样深的感情啊。

姜依凝的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哥哥,小紫要糖葫芦,让它吸收天地之精华。”

“小紫,糖葫芦没法吸收天地之精华。”

言幼珍静静看着他们,似乎似曾相识。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姜依凝(叶紫)也是这样搂着胥朤,说着这样无理取闹的话语。一晃,竟过了这么多年,那时胥朤要蹲下来才能抱到姜依凝(叶紫),看看现在,他只需要微微低头就能够看清她的脸,她那张无暇精致的脸。

胥朤溺爱地看着她,虽然很不忍心,却还是告诉了她:“小紫,我此番前来,是来邀请你参加我的喜宴的。”

姜依凝一愣,松开了他,言幼珍正要开口,姜依凝低声问了句:“何时?”

“半个月后,正月十五。”

“好,既然我当初说过人到礼到,自然不会食言。”姜依凝欲言还休,转身,对言幼珍说道,“送客!”

“小紫,你没事吧?”言幼珍担忧地看着她。

“我说,送客!”姜依凝大吼着,“送客!”

“好好好。”言幼珍赶紧把胥朤赶走了,胥朤一步一回头看着姜依凝失落的背影,他清楚,她又一次把她惹哭了。

房中的火光葳蕤,照在姜依凝的低垂脸上,使她看起来有些憔悴;大街上的灯火缱绻,照在众人扬起的脸上,使他们看起来更加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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