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原来你也是爱吃红萝卜的，上官忆南走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也只能拉你来垫背了。”
夏黎殇一边摸着马的下颚一边将红萝卜往大白嘴里塞，也不管它乐不乐意，反正她是喂得津津有味。
上官忆南走了，有关他们奸情之类的流言蜚语一晚间也跟着走了，府中上下内外好像没这回事一般，实际上也没这回事。不过有或没有对她而言，都无所谓，她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上官忆南，若不是她捣鬼，上官忆南和墨懿轩的感情还是挺好的。
“柴紫嫣啊柴紫嫣，你真不该再活一次，要不脑子肯定是掉在前世的哪个粪坑里了，不然怎么净做些没脑的蠢事。”夏黎殇碎碎念着，又给大白加了一个红萝卜。
“主子，不得了了。”
“撞鬼啦？”夏黎殇放下手中的活，看着还没喘过气来的如芯，“你不是一向都挺稳的吗，今天被鬼追了，跑成这样？”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王爷……”
“这是王爷的命令，请十阁主做好准备。”跟随着如芯一同前来的男仆打断了她的话，上前给夏黎殇递了一个木托，托上是一套崭新的婢女服饰，夏黎殇接过木托，左右瞧了一遍，又看着如芯。
“几个意思？”
“王爷说主子不守家规，要按家规接受处罚，暂且贬为婢女，日后若有改进才能恢复阁主的身份，不然……”
“不然怎么样？”
“如果没有悔改之意，那就很可能在西南府为奴为婢一辈子。”
“西南府有这条家规吗？我怎么不知道？”夏黎殇思寻了半天，还是连个印象都找不出来，她初进西南府的时候，女管事就给她说了一番西南府的规矩，尤其是阁主们得要特别留意的事项，她是听在耳里记在心里，脑子再怎么没跟过来，也不至于连这点事都记不好吧。
“王爷新添的。”
“哈？那我要做什么？劈材挑水，还是洗衣做饭？”
“王爷的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
“是，而且今日午时就得过去报道，主子，你赶紧去换衣服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就来不及，难不成他还会杀人不成？”她本来想说他会吃人不成，但忌于上回一事，话到嘴边就硬生生地改了口。
“王爷还有另一道命令，如果主子迟去或是未去，奴婢和青戈将要受五十大板的责罚，还得禁食三天。”
“什么？”
夏黎殇从心底里将墨懿轩骂了好几百遍，万般不愿地跟着如芯进房换衣梳洗，不一会，一个活生生的丫鬟形象就出落在两丫头面前，青戈在一旁难过的低着头，她这点小心思没有逃过夏黎殇的双眼。
“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丫鬟吗？至于吗？赶快，叫姐吧。”
夏黎殇一言，换得两丫头坦然一笑，她上前拍了拍青戈的肩膀，“放心吧，你家小姐我是打不死的小强，等我，我一定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墨懿轩的房门外，夏黎殇与另两个婢女一并跪坐着，一时三人各对了一眼，那两个婢女尤为惊讶，显然是认出了她，并且对这一新出的家规还未知情，但见她这般着装，一时也不敢开口多问，所以门外仍静着。
房内人好像就没那么静了，来回踱来踱去的步子是越来越仓促，听得门外的士兵婢女开始滴汗，他们知道，王爷一般这个样子的时候，他们就没好果子吃了，虽然不是怒火的直接承受着，但也总少不了惊恐不安。
一时两婢女和两士兵统统把目光投向了她，在这个时候还能静如一潭死水的恐怕也只有她了吧。
夏黎殇是很静，很静地跪在那里，她不知道在这里她该给予一个怎样的表情，她也不想给予什么样的表情。也怪她自己太蠢，上算下算都没算对，这回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说句实在的，她有时候真想再死一次，说不好就穿回未来了，但又觉得除了脑子没跟过来，连胆子也没跟过来，所以她也只是想想。
“夏黎殇——”，终于，一声怒吼在开门之际先传了出来。
“奴婢在。”夏黎殇上前回话，也如其他婢女一般，遵守着西南府婢女该遵守的规矩，两手相合放于腹前，低头听命。
来之前，她就把西南府婢女要牢记的六十七条规矩看了三遍，前后取中已记得个三五条，到现在脑子里想的念的还是这些规矩，难怪她来到西南府后就很容易出汗，原来都是被这些规矩给逼的。
墨懿轩见人来了，火气也消了许多，“来了还不赶快进来。”
“是。”
夏黎殇随他入门，奉上一杯热茶后就跪坐在离他有一米远的地方，仍然低着头等候命令。
“你还在恨本王？”
“……”
她没有恨他，也不能恨他，因为恨的最初根源是爱，她不允许自己爱上一个将她身心都踩在脚底的人，即便是曾经爱过也是不被允许的，即便……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所以，她把那一夜发生的事，归结于她现在的身份所要履行的必要责任罢了。王爷要了自己的老婆，是理所当然，情理之内。
“上官忆南走了，只给本王留了一个字，‘信’，自先皇走后他就一直跟在本王身边，八年了，本王待他如手足，从未苛责过他半分，可现在他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下你孤身一人，自己一走了之，还让本王信？你告诉本王，本王还能信谁？”
“……”
夏黎殇没有吭声，心底却汹涌地嘲讽稽笑着，她现在觉得上官忆南的走是正确的选择了，信？墨懿轩，你除了你自己，谁也不信，你的心里不藏人，即使有人掏心掏肺向你，在你眼里，那也不过是过客一个。
上官忆南，你若还在，肯定要后悔自己临走前留下的话了。
看到她沉默，他也将话打了结，缀了一口桌上的热茶便自行研墨批起了公文。直至月升高空，门外的侍卫才扰了夜的宁静，“启禀王爷，大阁主有事求见。”
墨懿轩放停了手中的笔，极为不满地收拾着桌面上的文件，又将一些闲散的书籍摆到了桌面，将刚刚收拾好的公文盖在了底下，才懒懒地开了口，“进来”。
大阁主领了两个婢女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还故意在夏黎殇跟前停了一下，才摇着手中的丝帕缓缓走到桌前，她将桌上书籍靠边一推，又接过婢女手中的食阁将饭菜摆在了桌面。
“王爷，今儿是月初，妹妹们可是每个月就盼这一天呢，您倒好，早茶省了，晚膳也省了，让妹妹们觉得这每个月难能可贵的一点盼头也算是盼到了尽头了，惹得妹妹们个个都像丢了魂似的，吃饭饭不香，吃菜菜不香，连喝口热茶都是渗凉渗凉的。”
“本王一时事忙，都忙忘了。”
“是嘛？”大阁主缓缓反问，语气甚为矫情，又说到，“今日十妹妹又缺席了，大伙姐妹还以为是和王爷偷偷会了呢？敢情这十妹妹不知哪浪去了，都不顾念一点王爷的好，姐妹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呢！”
见墨懿轩没有动筷的意思，大阁主立马将话锋一转，“不说这个了，十妹妹毕竟年纪尚轻，又初为人妇，相信日后会有所改进的，幸好其他妹妹都有心，为王爷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王爷可别辜负了姐妹们的一片心意啊！”
她这么说，自然是察觉到了墨懿轩的不悦的，但察言观色向来都是她的拿手好戏，自上回罚夏黎殇不成反受了一肚子气后，她更是将这几个字拿捏得体。既将夏黎殇往坏路上推，又让墨懿轩怒火在心难出来。她瞅了一眼桌角快见底的梅红茶水，努努嘴一笑。
“还跪在那干嘛？还不快去给王爷倒杯茶水？”
“是。”
夏黎殇应着，很快就端上了一杯热茶，只是人还没走到桌旁，茶水就被大阁主一手推翻倒洒在她手上，她条件反射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向两边甩了甩，但很快就蹲下身去捡掉在地上的杯托和茶杯。
“你这该死的奴才，连杯茶都泡不好，山里红是这样泡的吗？还不快滚出去？”
“是。”这一个字几乎是从夏黎殇的牙根里挤出来的，她是很想滚，这屋子里面的人都让她觉得恶心，可是手被大阁主死死地踩在地上，疼得她是后背发凉，冷汗直流。
“啪。”见她不动，大阁主伸手就是一记耳光，未了还一脚将夏黎殇踹到了一边，“死奴才，连主子的话都不听，欠管教了这是。”
“够了，本王吃饱了，退下吧。”
“这……”
“奴才不懂事，难不成你做主子的也听不懂人话？”
“是，臣妾这就出去，对了王爷，臣妾还有一事要说，父亲大人说今夜想来暖春阁赏玩，已经在路上了，他老人家可是慕名了十妹妹的才艺才深夜到访西南府的，还劳烦王爷赏臣妾个脸，说说十妹妹，让她今夜务必到场露上一面，不然明日皇上那可就不好交差了。”
“好，难得他老人家赏脸。”
大阁主走后，墨懿轩将桌子掀了个底朝天，一会他又走到夏黎殇身前，蹲下身子查看她的手伤，“以前的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反抗？”
总有一些人是不懂得领情的，夏黎殇收回了自己的手，“奴婢没事，不劳王爷费心。”
况且，她有资格反抗吗？墨懿轩今日让她做了婢女，没准他明日一个心血来潮或是突发奇想，她就得学阿猫阿狗蹲在门外，丧心病狂地狂叫个几天几夜的，谁知道他有没有变态到这种地步。
“夏黎殇，你非得这样吗？”
“做奴才就得有个奴才的样？”这样不都是他给逼的吗？现在还好意思来质问她。
“奴才的样。”墨懿轩起身挥了挥手衣袖，“起吧，大阁主的话你也听到了，可别扫了兴了。”
“是。“
听到她恭敬的回答，他迈出的步子又顿了一下，脸色也越发青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