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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夜来闭眼的一瞬间,牢里星光大盛。浓厚的星云聚集成墙,挡在夜来身前。惊螭鞭一声龙吟,从夜来手中飞出,围着步步紧逼的玄帝。夜来突然睁眼,透蓝的眼眸比星辰闪耀,右手在地上一撑,一个翻转,从星云中飞出,左手以星光为剑,向玄帝刺去,右手重新握住惊螭神鞭,将星云拍散。

玄帝毕竟是玄帝,在他眼里夜来不过是一个比普通仙人强一些的神,根本不足为惧。他收起凤尾枪,右手轻轻一点,夜来便被熊熊大火包围。夜来想要飞出大火,火焰便如灵蛇般缠绕着她。星云又将她围住,但却阻挡不了玄帝火焰的炙热。牢里的空气迅速升高,周围石墙的石头因为灼热散出丝丝青烟。

雪片开始下落,簌簌地,还伴着清冷的梅香。冰雪落在星云上,给热得意识开始模糊的夜来送来一丝凉爽。她半眯着眼,看着地上的雪越积越厚,勉强地站起来,黑色身影闪过,快到难以看清,便解除了玄帝对她的桎梏。寒御挡在夜来身前,冷漠高傲地看着玄帝。

随后传来行测的声音,他高喊着:“我主,别动手,先别着急动手。这种小事,让微臣来就好。微臣说过微臣跟他没完。”行测边喊边跑,他之前说过跟抓了云疆王后的人没完。他与莫松祯还有寒御一起跟着玄帝到北天,但中途跟丢了。寒御先他一步找到夜来。当玄帝出现在行测视线范围内时,行测化成一阵血雾,将玄帝团团围住。玄帝正抬手劈开,行测已经手握长剑,站在玄帝面前,笑得妖娆,然后风度翩翩地说了句:“玄帝,请。”行测血红的瞳孔顿时布满整个眼窝。

莫松祯随后赶到,也加入行测与玄帝的战局。寒御将夜来抱在怀里,夜来热得虚脱,闭着眼,微微嘟嘴,嘟囔了句:“你终于来了,我快顶不住了。”

“对不起。”寒御紧紧地将夜来抱在怀里,怜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那里神的印记静静闪着幽光。

“为暗夜而生的神女是六界的劫难……”夜来被困在梦里走不出,天幕漆黑,周围是汪洋火海,热浪滚滚。无数个冰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如鬼魅,如幽灵,这无数个痴怨的声音都在重复同样一句话:“为暗夜而生的神女是六界的劫难……”

夜来四处躲避,可火海如水流,随着她的脚步流淌,避无可避。一阵浓烟飘过,呛得夜来喘不过气,她剧烈地咳嗽,有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喂了她甜甜的水。她猛然睁眼,原来是在做梦。

寒御依旧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将水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轻声问她:“还要喝点水吗?”

她摇摇头,闭着眼靠在寒御怀里。她深吸一口气,寒御清冷的梅香传来,沁人心脾,抚平她内心的灼热狂躁。寒御想要起身,夜来却弱弱地拽着他的衣角,睁开眼,楚楚可怜地望着他。他无奈地坐下来,抚过她的长发,柔声道:“我不是要走。外面起风了,窗户没关。”寒御调整角度,好让夜来靠的更舒服,他问:“是不是做恶梦了?”

窗外开始下雨,滴滴答答。遂明木的白花,在雨中显得朦胧可爱。风卷着雨滴飘进来,窗台下一会儿就积水了,一滴滴往里面渗。寒御手指一弹,窗户“咔”一声关了。“只是噩梦,不要害怕。”寒御轻声地安慰夜来,“我一直在你身边。”

夜来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像小猫一样将头靠在寒御腿上。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寒御。他身上的责任已经够重了,她不想再把自己也变成负担加在他身上。她一直在想她的两位兄长将她当成男孩子教养可能的原因,但没想到是这样。更没想到睿智如曦曜云归,也会有这么咬文嚼字自欺欺人的时候。神女便是神女,即便被当成神君养大,她也是神女。何况,玄帝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窗外的雨忽然变大了,风吹得大树在大雨里飘摇,豆大的雨滴洒在遂明木上,打落了一地的白花瓣。瓷盆里的碗莲,在雨中晃来晃去。遂明木白花瓣如小船一样飘在碗莲的盆里,雨滴又将它打翻。黑色的小鱼儿,摇摆着尾巴,从白花瓣旁伸出头来,一张一翕,看到瓢泼的大雨,又吓得缩到水里。

“想要吃点什么吗?”寒御问夜来。她睡了很长时间了,他担心她该饿了。

夜来依旧靠在寒御的腿上,左手把玩着墨玉箫玉坠上的流苏。她想了想,说:“有些想念月怜做的蛋黄酥。不过她和清游在虚云山照看冷冷。”不知道是因为提到吃的,还是提到月怜,夜来突然来了精神,她卷着被子坐起来,对寒御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家小月怜看起来娇滴滴的,不太中用。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就厨艺而言,云疆绝对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寒御嗯了一声,附身拿过毯子,将夜来裹得严严实实。她没有受太严重的伤,但是玄帝的玄火烧的她有些脱水,大夫说要好好静养几天。夜来突然又有些感叹:“也不知道冷冷现在怎么样了。要不是他太小,只有在虚云山上才能养好神脉,我是不会送他回去的。”

“是你自己不想回虚云山吧。”寒御拆穿她。夜来不服气地朝他做鬼脸。过了片刻,寒御才说:“我也不想你回去。”夜来回了虚云山就不得不担起她夜神的职责,身为神的责任往往比想象的要大得多。寒御只希望他的夜来可以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像现在这样。如果她一定有她的责任,他希望可以替她承担。寒御递给夜来一杯茶,轻描淡写地问:“等以后,云疆之主这个位置有更合适的人出现时,我们就回雪菁山白梅幽谷。夜晚的时候,我就像以前一样,跟在你身后,给夜空铺上漫天的星辰,做你的小跟班,如何?”

“呀呀呀,”夜来装出一脸憧憬的表情,“大名鼎鼎的云疆之主,给我当跟班,该是件多么威风的事,光想想就很激动呢。”寒御被她的表情逗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她躲开,笑道:“就是不知道魔君会不会做饭,我们住在雪菁山会不会饿死?”

寒御愣了一下,犹豫地说:“做饭这件事,我可以学。”

“我上次去雪菁山青雀崖的时候,二师父可没少跟我吐槽你这只产萝卜的雪菁山”夜来现在想到白落和西奎二人在青雀崖的囧状,都觉得好笑。“二师父和西奎仙君本想忽悠锦字去给他俩做饭,没想到锦字虽不会说话,但是头脑却十分厉害。”

“他俩怎么忽悠锦字的?”寒御问道。

“打麻将。”夜来笑着说,“麻将你知道吗?他们三缺一,二师父和西奎仙君输得一文不剩。”

寒御听到麻将两个字时,表情很高深。他看着夜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说:“锦字是我母亲,也就是你玉姐姐造出来的。”当时身为魔神的寒玉要远行,担心年幼的寒御自己在雪菁山无法照顾自己,便幻化了锦字出来陪他,顺便看守她为了保护寒御布下的结界。

夜来听完,吃惊得不行,说:“家学渊源。难怪二师父他们输得这样惨,他们实在太大意了。”玉姐姐对于麻将这门艺术的痴迷程度,别人可能不大了解,但夜来却相当清楚。当年寒玉为了教会夜来打麻将,连续两个月,天天在虚云山堵夜来。可怜的夜来晚上巡夜缀星,白天还不得休息,要跟着寒玉苦练麻将艺术。夜来想耍赖,但寒玉一脸悲戚,苦口婆心,说:“你出生之前,我们神族打麻将只能三缺一。现在你出生了,长这么大了,我们神族好不容易才能凑齐一桌麻将。你不会打,你对得起我们神的名号吗?”夜来当时看着虚云山光滑如镜的石壁里“长这么大了”的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寒御成为云疆之主后,云疆还算太平,小打小闹不少,但从未有过大风浪。他从未想过一帆风顺的自己有一天会栽在厨房里。不就是做饭吗?这有什么难的。他当时去了厨房,打算自己学些厨艺,就从简单的点心学起,比如蛋黄酥什么的。

寒御出现时把总管吓得半死,此时他诚惶诚恐地跟在寒御身后,颤抖着声音,说:“我主,承蒙我主庇佑,奴才自升任御厨总管,总觉能力不足,愧对此任。每每思及此,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唯有更加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总管低着头垂着眼,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地跟在寒御身后。他一直觉得自己兢兢业业,实在不是很明白今天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把魔君招来了。他细细地观察寒御的神情,看着这魔君也没有要生气的样子。那到底是哪里出了状况?

寒御不知道总管心里在上演怎样一出大戏,他听他说完,淡淡地回应:“嗯,很好。”寒御御厨里徘徊,观察这里的一事一物。回头问总管道:“你会做蛋黄酥吗?”

总管悬着的一颗心此时终于得以放下,自信沉稳地回答道:“会,我主。除了蛋黄酥,奴才还会凤梨酥,绿豆酥,红豆酥……”

寒御抬眉,说:“那些以后再学,你先教我蛋黄酥。”

总管怀疑自己的耳朵,惊讶地抬起头望着寒御。

寒御看着总管一脸被雷劈的表情,问:“怎么了?有困难?”

总管木愣愣地摇摇头,跪拜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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