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帘钩越说越气，随手提起火炉上烧得滚烫冒气的水壶，看也不看，咕隆咕隆喝了起来。开水入喉，却混若无事。
放下水壶，道：“我们准备得越充分，敌人就也准备得越充分。双方都在进步，等于没进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竖旗造反，凭的就是一股血气之勇，时间久了，大家便都疲了。你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如果再不打，我们还不如趁早回家玩泥巴去，免得被人杀个落花流水！”
“谁说不打了？古之上将，谋定而后动嘛！”
闻人语慢条斯理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白纸，笑道：“如今时机已然成熟，今天下午你就把战书射过去，我再叫一百个力士，在河口南岸擂鼓骂阵。一旦打起来，成与败，就看老兄你的了！你可要做好万全准备！”
燕帘钩喜道：“你同意打了？”
搓了搓手，忽然又冷静下来，皱眉道：“两河口宽有千米，深达一里，称之为天堑不为过，但是仅凭一条河就想拦住敌人，恐怕有些想当然。万一我们没有冲过去，却被敌人杀过来，你可留有后手？”
闻人语欣慰道：“如此时刻，燕兄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实为难得。老实说，两河口这一仗，打是要打的，但其意在利用优势地形，花费较少代价，尽可能地消耗敌军实力，打击敌人的士气，而不在挡住敌人，更加不要想跨河冲杀过去，一战而胜。两河口这一仗，必须以退为进。敌人不进，我们不退。敌人急进，我们缓退。我心中的决战场，当设在往南一百四十里的野牛沟。”
燕帘钩大喜，抚掌道：“军师妙计！野牛沟确实是个用兵的好地方！”兴奋地踱了几步，又问道：“万一野牛沟也没有杀退敌军呢？”
闻人语霍然起身，沉声道：“野牛沟之战，宗旨不是杀退敌军，而是要歼灭敌军，最不济也要杀残敌军，杀怕敌军，至少让敌军在数年之内，无力南顾。”
吐了口气，缓缓道：“尽管如此，未虑胜，先虑败，倘若我们在野牛沟没有占到便宜，那么野牛沟东南的娘娘坝，就是我们的决战之地。娘娘坝之战，只许胜，不许败。此战若败，必然一溃千里，再也无险可守。这三仗不论我们打赢哪一仗，青州全境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整个北部也再无敌手！”
“有军师坐镇，不愁大事不成！”燕帘钩心情愉悦，笑容满面：“但愿那龙远东经打一点，眼下，就先让老子就来试试他的成色！”说话时，一步跨出凉亭。
……
两河口，北岸十里。
龙禾军大营。
独孤文腰手拿案牍，一样样汇报道：“新造的甲胄数量有限，只能发放到伍长以上级别的将士；棉衣棉裤、携行具每人一套，配发后略有剩余，可留给战士们以后损坏换补。”
“四十级魂师晋阶用的玄元丹、七十级魂师晋阶用的融灵丹都到了，日后将逐步发给需要的将士。”
“空间吊坠太少，最多能做到每六人一个，具体如何分配，还未确定。其它各项单兵装备，已一一落实。”
龙远东道：“空间吊坠先紧着力之团、敏之团配齐，剩余的分到各部什长手上。”
独孤文腰点了点头，在文牍上轻轻画了几笔，继续道：
“伤药丸散、纱布酒精储备充足，预计可消耗三个月。”
“食物粮草昨天新运来一批，加上之前的，够三十天之用。”
“火器、炸药也送来了，李斯允正在接收，具体数目还不知道，看上去挺不少。”
“魂兽坐骑还是稀缺，我向前帅府索要了几次，都没有下文。倒是公主府送来了五百匹独角马、三百头黑瘤牛，勉强可以组建一个千人骑兵营。”
龙远东道：“我们是步兵，普通坐骑对我们战斗力的提升帮助不大。好的坐骑得以后我们自己物色，不能依赖前帅府。云天甲他也不是神人，炼丹炼药、打造兵器甲胄就够他忙的了，不能要求太多。独角马和黑瘤牛一半分给李斯允，一半分给医护队，以后形成惯例。”
“好！”独孤文腰道：“听说朝中对云帅的质疑之声十分汹涌，真怕他扛不住压力。”
“我们和云天甲是一体的。对他的质疑，就是对我们的质疑。只有我们打胜仗，才是对他最有力的声援。”龙远东瞳孔陡然一缩，深深吸了口气，道：“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
“云帅的心也是够大的。公主都上门催他了，也没听他对我们提过，好像一点都不急的样子。”独孤文腰摇了摇头。
“他是不想打乱我们的节奏。要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些年，最大的好处，就是培养出了一点默契。我在盘算什么，他都很清楚。”龙远东压力山大：“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运筹帷幄。所有的东西，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只不过他相信我，我对自己却不大信得过。沙场征战，谁能保证稳赢不输？唯有尽力而已！”
“前帅府统领全局，事情不知道比我们这里多多少倍，如果没有宫洛洛协助他，恐怕他早已焦头烂额，不会这么轻松。”独孤文腰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所以说想要运筹帷幄，光靠自己一个不行，还要有人肯帮忙。”
龙远东哈哈一笑，道：“你又在这里邀功了，说来说去，就是要我承认，少了你不行。做人要谦虚啊！”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独孤文腰嘿嘿一笑：“扯远了。还是说正事。那骂战小分队、唱歌小能手的人选已经全部落实，目前看练得还算顺利。另外征兵工作我也叫停了。现在部队总人数四万八千人，比九宫阁那边号称的十万大军，还是少很多。但战斗马上就要打响，再招新兵没有意义。”双手合起文牍道：“今天要说的事，大略就是这些。”
“兵贵精不贵多。我们的战士，训练是最严的。这段时间战斗力也提升很快，士气旺盛。以后我们就以战养战，在战斗中逐渐发展壮大。”龙远东接过案牍，边看边问：“那些俘虏都放了吗？”
“放了。有一个实在太蠢，怎么教也教不会。一首歌，教会前面忘了后面，教会后面忘了前面，教会旋律又忘了歌词。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关禁闭。”
龙远东笑了笑，道：“这种人杀了犯不着，留着也没用。不如一并放了。”
独孤文腰点点头，点了两名警卫，前去释放俘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