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澹仔细观察了一下代忠的脸色表情，不似作伪，心里放心一半。
禾小朵点头道：“人各有志，代将军不愿做主帅，不必勉强。而且没有代将军护卫在我身边，我也不放心。”
她这话说得很委婉。似乎不让代忠做主帅，不是他能力办不到，而是他不肯做。这样既给他留足了面子，又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李高澹笑得更开心了，道：“那么只好请文军师来做这个前帅了。”
“不可！不可！”文砚心摇头笑道：“我的长处在于参谋和政治，独当一面的事情是做不来的。李大人不妨另外推举贤人。”
作为禾小朵麾下最擅长权谋的首席幕僚，文砚心对李高澹那点小心思可谓洞若观火。不过同帐为臣，他不可能去点破。
禾小朵微微点了点头，文砚心的核心任务是辅佐她完成细致工作，实际相当于她的副手，且不说文砚心的魂力修为，离前军主帅的要求，多少还有点距离，就算文砚心有能力做前帅，她也不会同意让他去做。
这是毋庸赘言的事情。
“既然如此，主帅之位，只能在范晔范将军、柳逸尘柳将军二人中选一个了！”李高澹继续点名，心跳莫名加快。如果这两人禾小朵也没有看上，那前帅轮也该轮到他了。
范晔没有吭声。
柳逸尘保持沉默。
身为禁军左右卫的统领，他们都有带兵上前线打仗的强烈愿望。假如禾小朵同意让他们当前帅，他们自然是当仁不让。
尽管他们心里知道，自己恐怕还是差点意思。
不过，推脱的话，他们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的。
这倒让禾小朵为难了。
驳回吧，怕寒了范、柳两位的心，同意吧，范、柳两人又的确不是她心中的前帅人选。她轻轻捋了捋秀发，沉吟中，眼睛余光望向文砚心。
文砚心立时会意，不急不慢道：“范将军、柳将军乃禁军卫长，最大的职责是拱卫京城，因此如非必要，轻易不能离开驻地。与平叛相比，石柱岛的安全显然更加重要。在下以为，范将军、柳将军不宜出任前帅之职，以免顾此失彼。”
范、柳二人摇头苦笑。
文砚心的理由听上去冠冕堂皇，但实际当然不是这么回事。如果他们出任前帅，禁军卫长自然有其他人顶替，根本谈不上顾此失彼的问题。但在官场上，理由有时候并不重要，理由后面的态度，才是他们必须领会的东西。
文砚心深怕李高澹再毛遂自荐，到时候禾小朵不好当面拒绝，下不来台，于是继续道：“本来前帅的人选，我以为李总长再适合不过，可是，公主亲自主持的后方协作部，与州郡府军打交道的地方甚多，如果没有李总长在其中斡旋，势必运转不畅。相比于作战部，协作部恐怕更需要李总长效力。”
李高澹脸色一黑，噎了半天，讪讪道：“只要跟在公主麾下做事，不论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噗！”禾大力一口热茶喷出，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心中的狂笑。
这个老李实在是太逗了啊，自己想做前帅，偏偏像小孩子吃苹果一样，舔来舔去，就是不直接咬。现在被人一把抢了苹果，居然连哭一下都不敢。
禾小朵莞尔一笑，明媚绝伦。
文砚心正色道：“关于前帅人选，我首推龙远东军长。他不但有实际带兵打仗的经验，对敌人的情况也很熟悉，此外无论个人修为、统兵能力、军中威望，都是出类拔萃，有目共睹。而且，他还是三星理算师，极致金属性魂师。光是后面两点，就少有人能比。”
文砚心说“少有人比”，而不是说“无人可比”，自然是考虑到云天甲的存在。
但他即使明明知道云天甲不比龙远东逊色，也只会推举龙远东，这不仅因为龙远东是龙甲军军长，云天甲只是副军长，还因为他知道，龙远东在禾小朵心中的位置，与别人不同。
其实他这一番话，也正是禾小朵想说的。
不过这样的话由她说出来，大家私下里肯定都说她偏心，远不如从文砚心口里说出来那么光明正大，令人心服。
禾小朵如沐春风，喜滋滋道：“文师叔推举龙远东做主帅，我觉得十分妥当。不知大家以为然否？”
“本来就该是他嘛，这还用说？”
“不错，众望所归，合情合理！”
“也只能是他了，换一个人我都不服！”
禾大力、熊壮壮、钟鼎和毫无节操地倾力声援。
李高澹、范晔、柳逸尘三人眼见大势如此，默然不语，保留意见。
“这个前帅，我不能当。”等大家停下鼓噪，龙远东语气平静道。
禾小朵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了然一笑。
前帅这个位置太敏感，龙远东主动辞让，对眼红心热却不能如愿的人来说，不失为一种心理抚慰。等到大家再三劝进，龙远东勉为其难挑起大梁，那些眼热之人看到民意如此，自然无话可说。
没想到他竟然也懂得这一套为官的道理。
既然要演，那就把戏给足。
禾小朵扳起脸孔，微愠道：“你是不敢当前帅，还是不愿当前帅？你怕担责任，不愿替我分忧，对不对？”
“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愿，而是不能！”龙远东波澜不惊道：“我做梦都想当前帅，但我也知道，云天甲比我更适合这个角色！”
禾小朵眉头微蹙。
原来龙远东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要让贤。
这下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以禾小朵的识人之能，岂能看不出云天甲的出色之处？但她依然时时处处力挺龙远东，原因很简单，就是她真心喜欢龙远东。
可以说这一份情意已经表达得非常露骨，据说连军队中都开始出现了她和龙远东的绯闻，她不相信龙远东毫无知觉。
既然龙远东知道她的心意，那么龙远东辞让前帅之位，无疑是对她的一种变相拒绝。
这让她感到有点失落和懊恼。
她猜想，是不是自己对他表现得过于偏爱和亲近，以至于他困扰于下面的流言蜚语，伤及到了自尊心？
又或者，他心里还是念念不忘新月帝国的月三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