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臻阳扑通跪在地上,道:“云大人,如果你带着堡中精锐突围,自然是大杀四方,马到功成,不过那样的话,堡中留下的难民百姓,恐怕一个也活不了。小民恳请大人,一定不要抛弃他们。”
吉文元大声叱道:“老马,你这是干什么?难道只有你心中有百姓,云大人和我们心中便没有?”
马臻阳冷汗涔涔而下,道:“小民……小民只是担心……”
云天甲瞧他言辞恳切,不似作伪,十分意外,心想:“这马财主富甲一方,却心系平民,倒也相当难得。”
说道:“你快起来。我保证不抛下他们就是。”伸手轻轻一拉,将他拽起。
让永智道:“马员外,你可真是糊涂。如果云大人会抛弃百姓,又何必为了孕妇的安危,亲自给她们接生?”
马臻阳颤声道:“是是,小民糊涂,请大人责罚!”
云天甲道:“什么责不责罚,不要再提。要想保全所有人性命,我倒有一个办法,不知道马员外愿不愿意配合?”
让永智插嘴道:“大人是不是想挖掘地道出去?我们要将地道挖出城外,躲过招魂教的耳目,那可得挖得足够长才行,工程量委实不小,十数日之内,就怕很难办到。而且堡内缺少木材,地道没有木桩支撑,很容易坍塌。大人还请三思。”
符火道长李斯允附和道:“让大人所言在理。贫道以为,就算地道挖通,我们人员芜杂,目标太大,转移出去之后,很难不被敌人发现。就算没有立即给堵在洞口,出去之后,一旦遭遇敌军,旷野之地,没有坚城可守,后果不堪设想。”
云天甲笑吟吟地,只是盯着马臻阳,并不答话。
马臻阳犹如芒刺在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突然又跪在地上,道:“小民该死,不该瞒着大人。其实在土堡里,原本便有一条通往城外的秘道。”
吉文元眼睛一瞪,喝道:“什么?还有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云天甲好整以暇,一点儿也不意外,问道:“秘道多长?通往哪里?”
“秘道长十多里,通往郡城西南部的山坳密林,出口隐蔽。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很容易便被人发现。”
“这你不必担心,我自有计较。”云天甲沉吟片刻,转头道:“宫洛洛,你带张长尖、张长羽两个,去秘道出口侦查一下,快去快回。”
秘道口就设在中堡大厅一角,上设博古架和地图,伪装得十分精巧。
宫洛洛三人打开机关,点了火把,下入地道。
过了一个多时辰,宫洛洛三人回来报告,地道出口附近有一个大水潭,周围怪石嶙峋,山高林密,没有发现有招魂教哨探的踪迹。
云天甲大喜道:“马员外,这下汉源郡城所有百姓,都托了你的福。”
马臻阳慌忙摇头,也不知是惭愧,是惶恐,还是欣慰。
吉文元、孙梦轩、让永智齐声道:“请云大人分派任务!”
云天甲四下一望,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也就懒得谦让,道:“我们分为三波,熊壮壮、洪亮、张长尖、张长羽带领两百名精锐府军当先开路,寻找大军新的落脚点,并扎好营盘,一刻钟后出发。
孙梦轩、让永智、马臻阳统率九百杂役士卒,护送老弱妇孺和伤病员撤离,粮食辎重也要带走。
我与宫洛洛、吉文元、符火道长四人,连同三百精锐府军、火铳队、强弩队、火炮队、大力士断后。
为了掩护大家撤退,我会偷袭敌营,并趁机发动几次假突围。大家切记,敌人离我们很近,撤退之时,严禁喧哗,以免敌人听出破绽。”
众人齐声应诺。
土堡外,三凶门将斥候放出几十里,等了整整两天,始终不见有援兵的影子,活阎王符人骨百爪挠心,便提议再发动一次强攻,血瘤子蛇玄鳞针锋相对,非要立即退兵不可。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独孤幽忍耐多时,阴狠狠道:“你们既然意见不合,那么要强攻的强攻,要撤退的撤退,老子继续围在这里,出了事都别来烦我。”
符人骨、蛇玄鳞这才偃旗息鼓,不再吭声。
赤眼蝎独孤幽灵光一闪,忽然道:“咱们攻也不是,退也不是,围也不是。不如设计诱使他们主动出来!”
符人骨、蛇玄鳞忙问:“有什么好计策?”
“我们只留下一半人马围堡,空出土堡东门。另一半人马从城南出去,绕远到城北门外设伏。敌人见我们往南门走,一定以为我们撤回老巢了。他们食物不足,急于找到援军,非从东门突围不可。突围之后,当然直奔城北华州府衙而去,那就刚好落入我们的埋伏。”
符人骨道:“这计策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万一敌人不上当咋办?”
独孤幽冷笑道:“那我们就多造几架投石车,朝土堡上空日夜抛石不停,帮他们做决定。”
云天甲、宫洛洛站在围墙上向外张望,只见敌人少了一大半,东门外却空无一人。剩下的人,忙着拆房推屋,伐木绞绳,打造器械,似乎准备攻城。
宫洛洛疑惑不解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说是攻城,人却走了一大半,说是撤退,偏偏又大张旗鼓打造器械,不是自相矛盾么?”
云天甲笑道:“他们这是围三缺一,胡萝卜加大棒,软硬兼施,好让我们从东门突围,我猜城外必然有他们的埋伏。”
宫洛洛喜道:“那不是正好么?我们本来就打算偷袭敌营,掩护自军撤退,现在又可以将计就计,麻痹敌人,以为我们当真中计。这真是瞌睡时送来枕头,再好不过。”
云天甲深以为然,当即点齐人马,以刀车为头,长枪手、刀盾手、钩镰手随后,自己与宫洛洛则缀在尾部,大开东门,一冲而出。
碉堡和城墙上,弓箭手,火铳手,火炮手,密切呼应。
招魂教见堡中敌人果然急不可耐冲出东门,大喜鼓噪,跟在后面,却追而不击,好似赶鸭子一般。
云天甲等人冲出东门,折而向北,招魂教更是自以为得计,叫嚣恐吓,生怕他们逃得太慢。不过走不多远,云天甲一行忽然调转刀车,轰隆隆撞入土堡东北侧的敌人。
东北侧的敌人毫无防备,登时乱了阵脚。
刀车如龙,在敌军中碾出一条血道,打了一个圈,重新回到土堡东门,大摇大摆进入土堡。
蛇玄鳞已经带人去郡城北门外埋伏,剩下符人骨在土堡下破口大骂。
独孤幽脸色阴沉,下令弟子加紧打造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