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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先忙一张嘴(三)

现在,薛离一下子从聪慧升格到了天才级别,薛离的一切言行都会被后宫传播,而且渐渐有往宫外发展的趋势。连带着小侍从们玩游戏都会引领后宫的风尚,什么游戏呢?跳绳、跳房子、丢手绢……后宫的这些“母亲们“,大的也才二十五六,小的二十一二岁,薛离只要一到后宫,都会被拉着陪她们一起跳绳、跳房子、丢手绢……

快活似神仙。

直到五天后,忙得昏头脑涨的薛侯终于有时间跟妻妾们闲话团聚,有些问题得到了解答,有些问题还是不明所以,考虑到一国国君的尊严,未知领域会滑向失控,为了彻底避免危险,决定不再对儿子追根问底。

所以,薛侯要给儿子找点事情做。于是某天一早,正准备继续后宫,好吧,后院快活之旅的某男耳边一声炸响:“站住!”

“一早就往后面跑干什么?这几天你老师没给你上课,布置功课么?今天在房间呆着,哪都不许去。一会梁成(司空)会来找你。”看到儿子发现自己后赶紧行礼的乖乖样,忙晕了的父亲心中暗爽,端着脸一挥袖子:“去吧。”开开心心往前面工作去了。

看到为儿子努力工作的父亲开开心心的走了,儿子也开开心心的回房琢磨了,今天干点啥呢?还继续先解决一张嘴的问题?

比如:

“发明”蒸笼?这个不需要发明,已经有了。只需要发明“包子”就好了。哎,做包子简单,包子馅还比较麻烦——没有好刀,那就要说服侍卫用青铜剑去砍了,这么有失甲士尊严的事,侍卫不肯的。只有等到钢刀“发明”,不然肉包子没指望,菜包子倒是没问题……

“发明”蜂箱?简陋版早就有了,那就搞出科技版?蜂蜜多了,鸡蛋糕就可以随便吃了,再不用吃一次还要请求“老”爹恩准,不过看“老”爹一边吃得开心一边肉疼样子,似乎也蛮有趣……不过科技版的话,就要先“发明”锯子解木板了——青铜的锯子,会不会蛋疼了些……

“发明”炒锅?就有炒菜可以吃了。呃——还是要铁。

“发明”蜂窝煤炉?嘿嘿,这个上次顺手“发明”了,无非外壳不是铁皮,而是陶壳,重了点,不过一样用。

“发明”榨油机?芝麻是找到了,已经量产了。不过悠着根大木头打楔子榨油的方法,貌似太农家乐了,对不起自己的“天才”身份哈。真要好使的榨油机,除了绕不过钢铁,还要解决液压问题……要不,螺旋压榨?唔,那要解决螺纹问题——先要解决车床,貌似难度大了些……

看来,铁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怎么引导到这方面呢?自己只能开个头引导,不能自己做,年龄太小,一不小心就会被当作妖孽啊。

聪慧的孩子是可爱、天才的孩子是祖宗赐福、妖孽的孩子可就该死了。

******

正想得一时逸兴湍飞、一时战战兢兢呢,侍女报告梁成来了。

赶紧出门迎接、让座。一边说着客套话,看着这老帅哥的脸,可能常年在户外,脸色红润,心想就算是放到现代,这也是型男老帅哥一枚,就是个子矮了点——不过还是不能跟他一起去泡吧。

直到侍女帮他理顺衣带,这才惊醒自己走神了,心中揣摩:这老帅哥找自己干嘛呢?

老帅哥,好吧,中年型男是个直爽人,痛快得很,行礼完毕,开门见山提要求:“少君,现在国内在修窑,石灰窑、水泥窑、陶窑、砖窑,而且大家开始用煤炉做饭,都需要烧煤,这个运量可不小。能用的车现在都用上了,远远不够。要抓紧造一大批车子才够。光靠斧头砍,太慢了啊。少君有办法没?”

嗯。这个薛离知道,这是中国科技史上的一大奇观。弩①都发明了,但是锯子一直到春秋都没发明。不管是木棍还是木板,都是斧头砍!直不直全看手艺,有多直全凭眼睛。

解决方法现成的,反正都“发明”那么多了,不忌惮再“发明”,当然最好还是启发,让别人“发明”去。

但是怎么说呢?

怎么说才不是妖孽呢?

等多久说才不是妖孽呢?

要表现得多困难才不是妖孽呢?

这是个难题。

******

人在着急、想事情的时候喜欢转圈,薛离也是。

想得入神的时候会到处乱走,乱转圈圈,手上乱拿东西。薛离也是。

所以,梁成眼中看到的薛离是这样的:

听到他的请求后,薛离就沉默了,然后眉头拧了起来,眼睛渐渐没了焦距(梁成不知道焦距。没关系,梁成知道这是深入思考的标志,他自己和那些大匠们也是这样的),然后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转圈子,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的什么。

转了一阵,不转了,往屋外走,走到院子里,又开始转,然后蹲了下来,顺手揪了一棵草,撕一片叶子下来,把叶子揪成一小段一小段,揪完一片就再撕一片叶子继续揪。

突然!

一片叶子在薛离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疼痛把薛离惊醒,失神的目光收回到伤口,然后注视着叶片。

良久!

突然!

薛离举着草叶,跳了起来,大叫道:“我想到了!”

******

后来,梁成在学宫讲课的时候,反复讲述少君和他发明锯子的这个重要过程的每一个细节,教育学生们要学会观察,仔细观察,最后被当成了经典教案,写进了小学课本。

不过这个时候的梁成,不知道这些,他赶紧问:“少君,你想到什么了?”

薛离兴奋地举着草叶给梁成看。

梁成仔细地看。

薛离兴奋地问,“看到了吧?”

梁成就再看。

薛离不停的兴奋的问“你看到了吧?”

梁成就再看。

……

半小时后,已经成斗鸡眼的梁成,准备问他的少君究竟让他看什么的时候,他的少君主动提醒他了:“你看叶子的边缘,就是这个把我的手划开的。”

梁成不再斗鸡眼了,精神大振,还没等他确认自己的观察结果是否正确,他的少君已经体贴入微地用跟小木棍在地上画了一条锯齿放大的叶子,用木棍指着锯齿对梁成激动的说:“你也看到了吧?”

梁成点头。

薛离看着梁成,慢慢地说道:“草,那么软,都能把我的手划开,如果金(青铜),也做成这个形状……”

梁成点头。

突然!

梁成跳了起来,一把抱住薛离,大叫道:“我也想到了!”

直到侍女踩他的衣服提醒,他才惊觉自己失礼,躬身请罪,然后用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感觉赞道:“少君智乃天成!”

薛离笑道:“咱们用了一天,加上你的这个成,才是天成。”

爽快的中年型男还是痛快作风:“仆这就安排试制!”躬身退出院子,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也不顾,飞一般走了。

******

小侍女立即从粉丝变成了铁杆粉丝,看薛离的眼睛里都是星星。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星星回到屋里后,不顾形象地倒地大笑,足足笑了半天,还嘀咕什么奥斯卡金像奖、鲁班对不起你了……

更古怪的是,星星还把叶子交给她保存好,嘱咐她下次梁成来的时候把叶子给梁成,跟梁成说“侧着看”。

这没头没脑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

一根到处都是的草叶,还要保存干嘛?

为什么要侧着看?

小侍女看叶子也看成了斗鸡眼,侧着看的。

不知道看明白了没有,反正小侍女第二天早晨没精打采。

小侍女很有上进心,死心眼地觉得他的星星肯定有深意。于是,接着看,斗鸡眼更严重了。

第三天,小侍女承认自己不是天才,向本院的姐妹们请教,当然也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于是,想测试自己也是天才的,到处在院子里乱转、揪草。还没到晚上,院子里——寸草不生;

想测试自己是聪明人的,就举着叶子看——侧着看。横着看就不必了,少君在地上画的那个图还在呢,那木棍指着的地方都没动。要是这个图都看不懂,那就是笨蛋一枚。

没人认为自己是一枚笨蛋,所以除了极少数还在坚持揪草叶子的,都进入了下一个流程——侧着看。

有把叶子横放侧着看的,有把叶子竖放侧着看的,也有把叶子摆成一定角度侧着看的,从0~360度都有;

也有把自己侧着看的,视腰肢柔软程度,向左向右侧成1~120度的都有,180度的绝对没有,无论是向左向右;

还有把叶子放到自己侧面看的,从高举到头顶侧着看,到平举着手臂斜眼侧着看等等,各种角度都有。

于是,又过了两天,灾难发生了。

薛侯宫内明明是插根木棍都能长成树的风水好土,偏偏诡异地寸草不生。

这也就罢了,所有人,如同集体中邪,都举着一根草叶,各种侧着看。

除了斗鸡眼以外,左斜、右斜、各角度侧斜都有。

薛侯宫中,个个明眸善斜。

******

还好,梁成来了。

梁成进来的时候,以为走错了地方,差点一个后跳退出去。

院子里密密麻麻全是人,全是斗鸡眼/斜眼;

所有斗鸡眼/斜眼都看着他;

所有看着他的斗鸡眼/斜眼都很热切。

太吓人了。

******

小侍女没有通报少君,直接拿出那片已经干枯的草叶交给梁成,然后对梁成说少君交代了,要梁成“侧着看”。

小侍女热切的看着梁成,要看梁成究竟如何“侧着看”。

所有人都热切的看着梁成。

所有人都学着梁成“侧着看”。

梁成一动,所有人都动。

梁成疑惑的转头看这些人。

——所有人转头。

梁成觉得看不清楚,抬头看更亮些。

——所有人抬头。

梁成觉得阳光有些刺眼,稍稍偏头。

——所有人偏头。

梁成有些受不了了,这气氛太诡异了,于是恶狠狠地瞪这些家伙。

——所有人恶狠狠地瞪梁成。全是斗鸡眼/斜眼。

梁成决定还是先离开回去再看吧,气氛诡异成这样子能看出什么来?梁成想问问小侍女“少君只说了这三个字,没说别的么”,刚张嘴,

——所有人都看着小侍女,张开嘴。

梁成努力控制情绪,问道:“少君没说别的么?”

——所有人:“少君没说别的么?”

梁成:“真的只有三个字?”

——所有人:“真的只有三个字?”

梁成:“侧着看?”

——所有人:“侧着看!”

梁成败退。

——所有人后退,然后就“哎呦,踩到我了”之类的不断。

梁成溃逃。

——所有人一哄而散,留了几只破鞋烂履。诡异的是,少君画在地上的图还在,那根木棍也在,连木棍指着的位置都分毫没变。

①弩此时应该已经发明,不过在发明地楚国也很少有人知道。大概到距文中时间约100年后才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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