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淑雯淑仁两人在明园的落霞阁休息,心腹侍女打发小丫鬟在外面候着,自己在帘子外等候传唤,留淑雯淑仁两个人在里间说话。
“刚才更衣的时候下人进来说欧阳延午膳都没用就回去了。许是后院又起火了。”淑仁躺在床上与淑雯轻声说话。
“能起什么火,原来琳妹妹在家里不敢发作不过是因为欧阳夫人这个算不上婆婆的人在那儿压着,现在没人压着了,打发几个侍妾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淑雯翻一页书淡淡道。
“是没了欧阳夫人这个进宫在太皇太后跟前嚼舌头的,要我说,琳妹妹干脆上书皇上,要求分家,当年她出嫁时父皇赏了她公主府,正好借机把那些莺莺燕燕的全都撵出去。”
“撵出去欧阳延还可在外面养着,真要上书,那就求皇上废了她和欧阳延的婚事准她再嫁她人。”
听淑雯说的,淑仁想起一事,看看四周,又不说了。淑雯放下书躺在淑仁身边,“这样你肯说了吧。”
淑仁刻意压低声音说道,“你说琳妹妹嫁过去这么多年,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淑雯扭头看淑仁,“欧阳延的侍妾生了那么多,从来没听说琳妹妹有孕。该不会是……”
“这事不能乱说,”想了想淑雯说出自己的想法,“这几年我瞧着,不是她不能生,是她不想生。那天我带去的医女给她诊过脉,回家我问了医女,医女说她喝过药。就是宫里妃子侍寝后喝的那种。”
淑仁惊骇,“那药不是宫里才有吗?她是怎么弄到方子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从宫里带出来的人能把她生病欧阳家扣着不让请太医的消息递给咱俩,想来这药方她自然有她自己的路子。”淑琳成亲后的遭遇淑仁一清二楚,在宫里无依无靠,婚事不如人意,遇人不淑,再与这样的人有了孩子。姐妹们出嫁前都哭过,别人是不舍母亲,唯有淑琳哭的是自己。淑雯依旧絮絮说道,“十三那天我进行宫与太后说这事,太后也唏嘘不已。当年咱们都看见了,祖母说一不二,连父皇都说不得一个不字。她嫁过去这么多年,每年除了年节给祖母请安,平常连慈宁宫的大门都没进去过,更不用说祖母病了进宫侍疾。”
“说到底心里还是怨,嫁了这么一个人,谁心里好受了。”
“不说这个,你知道我这几天在想什么事。”
“什么?”
淑雯刻意压低声音,“十三那天咱俩都在欧阳家,你想想欧阳夫人走时的情景。”
听淑雯所说,淑仁把十三当天的事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那时自己与姐姐在淑琳屋里,三个人一起说话,外面进来人说宫里来人宣旨,请淑琳过去听,自己和淑雯在角落里站着听内监宣旨,宣了旨侍卫当场就带走欧阳夫人。“是不对,即便是皇上下旨命人入佛寺清修祈福也该让人收拾体己的衣服一起带着,欧阳夫人还是一品诰命,论理还能带个服侍的人。不应该当时跟拿犯人似的拖着她就走。”手攥着绢子一下松一下紧的,“是皇上的意思?”
淑雯摇摇头,“不好说,这次得罪的人这么多,谁都有可能下手。”
到了下午,外臣女眷基本都已回家,诸位王爷驸马王妃长公主郡主却没有回去,道是太后在此设宴,宴请亲贵。绮姗李汝等人听说晚上还有宴,觉得自己是外人,想回东苑,毓颐知道了却不肯放她们走,非要她们和自己一起。
明园虽小,却五脏俱全,毓颐和许瑶在池边架上鱼竿钓鱼,李汝见毓颐一时注意不到自己和绮姗,便约绮姗去别处。
找了间静辟干净的屋子进去,绮姗绮媱前脚进去,李汝和方燕婉在后面对跟着的侍女说不必进来伺候,等会就出来。“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绮姗见李汝神神道道的,只觉得好笑。
“上午你去打马球前托我问荷包是何人的事,你可还记得?”
“你找着了?”
方燕婉说道,“当时我们问了一圈,都没有人。是公主身边的绣如,说那个荷包是公主的。”
“那你们怎么说?”
李汝峨眉微蹙,“我们跟绣如好说歹说,绣如才肯把荷包拿回去,绣如说那个荷包是长公主最喜欢的,也是特地扔给你哥哥的。荷包给绣如这件事长公主肯定会知道,你最好和家里说一说。”
“特地扔给我哥哥,”绮姗喃喃说,“特地扔给我哥哥。”
“绮姗,绣如是从小就伺候长公主的,长公主什么心思绣如肯定知道,易地而处,特地扔给你哥哥,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你稍微一想就明白。”方燕婉比绮姗大两个月,为人宽厚大方,绮姗知道她这番话说推心置腹。
待绮姗李汝方燕婉绮媱四人离开,隔壁房间的门才打开,淑雯淑仁二人从里面出来,跟在身后的侍女全部低着头不说话。
“咱们是不是该跟小姨说一声。”
沿回廊出了院子,两个人走到一处芍药汀,淑雯看着一朵白芍药,“自然是要说的,绮姗的事也要和小姨说。”
“上午你也看见了。”淑仁折下一朵嫣红的芍药花递给跟在后面捧着托盘的侍女,“明天咱们就去。”
见淑仁折花,淑雯也折了两朵,“对绮姗,小姨很犹豫。从绮姗进了行宫到现在,每次去紫穗书院太后都会问我绮姗的事,问她在家里如何,问我觉得她如何。”
“其实就算不是进宫,也是做天家媳妇。”
盘中已有六朵花,淑雯对侍女说,“给这些花找个瓶子然后送去淑妍长公主那儿。”说罢和淑仁继续往前走,“小姨一直觉得家里荣光太过,招人嫉恨。若是绮姗进宫,姨父怕是要从兵部的位子上下来。”
两个人一路说着走着,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方才乘轿辇去设宴的牡丹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