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连续几日的暴风雪终于停了下来。太阳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家家户户都出门扫雪,大雪最深的地方都没过了大腿根,走起路来十分的费劲。菊花一家人也合力将院子里的积雪清理干净了。调皮贪玩的文才,还张罗着与兄弟姐妹们一起,在院子里堆了个大雪人。
雪人的鼻子是用胡萝卜做的,眼睛则由两块黑色的小石头来代替,身子两侧倒插着两把笤帚当作手臂,白白的大肚子前面用一排松塔做了纽扣,脖子上还围上了一条红围巾。这个雪人顿时就变得鲜活、可爱了起来。
大伙儿玩儿够了,也扫完了雪,刚要进屋,这时给白氏接生过三个孩子的齐婆子,着急地跑来了。她一看到李孝义的身影,就慌张地喊道:“孝义啊,你快帮帮婶子吧!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啊!”
李孝义一家人听到齐婆子的喊声,纷纷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地转过了身去。
“齐婶子,你别急,慢点儿说,这是咋的了?”李孝义一见到她着急忙慌,双腿发软地手扶着大门,站立不住的样子,忙迎上前去。
菊花和文才也忙跑上前去,一人一边地搀扶住了她不住发颤的身子。
齐婆子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她极力地稳住声调说道:“你齐叔在山场子放树时,不小心叫树给砸伤了。今儿个被山场子的人用马爬犁给送回来时,浑身是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我打发大龙和二龙去镇上请大夫,可这都过去小半天了,还没见他俩回来。这几天暴风雪把路都给封死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也看不出哪里是路,哪里是坑。他俩若是一个不小心迷失了方向,或是出现啥意外的可咋办?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害怕极了。你齐叔才刚还又吐了一大口血,家里除了我跟大龙媳妇和二龙媳妇外,就是几个奶娃娃了。你两个妹子和妹夫家离得远,这天气也没法送信儿去。这可如何是好啊?孝义,你可一定要帮帮婶子啊!呜呜呜……”说完就再控制不住慌乱的情绪,无措得大哭起来。
李孝义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略一思忖,顷刻间就做好了安排。他开口吩咐道:“文才,你快去你江伯伯家,叫上他和你浩然大哥一起去你齐奶奶家。记得把事儿说明白,还有,别忘了叫他拿上治伤的东西。听明白了吗?”
“哎!”文才答应着就跑了出去。
“杏花,你进屋和你娘说一声,叫她别担心。我和你大姐先把你齐奶奶扶回去,待会儿出去一起帮着找找你大龙叔叔和二龙叔叔。你在家千万看好你娘,别叫她出来,免得滑倒了摔着,知道了吗?”
“嗯,爹,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你们也小心一些!”杏花答应下来后,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李孝义点点头,就同菊花一起,搀着齐婆子往她家走去。
老齐家的两个儿媳妇,边照顾着几个不大的孩子,边看顾着受伤的公爹。她俩还不知道,自己的婆婆已经担心得跑去求救了。
李孝义他们到时,正屋的大炕上,齐老憨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地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着。他的身上盖着被子,也看不出哪里受了伤。他吐血后,两个儿媳妇也不敢搬动他,所以他所用的枕头、褥子和被头上仍带着一大片的血迹。大龙媳妇正用温热的帕子,擦拭他嘴角残留的血痕和被褥上的血。显见这就是刚刚齐婆子说的,他又吐了一大口血的事儿了。
对于处理伤势李孝义一窍不通,他思忖着:菊花是女孩子,不太方便。再说江大哥就要到了,还是交给他处理更好些。
他自己也没闲着,他知道老齐家有条大黄狗,看来过会儿出去寻那哥俩还得指望它。他也不耽误,立即就出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齐婆子已经六神无主,自然是都听他的安排了。
这当口,江平和秦浩然在文才的领路下,也赶了过来。李孝义和江平商讨了一下,然后就迅速按商量好的,由江平和菊花留下,给齐老憨处理伤势。齐婆子则领着两个儿媳妇听从江平的安排,烧水、打下手等。李孝义则领着秦浩然和文才,牵着老齐家的大黄狗,去向里正家借狗拉的雪爬犁去了。
厚厚的雪地之上,别的车驾根本行走不了,只有狗拉的雪橇或雪爬犁才行。第一,狗的体重较轻,可以在雪面上飞快奔跑;第二,狗的耐力较好,可以长途奔跑;第三,狗的食物较易解决,容易饲养;第四,狗的耐寒性能较好。所以,雪天,雪橇和雪爬犁是最好的出行工具。而雪爬犁比雪橇要宽大些,人多的时候自然得选它了。
李孝义赶着雪爬犁,尾随着老齐家的大黄狗,沿着去往镇里的方向,仔细搜寻着。
这边老齐家的家中,经过江平仔细的检查,齐老憨左臂骨折,左侧胸骨塌陷,还有很严重的内部脏器损伤。他迅速喂齐老憨吃了一丸保命的急救丹药,这个丹药是他家祖传的秘方,入口即化。
然后他又迅速口述了一份药方,吩咐菊花去平日里学习药理的小药房里,按方抓药。这个小药房是平日菊花等人学习药理和医理的地方,药材种类特别齐全,各样东西也都很齐备。只是药物的数量很少,毕竟只是学习用的,并不是打算治病使的。现在想要拿来应急使用,也就勉强将就着够使。
谁会想到,平日用以辨认、学习的药材,有一日竟然能用来救活一条人命呢?
菊花去取药的这段时间里,服用了保命丹药的齐老憨,也渐渐变得呼吸有力了起来。江平叫齐家人端进来了热水,然后就开始小心处理他身上的大小外伤。
等他把齐老憨身上的外伤及骨折位置,都包扎固定好后,菊花也已经取回了药,并迅速地煎好了。
江平施针刺激着齐老憨暂时清醒了一刻,菊花趁机喂他服下了治伤的汤药。这个过程中,眼泪汪汪的齐婆子,总算放下了一半紧悬着的心。
另一边,李孝义等人也在老齐家那条大黄狗的带领下,总算找到了大龙和二龙兄弟俩。他们二人不知为何,双双滚落后,冻晕在了雪坡下。李孝义领着秦浩然和文才,把这两兄弟费力地抬到了雪爬犁上。
李孝义吩咐文才赶爬犁,他则用雪爬犁上铺着的皮垫子,盖在了这兄弟俩的腿上。然后他和秦浩然解开了棉袄外头的大皮袄,一人抱裹住了兄弟中的一个,好将自身的体温传递过去。文才不敢耽误,迅速地催着几条大狗飞跑起来,拉着雪爬犁奋力往回赶。
他们才回到老齐家,听到动静的齐家婆媳三人,就率先奔了出去。一看见这冻晕的兄弟二人,刹时哭叫起来。随后赶出来的江平,忙出声喝止,并吩咐她们快去准备沐浴的大桶。然后就小心地与李孝义等人一起,将那兄弟二人抬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