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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成亲礼

男婚女嫁称为婚姻。婚,即娶,意为“男往娶女”;嫁,谓之“女适夫家”。民间称其为“合两姓之好”,具有“承宗继后”的重要意义。

在这个时代的山村里,儿女婚姻大事由父母包办,通媒成亲,基本上没有自由婚恋。男女青年到了成婚年龄,双方父母都特别关心子女的婚姻大事,一般都由男方主动先提,因为女方主动提亲怕有“嫁不出去女儿之嫌”。提亲,也称“提媒”、“说亲”。由媒人来往于男女双方家长之间,商量缔结婚姻关系。其前提主要看双方是否门第相当(即门当户对)、财产等同?品貌、年龄是否般配?而且提亲还讲究同姓不婚,姑血不能倒流。

媒人提亲后,双方一般都不一口应允,尤其是女方要斟酌考虑一番,意思是要调查访问一下。女方去男方家相亲,由媒人领着,去的人或为女方的父母、或为哥嫂。相看时一不抽烟,二不喝水,更不留餐,主要看看男方的家境如何,品貌怎样,有时还要向男方的街坊邻居打听男方的情况,以核实是否如媒人所说。男方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此时往往要精心装扮一番,尽量掩饰住明显的缺陷,有的甚至去借别人家的物品和宅院以糊弄对方。“走马观花”一词大概就是说的这种现象。

如果男方想去女方家相亲,大多是由男方的嫂子或近门兄嫂找个理由去女方家看看,主要是看一下女方的相貌,打听打听女方家的大体情况。

男女双方通过相媒,都感到满意,同意结亲后,要进行“合婚”。合婚又称“合命相”、“合八字”,一般由男方请算命先生和阴阳先生合算。首先看男女双方在属相上是否相克,如果属相相克而又无法破解,即使双方再满意也绝对不能成婚,否则为“断头婚”。

合婚后,如果男女双方属相相合,命相相生,即可定婚。先由男方出贴送往女方家,称作聘启;然后女方再出贴送往男方家,称作复启。

看日子,也称“选日子”。男方若想完婚,便提前派人去女家讨取女方本人的属相和生辰八字,请阴阳先生或算命先生根据男女双方的属相和八字,选择黄道吉日,即迎娶之日,俗称“看日子”。

择定吉日后,男方要宴请媒人,用大红纸写上迎娶日期,由媒人或派专人送到女家,俗称“下喜贴”,或叫“下喜书”。

吉日定后,男女双方都要为婚嫁做准备工作,称为“备喜”。

男方:首先要布置新房,不少人家都是在定婚前盖好新房,这是女方相亲时看重的一项,有的男方家庭为了满足女家的这一要求,往往要节衣缩食积攒钱物,还要向亲朋索借,虽力不从心,也要盖上新房。婚前几日,新房内要铺设新床,装潢墙壁,油漆门窗;婚前一日,门上贴喜联,内容为求吉纳福之言。门前张灯结彩,门旁贴大红“双喜”字,一派喜气盈门的瑞征。喜期将临,男方要向亲戚、好友送喜贴,让他们准备喝喜酒。

女方:主要是筹办嫁妆,这是婚前的大事。嫁妆又称“嫁奁”,由女方父母置办一部分生活用品给女儿带到男家,其数量和质量因时、因地、因女家的经济状况而定。在置办嫁妆的同时,女方也和男方一样,向亲戚朋友送喜贴,亲友们要送一些生活用品,有的直接给礼金,叫做“添箱”,实际上是帮助女家办嫁妆。

婚嫁之日,也称“喜日”。男方家热闹非凡,喜气洋洋,人人喜笑颜开;女方家也充满吉祥瑞气。就其整个过程来说,可分为迎娶与送亲两部分;就其规模气氛来讲,可分为大娶与小娶。

迎娶即“亲迎”,是为大娶,多为官府和富豪门第采用;送亲,是为小娶,多为一般小农采用。两者的主要区别在于大娶由男方去女方家亲自迎娶,小娶则是女方用四人抬的花轿或者用牛车把新娘送至男家。两者的具体礼仪大体相同,只是小娶比大娶规模小,有些礼仪稍作了简化而已。

因为李善才迎娶的是何氏娘家二嫂本家的堂侄女赵柳儿,加上现在他家地里的粮食年年能卖不少钱,手头很宽裕,所以他娘何氏要他去亲迎。两家其他的礼数都已走完了,只差这最后的成亲礼。

老赵家这边,一大早赵柳儿就被叫了起来,家中请来的全福人是亲戚家的郝嫂子。(全福人亦即全福太太。只听到名字,就知道这个人多有福气了。全福人是指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恩爱,兄弟姐妹和睦相处的有福气的人。一般由女方家女性亲属担任。按民间婚俗礼仪,在婚礼上须有全福人照料诸多事项,以求新婚夫妇未来吉祥如意。)

郝嫂子一阵忙活,开脸画眉,涂脂搽粉的。做完这些,就开始给赵柳儿梳头,她一边梳一边说着吉祥话,这一礼仪据说能给新郎新娘带来和谐、财富以及多子多福。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每梳一下就念一句。然后巧手给赵柳儿盘上了妇人发髻。

两个村子离得不算特别远,巳时末,花轿就到达了新娘子赵柳儿的家中。司仪领着新郎官儿李善才上前说道:“花轿到门前,宾主站两边,鼓乐迎新女,鞭炮庆家宴。绣一幅鸳鸯戏水,涂一纸红豆满枝。不说西楼月,幽幽灯花数星河;不说芭蕉雨,烁烁红烛滴滴墨。先给娘家高堂您二位道喜了。”说着举手一揖,“您家今日喜临门,花轿过府迎新人,可否放行美娇娘?”

这一问主要是怕新娘子还没梳妆完毕,也是给屋内的新娘子等人一个准备。外面赵柳儿的爹娘,看到全福人郝嫂子已经给赵柳儿盖好红盖头出来了,正与另一个手端托盘的姑娘去清理轿子,就点头向司仪和李善才示意准许新娘子出门。李善才这时上前向丈人和丈母娘恭敬的行了大礼,然后进屋去背盖上了红盖头的新娘子。

全福人在新娘出嫁上轿之前,要“扫轿”、“熏轿”、“照轿”。郝嫂子用扫把将轿内尘土象征性的拂去,这是“扫轿”。在扫轿之后,用一把高香将轿内熏染一下,充盈香气,是“熏轿”。“照轿”则是拿一面手持的镜子,将轿内角落照射一遍,以避免传说中的污秽之物藏身于轿内。通过这一扫、一熏、一照,轿内即刻便会充盈着所有的祝福,按传统要求由全福人担任这个职位,更是体现出对新郎新娘新生活的美好祝愿。

待郝嫂子做完这些,李善才也背着新娘子出来了,他将新娘安于轿内,然后花轿就吹吹打打地往回抬。来迎亲时的人数是单数,回去时加上前去送亲的娘家人和新娘子合成了双数,喻意“成双成对”。

临近黄昏时,接亲和送亲的队伍就到了。派到村口守候并往回传消息的一众孩子,由文才带领,每人兜里都给发了好几块喜糖和一大捧香喷喷的瓜子,把一帮孩子高兴得够呛。他们边玩边守在村口张望,待远远看见接亲的队伍回来了,忙飞跑着回去告诉大人。村里其他没去接亲的小伙子们,这时就会按事先分配好的准备好,等新人一到就开始放炮仗。看热闹的人群这时也会一窝蜂地涌到外面。

接亲的队伍快到大门口时,“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已经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花轿到了门口,文才领着村中的孩子们上前“拦门”,索要吉利钱。前来送亲的娘家客(念qiě)中,有人向空中扬撒铜钱糖果等物,孩子们争着去抢,这叫“撒满天星”。梅花将手上花斗中所盛的谷物、豆子以及铜钱、果子等物望门而撒,这叫“撒谷豆”,是用来阻挡新妇进门时的煞神的。

做完这些,司仪开了口:“落——轿——!新郎三射箭——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一射天,天赐良缘,新人喜临门——!”司仪拖着长调,这时李善才手拿旁边人递给他的特制的无头儿弓箭射向轿门。他射完第一箭后,司仪继续喊道:“二射地,地配一双,新人百年好——!”话音落下李善才又射出了第二箭。“三箭射轿门,射中娇妻芳心定乾坤——!”李善才这时又射出了定乾坤的第三箭。司仪又道:“先射天,再射地,三射轿门,地久天长,天长地久——!”

司仪喊完后又请新郎走至轿前,这时李善才已经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了其他人拿走,他走至轿前,下马威似的朝轿门轻踢一脚,轿内新娘马上应战,还踢轿门一脚。司仪又喊道:“日后男不惧内,女不示弱,双双恩爱到白头——!”

这回李善才用扇打轿顶三次,又用脚踢轿门三次,代表新郎的威严,希望日后新娘可以百依百顺。他做完这些,喜娘就搀扶着新娘子下了轿。

新娘下轿时脚是不能沾地的,这是村里人对天地诸神的敬畏,认为天与地都是不可侵犯的,新娘子的脚一旦与土地接触,就认为是触犯了土地公。所以地上从外面的大门口到屋内的新房,一路都铺着麻袋,谓之“袋袋(代代)相传”,是传宗接代,不断香火的意思。

接下来新娘跨马鞍。司仪喊道:“贤内不侍二夫,好马不配二鞍。鞍者,安也,欲其安稳同载者也。新娘下轿跨马鞍——,从此后夫妻二人平平安安——!”

新娘跨过马鞍后,停下。司仪接着道:“一块檀香木,雕刻玉马鞍,金龙携玉凤,花开并蒂莲——!”

司仪说完后,李善才将手中的大红喜绸向新娘子递过去,司仪道:“一条红丝绸,两人牵绣球。月老定三生,牵手到白头——!”这时喜娘要将喜绸的一端塞入新娘子的手中,然后由李善才牵着红绸的另一端走。司仪又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千里姻缘一线牵——!”

然后李善才牵着新娘子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火盆前停下,司仪说道:“新人跨火盆,红红火火,一春又一春。现在面前一只炭火盆,烧尽了邪气,烧尽了隐晦,烧尽了污浊,今后平安度年。借来天上火,燃成火一盆——!”这才示意新人跨火盆。新郎领着新娘跨完火盆后。司仪还要喊:“新人跨火盆,日子红火火——!”

这回李善才一路将赵柳儿一步一步慢慢地牵到了喜堂,司仪每喊一声,他们就走一步,“新人举步往前行,步步季节花儿名。一步立春雨水来,探春迎春花儿开。二步惊蛰与春分,红杏花开满树林。三步清明和谷雨,桃花盛开人欢喜。四步立夏小满天,风吹葵花开满园。五步芒种夏至到,石榴花开红似火。六步小暑大暑临,映日荷花别样新。七步立秋暑已去,芙蓉花开真如意。八步白露和秋分,桂子兰花好盈门。九步寒露霜降天,各色菊花开满园。十步立冬小雪降,红梅结子花齐放。十一大雪冬至回,岁寒三友松竹梅。十二小寒与大寒,洞房花烛好姻缘。新人走了几十步,香案桌子摆面前。上量尺——!”

然后司仪从灯斗中取出红木尺,从新郎的脚跟量到头顶,说:“此乃天长。”又从新娘的头顶量到脚跟,说:“此谓地久。”做完回身将红木尺放回灯斗,取出金剪刀在新郎新娘眉毛前各虚剪一刀,说:“夫妻齐眉,白头偕老。”再将剪刀放回灯斗,然后从灯斗中取出同心铜锁,在两个新人腰间扣上锁弓说:“顺言顺耳,和睦相称。”

接下来就准备拜天地了。司仪高声喊道:“宝鼎银烛照堂前,鸾凤和鸣日月星,两姓良缘今朝会,恭请新人同拜堂。一拜天地——!一拜天地造化,三生石上长镌铭。二拜日月更替,灵识万般共缔存。三拜四季轮回,春秋寒暑致人怀。”两位新人这时一起三叩首拜向天地。拜完,司仪又道:“二拜高堂——!一拜正家(高堂名,如父母,叔伯,兄姊。有兄长也要拜兄长,是因长兄如父。)。二拜娘家(来送亲的娘家叔伯,兄姊。)。三拜席上众宾,宾至如归。”新人依然三叩首拜高堂。司仪再次开口:“夫妻对拜——!一拜琴瑟调和,共挽鹿车。二拜连理并蒂,凤凰于飞。三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新人这次相互对拜。“送入洞房——!”司仪喊完后,李善才牵着新娘子去了新房。

到了新房后,司仪道:“新人入洞房,婚帐撒福果——!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姮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乡带佩宜男——!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宫客——!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戏云簇拥下巫峰——!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珠蚿来入掌——!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撒帐后——夫妇和谐长相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司仪边唱着撒帐歌,边撒着各类干果,花生、红枣、桂圆、莲子等。

撒完帐后,开始揭盖头。司仪道:“郎才女貌结姻缘,高烛拜堂醉乡眠。举案齐眉共琴瑟,海枯石烂日月天。喜秤一杆挑喜帕,从此称心又如意——!”李善才侧身从妹妹梅花手上的盘中取喜秤,挑开了新娘子的盖头。新房里好多小姑娘都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围观。新娘赵柳儿肤色有些黑,粗眉大眼的,长得也颇壮实,按菊花奶奶的说法,这叫“宜男之相”,就是能生儿子的意思。

司仪示意梅花又拿来了合卺酒,道:“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从此长长久久。”司仪端上交杯酒,新郎新娘接过饮下。二人喝完后,司仪道:“诗题红叶同心句,酒饮黄花合卺杯,意似鸳鸯非比翼,情如鸾凤宿同林——!”

接下来行结发礼。司仪高声道:“吟近台前缘赐娣,金银侦测与物华。新妇新婿行结发礼——!”司仪手持金剪刀,从新郎新娘鬓边各剪下一缕头发,将两人头发合在一起再分为两缕,用红色窄绸带束好递给两位新人后,司仪道:“为而轻出千万缕,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顿了一下后,司仪更大声的喊道:“礼成,喜宴开——!”就领着新郎官儿出去敬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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