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数日,深秋的寒气让登春院的花草褪去了颜色,金色的树叶中掺杂些萧瑟。
一个侍卫和他的两个禁卫军巡视到登春院的凝碧池,侍卫吩咐道:“你们两个从凝碧池的西边巡视,我从东边,然后我们在北边碰头。重阳节将至,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后宫的安全不能出半点差错!”
锦漪在凝碧池东边的望云亭百无聊赖的坐着,向秋晔和涓流抱怨着她的哥哥们近来越来越忙,没有时间陪她,而父皇又不准许她出宫,她天天都要憋出病来了。
秋晔宽慰道:“皇上不让公主出宫,不是考虑到公主的安全么。后天就是重阳节了,皇后娘娘那里肯定会为重阳家宴忙作一团,公主不妨去皇后娘娘那里,看看娘娘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的。”
锦漪却不认同,“哎呀,今年的重阳晚宴肯定和去年的一样,简简单单地走个过场,母后也没什么可忙的。”
小桂子看见公主不高兴,讨好的地说:“公主,奴才给您摘几朵花儿玩玩吧?”
锦漪白了小桂子一眼,把脸扭了过去。
旁边的涓流说道:“你笨不笨呀,重阳节马上就要到了,这满院子哪里还有什么花草啊!”小桂子还不死心,爬上望云亭的扶栏上,从上往下望去。只见满眼秋景,的确是不见一花一草了。这时,小桂子隐约地看见一个侍卫往望云亭方向走来,那侍卫好生面熟,小桂子仔细一瞧,哎呦,这不是夏炽夏将军么!他向锦漪他们大喊:“公主,公主,奴才看见夏将军了!夏将军回京了!”
锦漪一听小桂子说他看见了夏炽,马上“嗖”地站了起来,朝小桂子所指的方向望去。锦漪看见那个正在巡视的侍卫的确是夏炽,喜出望外地大声的喊起来:“夏炽,夏炽!”
阿炽终于回来了,锦漪高兴的想。她赶忙跑下望云亭,边跑边呼唤着夏炽的名字,小桂子在身后慌乱着跟着锦漪怕她摔着。
侍卫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夏炽,心中疑惑地想,为何宫中会有人呼喊堂兄的名讳。于是驻足观望,他又怕后宫之中出现什么乱子,就用右手握紧佩刀以防不测。侍卫看见一位穿着华丽的女孩子朝他跑来,边跑还边喊着夏炽,后边跟着一个太监和两个宫女。便心想:后宫之中的女子除了皇后便只有一位公主,莫非这位就是锦漪公主?但是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刚刚上任,他不想出任何差错。
锦漪跑到侍卫的面前,看到眼前的人的确是夏炽无疑,气喘吁吁地说道:“阿炽,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你终于回来了!”说罢,就直接扑向侍卫。
谁知那侍卫由于本能反应,便把佩刀抽出一半,用胳膊肘挡了一下锦漪。凝碧池边的石子小路光滑无比,锦漪被侍卫的胳膊肘一推,没有站稳径直地跌进了池子里。
后边跟上来的秋晔,涓流和小桂子看到公主掉进池里惊慌失措,急忙叫人来救公主。
小桂子走近一瞅才看清楚这个侍卫根本不是夏炽,于是便对他呵斥道:“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将公主推下水里。”
侍卫一听,被他撞进池子里的女孩果真是锦漪公主,没等小桂子再多说一个字,就纵身跳进了凝碧池里。水冰凉刺骨,锦漪用双手拍打着池水,这并不是她不会水,而是冰冷的池水让她难以忍受,想快点逃脱,于是就有些慌了神智,以至于只能在水里胡乱拍打一气。侍卫迅速地游向锦漪,右手把锦漪揽入怀中,左手运了一下气,借着池水水面一跃飞向了岸边。
侍卫看着他怀中的锦漪在瑟瑟发抖,虽然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是她明眸皓齿,白璧无瑕的面庞被池水浸湿后晶莹剔透,楚楚动人。
锦漪这时才看清楚这个侍卫并不是夏炽,只是和夏炽长得非常相似罢了。她又看了一眼侍卫抱着她的手臂,于是便一把推开了他。
刚才那两个禁卫军听到望云亭这边的动静也赶到了,看到公主在此,便单膝跪下行礼。这时秋晔和涓流拿来了一个夹层披风,赶紧为锦漪披上。
冷静下来的锦漪看着这个和夏炽长得如此相似的侍卫,问道:“我问你,你是谁?”
侍卫跪在地上,低着头答道:“回公主,下官是亲府郎将夏砺。”
“哦,原来你就是夏炽的堂弟夏砺,怪不得和夏炽长得这么相似。”锦漪边拧去头发上的水边说。
小桂子在一旁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质问着夏砺:“夏侍卫,你可知什么叫回避吧,公主在登春院,你们也竟敢闯入!”
夏砺有些委屈地说道:“下官奉命按时巡视,巡至登春院并未接到公主殿下在此的通报,于是就照常进入了。”夏砺湿透的衣服让他禁不住冷风的吹拂,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锦漪看夏砺冻得发抖,又念在他是夏炽的堂弟,就命小桂子给夏砺也拿来一件披风,并让夏砺和两外两个禁卫军站了起来。小桂子不情愿地递给夏砺一件披风,夏砺双手接过并谢过锦漪,然后就迅速地披上了。
“本王在登春院的门口就听见有人说公主落水,公主现在可好?”李恒毅从远处走来,看到浑身湿透的锦漪,关切的问道:“妹妹怎么掉进池里了,赶紧去换身衣服,免得着凉。”
夏砺看到李恒毅,马上认出了李恒毅是那天他在德雅楼外和他说话的那位公子,便脱口而出:“兄台,是你!”
小桂子在一旁更加气不打一处,对夏砺说道:“哎我说夏侍卫,即便你刚刚入宫,宫里最简单的规矩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兄台也是你能喊的吗,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梁王殿下!”
啊,原来那天的兄台就是和堂兄一起长大的二皇子李恒毅啊,夏砺心中有些吃惊。赶紧跪下向李恒毅赔罪。
李恒毅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并让夏砺赶紧站起来。
锦漪问李恒毅:“哥哥,你们之前见过吗?”
李恒毅便把那天在德雅楼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锦漪。
锦漪听罢忍不住笑着说道:“怪不得你单名一个砺字,我看你就像块大石头!”
“锦漪,不得无礼。”李恒毅对锦漪职责道。他接着说:“那天本王是应该问夏贤弟的名讳,这样我们就可以早点认识了不是。”
夏砺连连点头说是。
笨蛋,你应该说是在下应该向兄台自报姓名,你这样一味地说是,那岂不是又是哥哥的错了么。锦漪无奈地想,还真是一块大石头!
李恒毅说道:“夏贤弟,你是阿炽的堂弟,夏炽又是本王的好友,夏炽的兄弟就是本王的兄弟,以后在本王面前你不要这样拘谨,本王得空一定去夏府拜访,我们之间也要多多走动才是啊。”
夏砺没想到李恒毅对他如此亲切,忙说:“多谢梁王殿下厚爱,虽然在下从小和父亲在武宁从未到过京城,但在下经常听家父讲起殿下和堂兄的英勇事迹,在下非常敬佩殿下和堂兄的赫赫战功。”
这还像句话嘛,锦漪对这块石头实在是哭笑不得。就在此时,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秋晔担心锦漪落水之后着凉,说道:“公主殿下还是先回雅岚殿吧,怕是冷风吹久了就会着凉。”
李恒毅也同意,“对对,既然妹妹你无大碍,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如果因生病缺席了重阳家宴那夏砺岂不是要自责死了。”
夏砺听到这句话,马上又跪下来请罪。
小桂子在一旁笑道:“夏侍卫,王爷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李恒毅走到夏砺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夏贤弟,今日之事不能怪你。第一,是那个通报不知是哪个当值的小太监偷了懒没有通知到你。其二,你才上任没几天,宫里的规矩肯定不熟悉,以后慢慢就好了。你也赶紧去换身衣服,这样的天气还有冰冷的池水,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夏砺听到李恒毅这样说,虽然对刚才发生的意外仍然心有余悸,但心中到底宽慰不少。
在回雅岚殿的路上,涓流对锦漪说道:“公主,这个夏侍卫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夏炽将军英勇威猛,机智果敢,而他的这个堂弟却真如公主所说的那样,像块石头!”
锦漪听到涓流这样说,笑出声来。
秋晔此时说道:“公主,依奴婢看,虽然夏侍卫有些不善言辞,但他还是颇为耿直的。今日夏侍卫冒犯公主多半是因为对宫规不熟悉,并且公主在登春院的通报并没有传达到。奴婢觉得夏侍卫和夏将军一样,是一个武功了得,堂堂正正的大家公子呢。”
锦漪觉得秋晔说的话颇有几分道理,夏炽曾向锦漪提起过他的伯父夏良才和夏砺,说夏良才博学多闻,锦漪也认为夏砺的品行应该不差。回想着刚才的事情,锦漪突然觉得有些话需要要让秋晔带给夏砺,于是吩咐道:“秋晔,你一会儿在夏砺轮值休息的时候告诉他,说本公主身体无大碍,而且本公主根本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让他不必为此事担忧。还有,你身为资格较老的姑姑,麻烦你提醒他一下,在宫里当差不比别处,除了要熟悉宫规,更要处处多一个心眼。”
小桂子此时问道:“难道公主认为是人有意不向夏侍卫传达公主在登春院的消息的?”
锦漪思索着,没有答话。
秋晔说道:“小桂子,你说呢?今日公主在凝碧池游玩,涓流特意吩咐下去不让人打扰公主,而且夏侍卫刚刚上任,肯定会特别注意内宫巡视的每条规矩。要么是有人实在是不把公主放在眼里,要么就是有人不想让夏侍卫知道公主在登春院。”
涓流不解地问道:“夏侍卫刚刚上任没几天,是谁要和夏侍卫过不去呢?”
锦漪此时说道:“此事恐怕不是冲着夏侍卫来的,八成是他又在背后搞的鬼,看见哥哥回来之后本公主多了个靠山,心里不平衡罢了。于是耍耍小手段,成心想让本公主过得不舒坦。”
“啊,难道是想让公主落水生病而参加不了重阳晚宴么?”涓流想不通这一出到底是要干什么。
锦漪说道:“本来父皇就要节省开支,重阳晚宴不会办得很隆重,所以本公主若是缺席也并无大碍。”锦漪摇了摇头,也甚是不解。她继续说道:“哎不管了,或许他只是想看看本公主的笑话罢了,如果不是今日之事,本公主恐怕还不能认识夏炽的这个堂弟呢。话说自从哥哥的回朝大典之后也有数十日没有见到他了。”
说罢,她喝了一口小桂子端来的姜汤,心中暗暗地想:哼,现如今哥哥已经回来了,料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