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极煞,太岁降下,神鬼莫近,地魂归兮。咄!”
朱先生打开箱子,掏出一张黄符,嘴中念念有词着,将其点燃,然后在石香荷的头顶环绕着。
那张黄符烧完之后,石香荷还是昏昏迷迷的样子,朱先生让石长贵把石香荷抱走,说是香荷刚才被惊动了三魂中的地魂,现在已经地魂已然归位,抱她去睡一觉就好了。
“朱先生,现在咋办呢?”
那一团诡异的绿光和那一双眼睛,都还在李玉梅的肚皮上呢,这怎不让石奎急得直跺脚呢?
“不急,先喝茶。”
朱先生嘿嘿地说道。
“啥?老朱,你说啥?”石奎不可置信地问。
朱先生重复了一句:“喝茶。”
石奎本就是火爆脾气,一听朱满堂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老朱,你可能这么抬埋人啊。这都啥时候呢,还喝茶,有个尿水给你喝了。”
喝茶,是太岁石元心出生的西北那地方的待客之道,但并不是泡一杯茶,让客人喝,而是要在一个瓷罐里煮茶。那个煮茶的瓷罐儿,称作:茶罐子。
往往是客人到来之后,在火盆中用木柴笼好火,摆好茶杯。然后,在茶罐子里倒满凉水,添上小半把茶叶,放到火盆上,一边添柴,一边去煮。
每煮沸一罐子,主人便会先到满客人的茶杯,然后再给自己倒上,然后,再去煮下一下罐子。
这个过程,便是被叫做:喝罐罐茶,也被简单地称呼为:喝茶!
当然,在“喝茶”的时候,一大碟子花卷或者馒头,是不会缺少,你可以尽情吃喝。
在这个过程中,主客双方,可以一边摆龙门阵,谈天论地,一边悠闲地喝煮好的茶。
农村人都是非常朴实,按理说,朱先生到家里来,石奎应该摆茶招待的,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家里出了这么奇诡的事儿,还哪有功夫与心情再“喝茶”?
“石王爷,这事急不得,我给保证了还不行吗?保证你儿媳好好的,而且生出一个大胖小子来还不成吗?我们先喝茶,慢慢说道。”
见石奎发怒,朱先生也是一本正经地说话。
见此,石奎也无可奈何,只得点头,只能惴惴不安地陪着朱先生喝茶。
对于朱先生,石奎相信他不会害自己,他们算是同龄人,交情一直不错。吃饱喝足之后,朱先生从他的箱子里,拿出来了两面小旗子,然后,吩咐石长贵插在大门之顶,并且将大门紧闭,从里面拴死,吩咐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准再走出院子一步,无论何人敲门,没有他的吩咐,都不准开门。石家的厕所就修在院子里,半天不出门,也没啥大问题。
吩咐完这一切,朱先生要石奎找来一瓶烧刀子,咕咚咕咚地喝掉大半瓶之后,便倒在厅房炕上睡了过去,呼噜打得震天响,如同闷雷一般。
这下可苦了石奎和石长贵,他们一趟趟跑阁房看昏迷中的李玉梅。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而阁房中李玉梅肚皮上的诡异绿光和那双眼睛,并没有消失,反倒是更加严重了起来。
中午刚开始的时候,仅仅是李玉梅肚子上覆盖了一层绿光,绿光中一双骨碌碌转动的眼睛而已。可是到下午的时候,石奎和石长贵惊奇的发现,整个一张婴儿的脸,都出现在了那层绿光之中了,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婴儿的脸像是煤炭做的一样,黑得像阎王。难道要生个阎王爷出来不成?
而且,绿光之中的那张婴儿阎王黑脸不时做出哭泣和发笑的表情来,每当那张婴儿黑脸做出这种表情之时,便会伴随着发出“哇哇”的哭声,或者“咯咯”的笑声。这一切都让石家显得惊悚无比。
石奎吓坏了,可是无论如何就是把酒气冲天的朱先生给叫不醒来,相反,朱先生的呼噜就像打闷雷一样,在院子里到处都能听见。
而阁房里传出的,却是一个婴儿的哭声或者笑声。朱先生打呼噜的声音和婴儿的哭笑声,交织在一起,听得让人心如猫抓。
一直到天降黑的时候,睡了一觉石香荷醒来了,原先在她身上的萎靡之情一扫而光。
石奎害怕她再次受惊吓,不让她去阁房里看李玉梅的状况,而是让她去做饭,让石香荷把家里腌制的肉片和几个菜瓜,还有鸡蛋炒了,等朱先生一会儿醒来之后吃喝。
石香荷十二岁了,农村的女孩儿,因为条件的限制,是没有那么娇贵的,在八九岁时,石香荷就已学会了做饭,而且很多家务她都会做,是这个农村家庭的好帮手。
就像奇迹一样,当石香荷将饭做好时,呼呼大睡的朱先生耸了耸鼻子,打着哈欠,坐了起来,说道:“香啊!”
吃饭时,石奎将阁房里儿媳肚皮露出了一张阎王似的黑脸的事情,告诉了朱先生,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先生却并不正面回答,只是神秘兮兮地道:“没啥事。石王爷,你放心,有我老朱在呢。”看朱先生的表情,是很有把握的,但他不肯把话往透里说,石奎也就只能干忍着了。
吃饱喝足,略微休息了一阵之后,就到了擦黑点灯时候了。
朱先生吩咐石长贵将院子里的灯打开,然后,忙活了起来。他要石长贵准备一瓶胡麻油,跟在他的后面,而他则用一双筷子,在院子里划起了圆圆圈圈,丫丫叉叉一个个奇诡怪异的图案来,而石长贵需要做的,则是紧金跟在后面,给朱先生划出的痕迹上,均匀地倒上胡麻油。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之后,院子正中央一块地方,已被这些这些奇形怪状的图案所占据,上面都是浸润满了胡麻油油渍。自然,院子的空气里飘满了浓郁的胡麻油的味道,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然后,朱先生要石长贵从厨房里拿来了干净的小白碗,然候从箱子里拿出九根黄蜡,走进李玉梅躺着的阁房里,将九个小白碗反扣在了李玉梅的周围,而后在碗底把用蜡油将九根黄蜡固定好,点燃了起来。
于是,黄色的蜡烛光晕将李玉梅整个包裹在了其中。
这时,朱先生便从箱子里拿出一些花花绿绿的纸张,拿着剪刀,剪了起来,粘粘贴贴做成了一个纸帽子,最后,念念有词地在纸帽子上粘上了几张黄咒符。
在这个过程中,朱先生还叫石香荷来帮忙。
要知道,石香荷不仅人长得有模有样,非常好看,而且心灵手巧,受外婆和母亲李玉梅的影响,她的剪纸手艺那时已是非常高明了,而且,石香荷在学校里成绩也是非常突出。
她虽然才十二岁,但村里谁家过喜事,也会跟着李玉梅帮忙剪“囍花”之类的去布置。
所以,帮朱先生剪贴、粘糊那么一个纸帽子,以石香荷的手艺而论,确实绰绰有余。纸帽子粘好,阁房里婴儿的哭闹嬉笑声越来越大,越发毛骨悚然。但那朱满堂却镇定得很,叫老石奎笼起火盆来喝茶,把石王爷急得不行,可学过《鬼斗灵书》的朱满堂却稳如泰山,尽说没事没事,也不往敞亮里说,老石奎也是没办法,只能心不在焉地陪着朱先生喝茶了。
一直到晚上十一多的时候,朱先生看了一下腕子上带着的电子表,要石长贵将炕桌搬到院子里,在上面摆上香炉,插上了三支香。然后,将一大叠黄符摆放在炕桌上,同时,拿出一个海碗一样大的羊皮小鼓,也放在院子的炕桌上。
然后,朱先生开始安排接下来大家需要干什么。
“石王爷,有个光荣的任何要交给你。你把这个帽子带在头上,等一哈,你听到大门被敲响的话,就去开门。长贵儿,你就负责换蜡烛,看到阁房里的蜡烛灭了的话,就赶紧换上一根啊。”
朱先生对石奎说。接着他更加谨慎地交代,无论看到什么可怕的鬼物出现,哪怕就是活生生的黑白无常出现在门外,都不能发出声音。
石奎不明就里,但还是接过那帽子就带了上去,不过还是满腹狐疑地问:“老朱,会有啥东西来敲门?”
在贡子坪方圆,都抬举石奎为石王爷,大有不怕天不怕地的味道在其中,但这时,石王爷却还是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心里打鼓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