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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那年百象国还没迁都,都城还没从安达拿迁到拓萨,神灵还未降下惩罚。院子里的松树下,我与零露相遇,只一眼,我瞅他眼神空洞不大讨喜,不愿接触他。然,世事多变,只知后来,我与零露命运多舛,红缘断断续续。

青青子佩,悠悠我心。

百象国的人从不喜欢雪,人们认为冬季是神灵对万物的惩戒,雪是神灵对万物的惩罚。可子佩却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裸身在雪地里打滚的程度。我记得子佩说过,他最大的愿望是到安达拿的内围去,做名号响彻安达拿的兔子(青楼小倌的一种称呼)。

百象国国都分为内围和外围,这样的治理方式还未传到别国,只有百象是如此运作体系。内围则是官员住宅、皇亲国戚府邸、最豪华文雅的娱乐场所。外围则是小商小贩、平民、各种青楼赌坊黑市,所以外围的富人挤破头的想进入内围,为了成为上等人而不惜代价。有三种人可以光明正大的从外围搬入内围,一种是靠科举、钱财、亲属而得到仕途的人,第二种是被内围的人挑选进入内围当奴婢的人,另一种就是青楼里挑选出来的才艳双绝之人。

外围-松竹馆(青楼)。

今个来了许多官兵,松竹馆许多年未见到这样的架势了,自从新后执凤印,许多官员受到打压,甚者家破人亡,他们岁龄未至三五的子嗣便会被送到外围的青楼来,女做女闾、男做兔子。外围许多青楼陆陆续续被送了许多官员后代,算算也确实该到松竹馆了。

六名士兵加上他们的头目,押着带锁链的男孩儿,那孩子身上的蓝衫染着鲜血,看得人胆战心惊。凑热闹的女闾打量着,看到他身上的血议论纷纷,唯有老鸨一脸平淡。毕竟是闯荡过风浪的人物不至于大惊小怪,否则也不会坐到这个位置。看他那样子,想必是官兵刚在他面前屠了满门就直接送来了,毫不在乎他的情绪。

人们不会直呼青楼里的总事为老鸨,而会叫她原本的姓氏,后面加个娘,例如什么刘娘、王娘,不记得姓氏,就叫她们还是女闾时的名字中的一个,后面也加一个娘,例如慧娘、媚娘之类。松竹馆的老鸨,人们都叫她凤娘,从前她是女闾时名为凤仙,她的老相好们则喜欢直接喊她名字。

那孩子跪在名为‘春风’的大堂内的舞台上,官兵围着他,头目和凤娘交代了几句,让凤娘多叫几个打手,免得他跑了。凤娘只是摇头,微自满的告诉头目,还真没有人能从松竹馆逃出去。松竹馆在外围的青楼排名里排在第三,主要便是以兔子出名。为了防止摇钱树逃走,松竹馆的治安问题比其他青楼好多了。

内着红衣外穿墨绿衣裳的妇人是替凤娘料理大小事务的陆娘,她印堂有颗美人痣,可惜却不是个美人,她伸手拉扯凤娘的袖摆:“这孩子....是富凉大人家的公子。”

青楼里的老鸨统一都穿内紫外黑的衣裳,用以辨认。

凤娘诧异的看向陆娘,她从未进入过内围,怎会知道这些事情?凤娘低声询问,陆娘告知她,自己有幸在郊外遇到过富凉大人,当时身边华衣公子便是此人。凤娘自是知道富凉大人是怎般的为人,看来此中冤屈甚深。

凤娘伸手将手中一锭金子偷偷塞给头目,摆出最标准的邪笑道:“大人辛苦,他便交给松竹馆吧。”

头目悄悄收下金子,整顿了下开口道:“凤娘你是知道规矩的,没有官府的释放令,这孩子一辈子都得呆在这,你可别做傻事坏了规矩。”

“这话说得,凤娘怎敢。”凤娘低头,翻了个白眼,不过是个小头目,说起话来官架子摆的稳当当的。

官兵们走后,凤娘、陆娘、那孩子还留在舞台处,陆娘出声退散围观的女闾,嚷嚷着让她们下去休息,晚上好接客。女闾们散了七七八八,只剩下有些地位的几位。陆娘也不好打发,便回到凤娘身边,询问凤娘那孩子怎么办。凤娘没吭声,先上去几步,见那孩子情绪没波澜,亦不抵触,才敢直接走到他面前。

“打今个起,此前你是什么身份都得我老老实实的忘记,在这里,没人在乎你的身份,也不会在乎你的想法,你所能做的,就是竭尽你的全力伺候好每个来这里点你的人。他们要的是你的笑,而我要的,使他们钱。你痛苦也好,快乐也罢,所有的情绪都会被困在松竹馆里。”这让人熟悉的话语,几乎每一个新人到来,她都会说一遍。

楼上的花魁打了哈切,呆呆的看了眼男孩儿轻声道:“凤娘,这孩子让我来调教如何?”那孩子脸上虽有泥土血渍,但五官精致,约莫是个佳人子。

“这话我只当您逗趣。”凤娘取下插在腰间的金色折扇,微微展开。

花魁眯了眯眼,越发困倦从而懒得回话,甩了绣帕踩着莲步离开。其他还在看热闹的女闾见花魁都走了,也没心思继续下去,打量了那孩子几眼,也晃着腰身离开。

那孩子刚经历了自己亲人被杀之痛,自然回不过神,任由她们摆弄。凤娘一挥手指,陆娘立马上前麻利的将他衣服撕扯解开。毕竟是十岁的孩子,又是官宦子弟,身子当然洁白无瑕如碧玉。凤娘满意的点头,转动手指收回折扇。陆娘不由看呆,许久未见如此精致优良的上品。凤娘查看了他的身子,身子骨不错,无伤无残,立马吩咐了陆娘带他下去梳洗,再找大夫诊治,写副安神的方子。

陆娘上前想要拉他,忽而一顿道:“把他安排在南院丽苑的翠竹庭?”

凤娘一愣,心思沉重,手不由得转动扇子:“没别的院子?”

“北院下三苑满了,总不能让他住到上中六苑去,不合规矩。”

“南院的下三苑只有丽苑有空?”

“那倒不是,素苑的莲清庭倒有位置,只是那闹鼠患,住不得人。”

“丽苑的檀香庭住着谁和谁?”

“琼华和如英。”

凤娘一想,琼华和子佩不合绝不能搬入,且如英同琼华交好,若二人分开少不得事端,本不过是想让子佩一人住在翠竹庭,让他一人折腾天翻地覆影响不到他人,看来今日是要破了他的清静。

“你若是还不肯,总不能把他移到东西院去,那里可都是女子,只怕不妥。”

“罢了,就让他住进翠竹庭吧。”凤娘心里拜佛,祈求子佩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也盼这两孩子能好好相处。子佩是个折磨人的妖精,是这松竹馆不能接触的秘密。和他有关系,就像陷入沼泽,越是挣扎陷得越快。

陆娘拉着他走过许多长廊,他没有动静,他的魂魄只怕是随着父母头颅的落地一同消散了。陆娘偶尔回头看他,陆娘见过形形色色被卖到松竹馆的孩子,有折腾的、有平静的、有逃跑的,也有像他一样的。只是那些孩子,陆娘从未见过他们来到松竹馆之前的样子,而这孩子,没来松竹馆之前的华衣笑颜深留陆娘脑中,她不由露出怜惜的表情。

她拉着他走到一处院落的松树下,一长相丑陋的奴隶慌张的跑到她面前,整顿了一下行礼后急切道:“琇莹相公自缢了。”陆娘一听,这可不得了,立马松开他的手急忙同那奴隶前去,不走几步忽觉不妥,回头一望,便留了奴隶看守,自个前往。

奴隶不可以直视青楼里的兔子,这是规矩。

丑陋的奴隶知道他是新来的相公,虽是好奇也不敢冒然直视,唯有低着头默默呆在一旁。因是看守,偶尔会抬头看去,只敢看到鞋子,断不敢继续往上瞧。瞧见鞋子还在,确认没跑即可。

神的惩罚降临迟了一月,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罪恶少了些许。而他,名为子佩的兔子,穿着弄脏的衣裳,双手抬平呈直线从屋顶瓦片踏过,眼神望着内围,抿着血色淡薄的唇。

“子佩小相公~”另一丑奴隶用手遮住仰视着天空的眼睛从远处迈着小步前进,时不时对着天空大喊。

正在执行监视任务的奴隶看过去,眉头疑惑,缓缓斜着抬头,望向屋顶。见到屋顶上的人儿,不由愣住。奴隶不能直视兔子,也就无法看到兔子的容颜,只有专为兔子描绘妆容的奴隶才有权利看到兔子的脸。所以,从望到子佩的面容开始,那奴隶的命运从此不同。

子佩一愣停下,厌恶的皱了眉头,那窃望着羽雀的老鼠真是让人倒胃口。他放下手,对着也停下的奴隶道:“我要下去,你们两个接住我。”

两个丑陋的奴隶面面相觑,而后两人慢慢蹲下,最后爬在地上。子佩嘴角微微一扬,从屋顶跳下。因是跳在奴隶身上,所以身体没有大碍,但也少不了些看不到伤口的疼痛。子佩从小在松竹馆长大,人们说他是松竹馆里的‘妖精’,爱折腾人,受伤也不管,学习东西比别人快。

他不会去管奴隶们受的伤,毫不在乎这样的行为会不会致死,青楼里的命都很贱,死与不死不过就是投胎早晚的事情。早些投胎说不定下辈子还能好好做人,而不是生为人像而为畜生。

他坐起身之后忍不住想要继续欺负那胆大到直视他的奴隶,若不是注意力被松树下披着凤娘斗篷的男孩吸引,他绝不会立马起身。

吸引他的不是那孩子的面容,也不是他的神情,更不是他现下的意境,而是凤娘的东西,怎么会在他的身上。

他快速走到男孩面前,终于看清男孩的样子,眼瞳空洞无神,好似幽魂一般,他嫌弃的瘪嘴,伸手将凤娘的斗篷扯下来,见其赤膊、衣衫不整,脸颊一红,懊恼的将斗篷丢下,匆匆跑回去。

新后上位之后作恶多端,天神的惩罚却比往年来的更慢,老天真是不开眼。所有人都那般想法,只因今年的雪晚来了。

陆娘带着男孩去到翠竹庭,子佩正好倚着窗口看外面的天色,期待下雪。陆娘领着男孩进来,见子佩背对自己,便轻声咳嗽提醒。子佩回神转身,见到那孩子皱眉,缩回双腿紧紧抱着。难得见到子佩这模样,陆娘不由轻笑,而后淡淡道:“这孩子今后就与子佩小相公同吃同住了,望多照顾。”

“啊!我从知事起就一人独居,当初我千求万求凤娘,她也不肯给我安排,今个怎么如此突然....还是呢么不讨喜的家伙。”

子佩一脸厌恶,看来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孩子,陆娘不由担心起他们日后的交往。陆娘把他向前一推,向后退了几步:“这孩子是官宦子弟,父母刚亡。”陆娘话已至此便也不再久留,虽是担心但也只能无奈的离开。

他是官宦子弟,也就是说他是从内围来的人物,子佩一直憧憬内围的世界,自然会对他产生好感。再一听他父母刚亡,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市井言论,可知是新皇后的‘杰作’,不由对他产生怜悯。

大家同为兔子,子佩当然会多照顾他。他可是一直期盼着有个室友来着,这个新来的还是从内围来,简直就是加分。

子佩十二岁,男孩十岁,相差两岁的友情慢慢展开。

不一会儿,凤娘领着专门用于梳洗的奴隶进入翠竹庭。子佩见到凤娘很兴奋,脸上喜悦的表情藏不住,他连忙穿好鞋子对凤娘行礼。凤娘却没看他,看着那还在失神的孩子挥了挥折扇。奴婢们低着头走上前,扶着男孩去往内室洗漱。

望过从自己身边走过的男孩说完容颜,凤娘对着身后的白衫公子轻声道:“劳烦先生。”

白衫先生看向子佩,又用眼神示意凤娘,子佩还在行礼。凤娘见其眼神,轻启齿让子佩起身。子佩激动的看着凤娘,傻傻的一笑。凤娘视线却不在他身上,而是看着白衫公子道:“先生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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