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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血战1

此时的杨柳堡,可谓人人自危。上千名突骑施人来袭,远不是只有二十五名唐军驻守的杨柳堡可以匹敌的。但杨柳堡的戍主李明清更清楚,自己领着手下弃堡逃跑只会死得更快。所以,李明清只能寄希望于在外面的颜泉明可以火速带人回援。

李明清当然也怀疑过,上千名突骑施人无声无息地兵临城下,是不是意味着正在外面巡视的颜泉明一行人已经遭遇不测。但看到突骑施人并没有俘虏任何一名唐军又或者丢下颜泉明的首级,李明清稍微放下心来。

但李明清很快又不安起来,自己上司颜泉明率领的一百二十名唐军究竟是见势不妙逃跑了呢还是恰好和突骑施人的主力走得不是同一条线,自己完全不得而知。如果是前者,那意味着杨柳堡已经是一座孤堡,自己这一干人已经被彻底放弃了;如果是后者,颜泉明是选择收拢兵力戍守赤水镇还是集结军队来增援,自己依然不得而知。

纵使内心有如此多的纠结,但李明清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辜负唐军的荣耀,他还年轻还不想死,所以,在你死我活之间,只能选择让突骑施人死去。如果自己注定要死在这里,那就让尽可能多的突骑施人为自己陪葬!

“都给我机灵点!颜将军很快就会率领大军来救援我们!平日里你们不是叫嚣没有立功的机会吗?!现在机会来了!谁要是给我认怂,老子手里的刀可不认你们!”李明清骂骂咧咧地检查戍堡的防备情况,时不时踢上两脚。

和战战兢兢的杨柳堡唐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远处的突骑施人,他们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有的坐在地上休息,有的是马背上喝着酒水,有的在揉捏着自己的肩腰。

身为西突厥的一部,突骑施这些年很乱,原本,突骑施人同属于金河郡王娑葛可汗治下,等到娑葛可汗被后突厥人擒杀,苏禄自立为可汗,与唐朝时而和时而战,到晚年更是不得人心。娑葛可汗所属的部落为黄姓,本就不服苏禄可汗的黑姓,其首领莫贺达干便联合另一部落首领都摩度一同起兵杀死了苏禄可汗。

不过,两人的合作到此为止。苏禄初死,突骑施汗国三可汗并立,黑姓正支汗裔尔微特勤拥苏禄可敦等保恒逻斯,都摩支拥立黑姓吐火仙据碎叶,独莫贺达干拥立黄姓可汗,一度势孤,因请援于唐。唐朝很快介入,攻破碎叶城、恒罗斯,擒获吐火仙,斩杀尔微特勒。等到封赏的时候,自以为劳苦功高率先投靠唐朝的莫贺达干只被封为突骑施可汗,于是便起兵作乱,杀死上级——十姓可汗阿史那昕,然而不久便被夫蒙灵察起兵镇压,身首异处。

连续三次变乱极大地削弱了突骑施人的力量,突骑施各个部落实力相当,互不相服。尤其是黑姓与黄姓两个部落的首领,梁子彻底结下,又自诩为正统,便各自自立为可汗。不过,真正被唐朝承认的是放归突骑施的吐火仙可汗,也就是如今的十姓可汗。

这次兵围杨柳堡的,便是黄姓部落的人马,毕竟,莫贺达干的威望在黄姓部落极高,却死于唐军之手,黄姓部落对唐朝自然是恨之入骨。相反,黑姓部落的首领一直被唐朝善待。加上他们部落的首领是掌管西域诸胡的十姓可汗,自然亲近唐朝。

负责领兵的是骨咄禄,年方四十,正是一个男人最鼎盛的时候,在获悉部落首领的幼子阿厮兰死于一场劫掠后,骨咄禄便知道,自己的祸事来了。原本以为带着部落首领最为宠爱的幼子出来打草谷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毕竟,石国、康国的那些商人往来于丝绸之路,目标太过明显,面对突骑施人的屠刀,他们的抵抗也几乎不存在。

骨咄禄很清楚,劫掠这种事,勃达岭一带是绝佳的场所。但偏偏,对方要去找拔汗那的麻烦,也就是被唐朝更名为宁远国的麻烦。莫贺达干叛乱时,拔汗那的国主阿悉烂达可是唐军的急先锋,虽然阿悉烂达已死,但他的儿子阿悉忠节在位。所谓父债子偿,骨咄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阿厮兰很聪慧,知道现在部落和宁远国相比力量还弱小,所以和骨咄禄约定,只会对从宁远国方向开来的商队下手。骨咄禄特意拨了两百人给阿厮兰,希望对方玩的开心,谁知道,在追逐一支不起眼的商队过程中,阿厮兰居然会丧命!

骨咄禄很清楚,如果自己不把杀死阿厮兰的唐军首领揪出来,自己回到部落绝对会被五马分尸。所以,只是略一犹豫,骨咄禄便带着麾下一千大军兵临杨柳堡,他必须让唐军付出沉重的代价。报仇心切之下,骨咄禄才会做出三日行进五百里的疯狂举动。

“你确定那支唐军是往这个方向走的?”骨咄禄挥着马鞭,直指马前的一个小卒,冷声道。

小卒吓得快要哭了,但还是一脸确定地说道:“对方绝对是驻扎在疏勒的唐军,从葛罗岭到疏勒,杨柳堡是必经之地。许是唐军知道我们要报复,提前跑回赤水镇了。”

“哼,那就好!待会你带着手下军士一起冲,拿不下杨柳堡,就死在这里为王子陪葬吧!”骨咄禄下了命令。

小卒无言以对,早知道阿厮兰是部落首领的爱子,唐军出现的时候,自己拼着性命也不会逃跑的。现在倒好,要率领手下仅存的四十多名兄弟向有二十五名唐军驻扎的杨柳堡发动冲锋。而且看样子,将军不会给自己任何掩护,这是要让自己战死在杨柳堡的节奏啊!

“滚回去准备吧!”骨咄禄身边的副将也吼道。

小卒一行人的死亡是注定的,只有他们死了,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阿厮兰的真实死因,骨咄在接到阿厮兰死讯的时候便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在连续砍杀了十几个败逃的溃兵后,骨咄才意识到剩下的四十几个溃兵死在战场上或许会死得更有价值。

呜呜的号角突然吹响,戍堡内的唐军望着不远处正在集结的四十多名突骑施人,有些闹不清楚状况。看这架势,突骑施人只想动用四十多人来攻打杨柳堡?!是,杨柳堡是小,经不起突骑施人的一次冲锋,但区区四十来人也想踏平杨柳堡?!突骑施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敌袭!弓箭手、弩手准备!”李明清也搞不清突骑施人主将的想法,但还是按照军令条例指挥好防守。

杨柳堡前,本来就有宽两丈深两丈的壕沟,壕沟里布满削尖的木桩,靠近杨柳堡一侧的壕沟边缘更是有数之不竭的铁蒺藜和杂乱的大石,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在这里完全冲不起来,居高临下的唐军完全可以从容射杀敌军。当然,面对敌人不计伤亡的集团冲锋,这样的设计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但问题是突骑施人来的太少,所以,没过一刻钟,他们就倒在了唐军的弓箭之下。鲜血撒在木桩上、大石上,让这里平添一股萧瑟。小卒们知道,自己是必死的,与其死在自己人手上,还不如死在唐军手中,至少,可以填平障碍,可以消耗他们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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