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路的李定国虽然在桂林、衡阳取得了两次大捷,天下震动。但北路刘文秀的情况就没那么乐观的。
刘文秀的军事才能虽不如李定国,但也能拿得出手,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他没有遇到孔有德一样的蠢人,也没有遇到尼堪一样的二愣子。
他的对手,是清朝少有的猛人——吴三桂。
此时的吴三桂四十出头,却已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打过八旗军,打过农民军,打过南明军,基本上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
现在土生土长的清朝将军基本上已经死完了,能打的就剩一个济尔哈朗,但济尔哈朗除了遇到打不过的仗出来救救场,其余时间都在北京养老。
由于满族人员的紧缺,政府制定“鼓励多生”的政策,但本族人还是少得可怜。
于是清廷改变了政策——以汉制汉。
还记得当年明朝对女真的政策吗?
——以夷制夷!
所谓风水轮流转,明年到你家。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作为那个时代少有的名将,吴三桂体现了名将应有的素质,在桂林、衡阳相继传来噩耗的时候,吴三桂是唯一为清朝开花的一路。
公布结果:刘文秀于四川阆中被吴三桂击败。
消息传到孙可望耳朵里,孙可望大怒,罢了刘文秀的兵权,发往昆明闲住。
可以理解。
只能怪刘兄运气不好,摊上了吴三桂。
与此同时,东路军大胜,李定国两蹶名王的消息传到孙可望的耳朵里,孙可望还是大怒。
这似乎很难理解,其实可以理解。
由于李定国打了胜仗,立了功,永历打算给他升职。
职位确实也不小——西宁王,二字郡王。孙可望是秦王(厚着脸皮要来的),一字亲王,所以孙可望还是李定国的上司。
本来干出业绩,升升职这很正常,但这件事然孙可望十分不爽,不爽永历,不爽李定国,甚至动了杀心。
前面说了,孙可望跟李定国是有矛盾的,如果你认为这个矛盾只是兄弟间的打打闹闹,那就大错特错了,事实证明,这个矛盾的威力不是一般的大——葬送了一个国家。
关于孙李二人的分歧,我们留在合适的场景再讲。
李定国收复广西后,名声大噪,但他没有立即收复广东,而选择了先打湖南。等到解决了尼堪,他才决定,对广东动手。
镇守广东的是尚可喜与耿继茂。
事实证明,李定国确实错失了一个收复广东的绝佳机会,在他跟尼堪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尚可喜也没闲着,忙着做一件事——写信。信的内容我们也不难猜测——求援。
顺治十年、永历七年(1653)二月,李定国从广西出发,进军广东。
三月二十五日,李定国抵达肇庆,李定国是从梧州出发的。从梧州到肇庆,李定国走了一个多月,已经算很慢了。
而李定国放慢脚步的原因,是因为他在等一个人的回信。
这个人是我们的老朋友郑成功。
出发之前,李定国就给郑成功写信,希望郑成功能配合,从厦门进军,这样李定国从西边打,郑成功从东边打,广州指日可下。
准确来说这是一条不错的计划,但李定国望穿秋水,也没有等到郑成功的回信。
出于信封可能在路上丢了这种低级想法,在赶路的同时,李定国依然不忘给郑成功写信。
干,还是不干,你倒是吱个声啊。
但是李定国得到的回应还是那样——没有回应。
这是为什么呢?
可以肯定的是,郑成功有收到信件,那他为什么不回复李定国呢?
鉴于下面的文字可能会颠覆民族英雄郑成功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所以我打算引经据典。找事儿也别找我,找写书的人去。
由于我以前研究过郑成功,而研究郑成功的史料,我觉得最好的,也是最具有真实性的,有三本。我选择了这三本——《从征实录》、《闽海纪要》和《台湾外纪》。
其中只有前两本我是看完了的,最后一本字数太多,没看完。
接下来我就给大家分析——为什么郑成功不回应李定国?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翻下《从征实录》,从第四卷开始,到第六卷,基本上1653和1654这两年郑成功基本上都在干一件事——收信。
这里的“收信”,除了收李定国的信,还有清朝的信。
李定国来信的目的很明确,会师。清朝来信的目的也很明确,招抚。
这就让郑成功很尴尬了,到底该回谁的信?
其实郑成功的势力在南明是一股很奇特的势力,虽然名义上归永历管,但永历也没管过,因为管不了——郑成功在厦门。
这就好比当年的毛文龙,在后金的屁股安了家,中间隔了这么大块地,全是敌人的,自然也没办法和总部联系,所以这种人,就享有了一个权力——地方自治。
自己管自己的地盘。
也就是说,在郑成功的地盘上(厦门),你基本上听不到朱老板的名号,听到的只有郑老板,在这块地,郑老板就是老大。
事实证明,享有地方自治权力的人是很容易滋生割据思想的,通俗点讲就是单干。当然,郑成功没干过,这点必须为他证明,但结合他的表现来看,这种思想他是有的。
证据是有的。
比如:永历九年二月,延平王成功承制设六官。
这个六官,等会儿再来解释。郑成功封官的权利,是皇帝给的。早在隆武时期,就允许郑成功设职,武职至一品,文职至六品。
后来永历即位,郑成功在东南沿海,永历在肇庆,隔了十万八千里,消息传达不便,就允许郑成功在军中设职,武职还是许至一品,文衔许设六部主事。
应当说,永历给的特权跟隆武给的特权是一样的,但郑成功不满足。他又给永历写了封信说:“六部主事职位太低了,不好弹压。”
永历于是赐诏,许其军前设六部,于是就有了“成功承制设六官”。
六部大家肯定知道,六部中最高官员是尚书,也就是部长,正二品。
郑成功要设的六官是六部中的侍郎、侍中、员外郎。
侍郎,副部长,正三品。
侍中,处长,正五品。
员外郎,副处长,从五品。
看了这么多,大家应该可以明白了,之前永历给的权利是不管你郑成功怎么折腾,只能设六品的办事员,而现在郑成功要的权利是设三品的副部长。
这个就有点过分了,一般部长级的官员都是由******任命,在当时的话就是由皇帝与内阁审批任命。
现在郑成功来这么一出,什么意思?
借用点评《从征实录》的朱逿先先生的话来说,两个字——专擅。
册封权力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是皇帝的压轴权力,你说给吧,亏了,岂止是亏了,简直是血亏。你所不给吧,万一郑成功不高兴,一横,奔清朝去了,那永历只有哭鼻子了。
思前想后,永历还是决定——给!
讲了这些,我们再回到那个根本的问题——郑成功为什么不回李定国的信?
有了这层情况,这个问题就很好解释了。
——因为郑成功在回清朝的信。
清朝的目的,是要郑成功投降。
按照传统思维方式,郑成功肯定老脸一横,一把手将信件仍在地上,顺便再吐口痰。
但是,世界毕竟是现实的,结合郑成功的表现来看,他也不是那么的爱国。
郑成功回答,投降,是可以的,但是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