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子御龙台内,一头百丈长的地龙跃起将一只白头鹰从天空扑下,粗长的爪将之死死按在地上,嘶吼一声,刚准备享用美食,突然又来一只吞天兽直接一口将它们都吞了进去,然后继续摇摇摆摆飞向远方,它没有翅膀,却仿佛鱼儿在水中般,游于空中。
无尽沙漠里,几只绝地百足偶尔从金黄沙子里钻出身形,又钻了回去,运气不好的便会被类似白头鹰的存在给叼走,人在这些庞然大物面前,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黑衣人已经在天空飞了一个星期,速度很快,透明的身体使得所有的奇妖怪兽哪怕与他擦肩而过,也不会发现,终于,几乎将三大绝地转了一遍,他在秋沐辰曾经落脚的水池绿洲停了下来。
他静静看着下方盘腿而坐的无叶子,无叶子身边正有一堆篝火,闭着眼似乎在打坐,膝盖上横着一把木剑,篝火之上,一小块烤肉正缓缓旋转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开始控制着手中的球,向下方飞去。
“三哥,你来了。”无叶子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木三听到他开口,神色复杂,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他面前,隔着篝火也盘腿坐了下来,随后从奇元表内取出了一个样式陈旧的酒坛,丢了过去。
无叶子慢慢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仿佛随时都能摄人心魄的无底洞,深邃难测,轻轻接住飞来的酒瓶,他浅浅一笑,打牌瓶盖放到鼻尖嗅了嗅,说道:“除了皇族贵胄,也只有三哥会有这两百年份的九霄花酿了。”
“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三哥。”木三看着他一口酒灌下,一丝酒水顺着嘴角滴到纤尘不染的青衣上,不禁低下眼笑着摇了摇头,又取出一壶酒,也喝下一口,接着说道,“多年不见,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感慨和追忆,让无叶子下意识放下了酒。
“我确实死了。”
“那我面前是谁?教秋沐辰武功的又是谁呢?”木三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
听到秋沐辰三个字,无叶子心中一凛,莫名有些紧张,看向他问道:“应该只有你发现端倪吧?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木三气结,“你这是什么姿态?难道打算在这里隐姓埋名一辈子?”
无叶子不答话,只是依旧看着他,目光没有移开分毫,木三也跟他对视着。
许久之后。。。
“好吧,你赢了,他挺好,奇英门内最了解你的就只有我了,他现在是我手下的弟子,只不过前几天的一场任务让他受了重伤,现在还在休养。”
“奇英门何时连低级任务都这么厉害啊,按照他的实力,就算初级任务也不在话下吧。”他眯着眼睛说道,语气中带着杀气,意思很明显,是不是你木三故意的?
木三摊开手,表示自己很无辜,“是一种变异生物,应该跟杀生门毒杀一脉脱不了关系,你有什么了解的吗?”说罢,他才感觉到锁定在自己身上的杀气消失了。
“毒杀吗。”无叶子露出一丝沉思,他毕竟被困在了御龙台许多年了,“倒却是听说过一个天才,叫毒娘子,不过她从来只在杀生门内钻研各种毒草毒物,从不出世。”
“我回头会派人好好探查一下这个毒娘子。”木三微微点了点头,“怎么会想起来收徒弟?我刚开始还奇怪那小子连普通人都打不过,是怎么走出这御龙台的,原来背后另有高人。”
无叶子依旧不语,木剑插入悬于火上的烤肉中,然后拿到面前,掏出药剂撒了撒,又递到了木三面前,示意他尝一尝。
“你变了许多,以前可没有这么清冷。”说着,他接过肉,浅浅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看来会烧饭的男人不管到哪里手艺都是这么好。”
无叶子笑了笑,“我就是被他这烤肉收买,便勉为其难收下了他。”
“啪嗒。。。”
木三吃惊地看着他,烤肉也掉在了地上,“堂堂杀...”
“三哥,现在我叫无叶子。”他适时打断了木三的话,似乎不愿再提及过往。
“好吧,你就被一块烤肉给收买了?”木三眼中流露出无尽的鄙夷。
“那你吃几年生肉试试。”
“。。。我又不需要。”无叶子的眼神无比犀利,让木三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别处,“那你能告诉我,失踪之前,你倒底发生了什么?”
无叶子摇了摇头,双眼中第一次流出了悲切之意,猛地又灌了一口酒。
“哎。。。”看到他终于有了以前的一丝样子,木三心中复杂难明,“你已经到第五境界了?”
“恩,还在巩固。”他继续喝酒。
“难怪可以感知到我。天才要么是夭折,要么就是永生不灭。”
“夸张。”无叶子说道,“要不要在这里逗留几天,就算你的身份,想要常来这里也不容易吧。”
“不夸张,比如我,永生不灭。可惜原本是想收秋沐辰为徒的,被你给祸害了啊。至于留下来,我就不跟着你吃苦了,你那徒弟我还得好好照看着。”
“也不知道谁照看谁,你就吹吧,跟你去长生。”无叶子听到他会照顾秋沐辰,也放心了不少,笑着说道。
两人对视一番,木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
他们同时发出畅快的大笑,酒坛重重碰撞在了一起。
“无...无叶子是吧?”
木三已经醉眼朦胧,拿着无叶子的木剑在他身上点了点,留下了几个灰印,无叶子笑笑,也不以为意,显然他不是木三这种程度,随便就可以喝醉的。
“三哥,你喝多了。”
“我没多!我记得,你叫无叶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记得,这个鬼地方,达到第五境之后便能来去自如了吧。”他摇摇晃晃打了一个酒咳,酒红一直从头顶延伸到脖子。
无叶子将他稳住,站了起来,看向御龙台无日无月的天空,慢慢开口道:“我不知道,似乎除了这个徒弟,我已经没有牵挂了。”
“你...你骗人,明明还有......”木三说着,竟然发出了鼾声。
无叶子心中松了口气,将衣服给脱下来,铺在了地上,然后扶着他躺在了上面,自己却是拿着九霄花酿又痛饮了一口,眼中追忆和痛苦之色一闪而过,脚下抬起,整个人飞到了树顶,继续慢慢喝酒。
。。。。。。
枫叶村,秋沐辰三伯的家里
三伯扶着已经头发苍白,走路都困难的赵奶奶,来到桌子边坐下,“来,老婆子,别老睡觉,吃点东西。”
他给她碗里夹了一口菜,同时将筷子递到她面前。
“老头子,辛苦你了,哎,原本你身体没我好的,现在反而让你照顾我。”赵奶奶说着,眼眶有些湿润。
三伯嘿嘿笑着,“以前都是你照顾我,我应该的。你猜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谁阿?是小茹吗?算算日子,今天也是周末,她应该回来吃饭的。”
“对啊,你看我这脑子,还是老婆子你最聪明,今天小茹会回来的,我都忘记告诉小辰了。”
“什么?小辰回来了?”
“是啊,可惜他很赶时间,说是下次回来再看你。”
“什么?”门口传来一声惊呼,林小茹惊讶地捂住了嘴,手中的几个袋子直接掉在了地上,“沐辰哥哥回来了吗?”她看着三伯,问道。
“小茹?”三伯听到声音转过头去,看到门口的少女,脸上露出喜色,“是啊,是小辰回来了。”
林小茹的眼泪顿时从眼中涌出,紧紧地咬住了下唇,两年的时间,她已经是出落的亭亭玉立,眼中却带着柔弱,她连忙将袋子捡起放好,就往外面走,边走边说道:“三伯赵奶奶,这是给你们的补品,我晚点再来看你们。”
“小茹,你吃了饭再去啊,都什么时候了。”三伯连忙喊道。
可惜她已经跑出了门外,远远地传来了一道急切地声音:“不了,我要和沐辰哥哥一起吃。”
“这丫头。。。”三伯叹了口气,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糟了。”
“怎么了?”赵奶奶不解地问道。
“。。。小辰还带着女朋友回来的,这两个姑娘要是碰到一起。。”三伯皱起了已经不能再皱的皮肤。
“你这老头子,小茹一直都喊沐辰哥哥的,她还是个孩子呢,你瞎想什么。咳咳。。。”
三伯连忙给她递过茶水,“先喝口水,哎,但愿如此吧。”
林小茹穿着碎花的长裙,毫不停息地跑到了秋沐辰的老宅子,可惜打开门却没有找到人,细细一想,转身又往村外跑去,一直到看到秋沐辰奶奶的坟,她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没有再上前。
乌云涌起,遮住了太阳,秋风带着寒意从她的身边走过,吹歪了已经慢慢泛黄的草地,带来枫叶林里散落的红叶,红叶中,她长裙飘飘,泪水却随着风一起飘远。
看着墓碑前依偎着靠坐在一起的两道背影,她几次想上前,又都停下了脚步。
凉风吹过,秋沐辰打了个哆嗦,从梦乡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靠在了冰九的肩膀上睡着了。
“你醒了啊?”冰九的声音带着柔和,落在了他的耳里。
“不好意思。我睡了多久?”秋沐辰心底有些尴尬,自己的身子竟然弱到随时都会睡着,跟在御龙台的时候简直天壤之别。
冰九别过脸,脸上竟是还带着红晕,“没没...事,才一个多小时。”
风越来越大,秋沐辰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眼奶奶的样子,说道:“这天真怪,说变就变,好像要下雨了,我们走吧,今天谢谢你。”
他试图想要起来,却是全身酸麻,身体僵住,冰九连忙扶着他,两个人一起站了起来,他也只能轻微的将身子往冰九身上靠了靠。
“那...奶奶再见咯,我们下次再来看您。”冰九调皮的对着墓碑挥挥手,然后扶着他往枫叶林的方向走去,同时轻声跟他说道,“飞鹰已经在那边等我们了,今天的药你也没吃,我们赶紧吧,分部催了我几次,看来事态也挺急。”
说着,她将奇元表的静音模式解除,一连串的消息音响起,她因为秋沐辰睡着的缘故,那只手一直没有动过,也没有查看,只是为了防止吵醒他,改成了静音。
秋沐辰刚想回头再看一眼村子,却是听到她的话和奇元表的提示,便不再迟疑,两个人一起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