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是羡慕你们。”朴灿烈这会儿趴在那一堆资料上，眨巴着眼睛看着赵灵儿的电脑桌面，“我去了钟大钟仁他们肯定恨死我。”
“噗。”赵灵儿把合照关了，忍不住笑出声，“我看你和金俊勉关系也不错。”
“我们一点也不合拍。”朴灿烈瞪大眼睛摆摆手，“大概……我们就只有百分之十几的时候是能互相相通的。”
“那你们世贸的项目还是做得挺不错。吴亦凡也喜欢拿你们的营销案例做分享。”赵灵儿真心地说着听起来却是客气的话，“相信你也能把云漫项目做好。”
“我看了你这些，压力有点大。”朴灿烈伸伸手站起身来，好不容易才把一整堆资料抱了起来，为了防止资料晃悠，整个人还抖了一下，“我得先回去消化消化。”
“我帮你拿过去。”赵灵儿看朴灿烈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赶紧接过了堆在最上面的基本书，先一步走在朴灿烈身前帮他把东西拿了过去。
朴灿烈的座位离金钟大的不远，只有两排的距离。赵灵儿帮朴灿烈搬好了书，看他一脸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起又捋起袖子准备要大干一场的样子，眼光瞟到了不远处金钟大的位置上。
此刻金钟大也正抬脸瞧着她，似乎有什么想要说的样子。
赵灵儿走了过去，虽然没想好要说什么。说再见吧，似乎更尴尬了，说这是个好机会该跟朱迪多学学，又好像太官方的样子，如果说继续努力工作呢……
不痛不痒的。
赵灵儿心里不免叹了口气，自己似乎从来不是这种会想太多的人，张艺兴说要调职的时候，不也潇洒的很。
“交接完了？”金钟大揪着眉头，似笑非笑。
“嗯。”赵灵儿点点头，就势坐在金钟大前头的空座位上。
金钟大看了看表，收拾了东西把电脑关了：“陪我去个地方行不行？”
“行。”她点点头，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事儿啊，烦了整整两年的云漫一小时内腾空给了别人，新接手的项目还没开始工作，两个搭档又不在状态，今天就放自己个大假吧。
赵灵儿也不知道金钟大要带她去哪儿，但她毫不犹豫地收拾了东西，背上她的双肩电脑包，摸出工牌在打卡机上滴了一声。
五点三十分。
上班以来第一次准点下班。
赵灵儿上班的街区，算是市中心比较好的写字楼了，附近各种大厦林立，要找个小摊小贩的都不太容易。来这儿好几年了，除了和同事们到各种餐厅拼桌之外，就是在公司大楼二楼食堂解决基本温饱问题，要么，饭点儿过了，肯德基麦当劳充饥。
这会儿已经是饭点儿了，金钟大却没有要在附近解决晚饭问题的样子。赵灵儿不知道该不该问去哪儿，因为金钟大从来都不会卖关子。
但是他今天安静得可怕，从十五楼电梯下楼到负一楼，他半句话都没说。
金钟大走在前头，赵灵儿跟在他后面。这个停车场，多待一秒她都觉得晕。
金钟大带着赵灵儿七弯八拐的，绕过了所有的机动车停车区域，走到了一堆电瓶车附近，然后他找到一个黑色的电瓶车，捞起座位上的头盔递给了身后的赵灵儿：“戴上。”
“你的电瓶车？”赵灵儿有点惊讶，金钟大什么时候买了电瓶车，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还有这从头黑到脚的漆，怎么都和金钟大不相称。而且，一个电瓶车，还带一个黑色的头盔……
“暻秀的。”金钟大费力地把那电瓶车从一堆电瓶车中挪出来，不小心刺激到了附近那些电瓶车的报警器，刺耳的报警音乐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赵灵儿捂上了自己的耳朵，还是听出来这音乐有点儿熟悉。
“最炫民族风……”她看看还在和电瓶车做挣扎的金钟大，耳边充斥着这么有节奏感的音乐，两人对视一秒，还是忍不住笑了。
“你装什么深沉，根本不像你！”赵灵儿拍了一把金钟大的肩膀，“我去吓死我了。”
“别笑了你帮不帮忙？”金钟大也终于恢复到平时的样子，赵灵儿笑着帮忙挪开两边的电瓶车，这辆都暻秀的‘小黑’终于冲出重围了。
赵灵儿站在电瓶车的后面，头盔还拎在手里：“好了，你快点说去哪儿，不然我可不敢坐你的车，现在路上查得严，一会儿被教育了可丢脸了。”
“不远，就公司宿舍附近。”金钟大拍了拍电瓶车的座位，自己先坐了上去，赵灵儿想了想不过也就两三站公交车站的距离，也就放心戴上头盔坐了上去。
看着金钟大黑色西装的后背，她突然想起那个玩消失的家伙。
那个说骑不动让她自己跳上车的家伙，那个她一跳上车就歪七扭八害得她要紧紧抱住他的腰的家伙，那个说加速就加速吹坏她发型的家伙，那个帮他整理头发，靠得那么近的家伙……
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讨厌。
金钟大的电瓶车开得很慢，像是第一次使用这种交通工具似的，他的路线紧紧地靠着左侧的绿化带，看着各种在车流中穿越得如同泥鳅似的电瓶车目瞪口呆。他就像一个实习驾驶员，慢悠悠地开着车，经过他的人都要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说：这女的是不是太重了……
赵灵儿不得不这样想，要不这些骑自行车的怎么会越过他们然后还回头展现迷之微笑呢？
然而金钟大却什么也没说，扶着车头的手臂看起来一动不动的，相当僵硬。
赵灵儿想他可能真的第一次，他绝对是在紧张。
她不想戳穿他的紧张。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金钟大把三站路的距离开成了双倍。电瓶车拐进了一个小区里，这里似乎才刚刚热闹起来。小路两旁摆起了夜市摊，几张折叠小圆桌摆了开来，几个红色小帐篷一撑，各自挂上一个用接线板连起来的小灯泡，露天大排档这才刚刚开张。
老板忙着烤串儿，老板的媳妇正帮忙上着啤酒，他们的孩子和他们养着的不知名白色中型犬正在附近玩耍。
赵灵儿有点儿兴奋，她忍不住要喊上两句，老板来两瓶青岛两串鸡翅，要变态辣！
尽管她从未喊过，特别是变态辣。
只是她觉得，这适合这儿的气氛。
金钟大熟稔地找了个位置让赵灵儿坐下，自己走到一边儿的啤酒框里拎出两瓶啤酒，又跟老板说了两句，老板娘便端了一叠鸡爪一叠花生米，顺带上了几串蔬菜和羊肉串放到了赵灵儿的面前。
“你经常来？”赵灵儿看着杯子里倒上的啤酒，那丰富的白色泡沫正吸引着她。
“偶尔。”他这样熟悉这里的一切，却说偶尔，让赵灵儿有些怀疑。
她喝了口那鲜美的泡沫，毫不客气地抓起了一串羊肉串。
似乎是不太熟悉的味道，但赵灵儿这些年习惯了东奔西走，哪里还能挑得上自己的口味是什么，只要能吃，就不挑三拣四的。
“很不习惯吧。”金钟大看着赵灵儿那纠结着不知道要拿那根竹签怎么办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惆怅，“私下里没见过你吃过路边摊的样子。”
“啊……有点吧。”赵灵儿感觉自己吃得嘴边全是酱料，这形象破坏得透透的，却见金钟大伸手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抽了两张旁边的面巾纸递给她。
“谢谢。”赵灵儿不好意思地笑笑，却觉得反正也是擦不干净的了，还一边吃一边擦嘴，反而矫情。于是她只是把面巾纸放在一边，继续她的羊肉串大计。
金钟大只是看着赵灵儿在那儿折腾，自己却什么也没吃，注意力全放在赵灵儿聚精会神和羊肉串的搏斗上：“感觉你应该是那种蛮讲究的家庭出来的女孩子，从来不吃路边摊的。”
“这你都能看出来。”赵灵儿大大咧咧地笑着，“我什么时候给你这种感觉了？我不是一向有什么吃什么的么。”
“不一样。”金钟大喝了口啤酒，“就是能感觉得出来，和我们这种不一样。”
“哪种？”赵灵儿笑着，只觉得今天的金钟大特别敏感，平日里倒是不见他会讲这种话的，难道是因为她调职了所以心情不好走忧郁路线了？
可金钟大根本不适合什么忧郁路线啊。
金钟大苦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赵灵儿的话。他空腹喝了两三杯啤酒，赵灵儿这才觉得他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莞尔，等她也不好意思继续啃那根羊肉串了，她拿起金钟大给她的面巾纸擦干净了嘴边的酱料，感觉他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以前在北京的时候，经常会和女朋友到胡同里的夜市摊吃烤串儿。”金钟大望着那杯透明的带着泡沫的啤酒，眼里似乎折射出许多过去的场景，“那时候从小地方上来刚到北京，兜里没几个钱，就和女朋友合租在老北京胡同里的老房子里。可那时候的北京物价还是贵啊，两个人在一起，几乎攒不起几个钱。什么都要开销，工作比现在更累。那时候只有发工资的那几天会和女朋友一起吃个烤串当夜宵，但是那时候女朋友就好像吃了什么高级餐厅的特级菜一样高兴……”
“可是年复一年，我在那儿干了三年，每次发工资的时候，能带她去的，还是那家烤串儿店。”金钟大的眼眶红了，过往的回忆随着夜幕的降临和稀疏的灯火如同一阵风吹来灌进了他的心里，“有一天，我回到我们一起租的四合院，看到她提着行李箱。她说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苦日子了。”
赵灵儿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他。她想起几年前刚毕业的自己，那似曾相识的场景从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她何尝不是这样呢，明明在家里可以活得跟个公主一样，回到家就有热饭热菜，什么都能被照顾得稳妥的样子，可是她偏偏要去住那这辈子都没住过的小房子，过她这辈子都没过过的苦日子，只要是能够准时下班，就跑去很远的菜场，在那腥臭的空气里满身是汗地和老板杀价，回到那小小的出租屋里拖着疲惫了一天的身体给她喜欢的人做饭吃。
她为了那个人，可以从骄傲的公主变成卑微的丫鬟，可那些日子苦中作乐，想起来，却都是甜的。
赵灵儿无法了解曾经作为金钟大女朋友的那个女孩的心情，毕竟，她和高波的分开，是因为她太忙于工作而忽略给了他的时间，可是，她却能够体会，尽管两人什么都没有，但依旧因为爱情，可以支撑下去的心。
只是那颗心，无论是因为生活的困苦，还是因为现实的残酷，终究已经离他们而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