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多年老同学,从实验室来到审讯室的李薄云也看出了刘浪眉宇间的纠结。他在刘浪耳旁提议做个弹药残留痕迹鉴定,可以证明周大昌短时间内是否开过枪。刘浪眉头扬起,肯定了他的提议。
“把衣服脱下来。”
“干嘛?”
“让你脱就脱,哪来这么多废话。”说着李薄云示意余彪打开了手铐,接过大老周脱下的黑色短袖。
李薄云再命宁秋到实验室取来胶布,对大老周的手腕和手掌,分别进行粘贴后撕下,连同衣服一起,带回了实验室。
大老周看着宁秋在自己身上不停地摆弄,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不安。
就在宁秋准备随李薄云一起去实验室的时候,刘****住了他:“泥鳅,你来审。”刘浪的这个决定让宁秋觉得意外的同时,让余彪也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知道一场审讯,最重要的就是连贯性,短时间内轮换,容易错失突破点,这是审讯的常识,刘浪作为刑警大队大队长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啊。
这时,刘浪示意宁秋走近跟前轻声道:“我同意你刚才的判断,周大昌应该不是杀手,不过你再继续审一审,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说完,接过他手里的透明胶布条,走了出去。李薄云回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手势。
刘浪的这一句肯定,一扫宁秋心里之前的阴霾,至少让他对审讯专家这个自称又多了几份信心。
“你刚哪去了?”宁秋坐下后,余彪问道。
“执行任务。”
“啥任务?”
“重要任务。”
“切,就你还执行重要任务?唬谁呢。”
“真的,大头鱼,不是哥说你,你应该多方面发展,光审讯有啥意思啊,能破案不?有机会跟哥一样,学学物证鉴定,争取做一名新时期全能型警察。”宁秋这人就这德行,一是抓住一切机会吹牛放炮,二是抓住一切机会奚落大头鱼,三是抓住一切机会制造悬念,
“就你小子还物证鉴定?知道自己姓啥不?”
“别不信,知道哥刚才干啥去了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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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欢快的很,全然不顾面前审讯椅上还拷着一个人。大老周没搞懂刚才宁秋拿着胶布在自己身上粘来粘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紧张地很,一时感到裆部发紧,尿意袭来,忙道:“报告政府,我想撒尿。”
“憋着!”宁秋和余彪两人异口同声道。
“憋不住了!。”
余彪看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一个纸杯递给他,说道:“要不尿这里吧,省的等会口渴。”
大老周傻了眼,这是要用刑的节奏啊,迟疑道:“用这个我尿不来。”
“那就是不想尿了?”
“想。”
“那就尿吧。”余彪摇了摇杯子道。
“政府……”大老周被眼前的这两年轻人给玩崩溃了,这一声政府,满含着委屈。
“行了,我俩带你去撒尿。”宁秋停止了恶作剧的继续,“不过大老周你要记住,你这辈子可不止这一泡尿,知道吗?”这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懂,大老周那头点地跟鸡啄米似的。
厕所回来后,审讯继续。大老周说到了自己离开院子后,看到一辆停在路旁的香槟色面包车,由于玻璃上贴了黑色的膜看不清楚里面有没有,或者是有几个人,但感受到了一股热气,应该是刚熄火不久。
“看清车牌号没?”
“没敢看。”
“嗯?”
“我手里拿着钱呢,担心是不是输钱的人输红了眼在这等我,所以我就……”大老周不好意思道。
“你******太怂了,哪像社会人?”余彪气恼道,“你说说,就你这点胆量传出去的话,你以后还怎么在社会上混?不争气啊,你太不争气了!”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大老周糊涂了,难不成现在的警察还鼓励打架斗殴不成?
略过这段不表,大老周还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胡慧娟是祁大友从一个名叫马脸的混混手上抢来的。马脸曾不止一次地找过祁大友,但都被他手下的人臭揍一顿,然后赶走。为此,大老周还劝过他,“女人自己不愿意回头,你怎么斗都没用。再说了,胳膊拗不过大腿,祁大友毕竟是大混子,斗不过的。”
马脸扬言说要买把枪,暗杀祁大友,后来在一次赌博中大老周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了对方。为此祁大友还也防过一段时间,后来见马脸没什么动静也就放松了警惕,不过之后好像买了把枪,具体这枪是之前买的还是之后买的大老周就说不准了,因为他也是今天才看到祁大友身上有枪。
“你小子倒是刀切豆腐两面光啊,左右都得人情。”
“这不也是为了社会治安,给政府少添点麻烦嘛。”
“马脸真名叫什么?”
“姓童,好像叫童大海,脸挺长的,所以才叫马脸。”
“干嘛的?”
“开台球房,就在我那游戏厅旁边。”
坐在隔壁房间看着审讯监控的刘浪,看到两活宝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取得了良好的审讯效果,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刘浪立马电话指派刚完成大楼搜索的胡志毅带人对绰号马脸的童大海进行传唤,抓捕参与赌博的范光辉、黎兵、咸鱼等人。虽说抓赌属治安上管的事,但涉及到命案,刑警大队就不得不横插一杠了。
这时候,弹药残留痕迹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经鉴定,在大老周的身上和衣服上均未发现有弹药残留痕迹,基本上排除了他的杀人嫌疑。不过赌博罪证据确凿,拘留是板上钉钉了。
大老周被带去了看守所,线索中断,案件侦查停滞。
就在刘浪对大老周进行审讯的时候,胡志毅等人已经完成了对大楼的搜索。当一袋现金放在大老周面前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失望。刘浪命胡志毅拿来从现场搜到的被大老周撕毁的欠条碎片,一点点地拼凑完整,摆在桌子上,刘浪敲了敲桌子:“周大昌,说说吧。”
大老周也不是笨蛋,当这些东西和祁大友的死摆在一起后,很可能会让人联想到什么,顿时就慌了神:“政府,我坦白,我赌博有罪,但人真不是我杀的。”
接着,他将现金来由、欠条撕毁的原由以及在李家胡同院子里的赌博过程,原原本本地供述了一边,甚至连带了多少钱、赢了多少钱以及最后一手牌怎样力压群雄,该说不该说的全都详细说了一遍。
“政府,这些黎兵、咸鱼还有范光辉他们都能证明啊。”大老周着急道,“还有我离开的时候还和胡同口馄饨店老板吵了一架,他们都可以证明啊。”
刘浪一边听着大老周的辩解,一边抽着烟凝神思考。忽然回想起之前宁秋对自己说的判断,他没有杀气,虽然很慌张,但他的慌张是深怕被咱们误会引起的,而不是杀人后的惶恐。这小子的判断倒是没错,刘浪在心里对宁秋有了初步的肯定。但是证据不足,始终是因为证据不足,让刘浪不敢做出眼前这人无罪的的判断。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刘浪并不知道自己被这个突发的杀人案推进了一个怪圈。他在不自觉中陷入了“疑罪从有”的思维框架里,殊不知,疑罪从无,做无罪推定,才是真正的合理合法。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刘浪不愿意承认的原因,那就是宁秋和余彪这两货到刑警队之后实在是闹过太多的笑话,破坏现场、损毁痕迹、狐假虎威,糗事一桩接着一桩,笑话一个接着一个,虽然是省警校毕业,但专业素质很多时候不仅落后于军转干部,甚至落后于半路出家的普通高校毕业生。他正打算等物流峰会结束后,想办法把这两人踢出刑警队,谁知道出了这么个命案,正是用人之际,心想蚊子再小也是肉,先用着再说,没曾想这两货居然在这个时候露了一手,关于两人调动的事情,他决定等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