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滚草与果实
第二十八章
雅谭，秘境，归家
节一
“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了吗？”
“不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弥鹿看着依旧昏迷的三人，穆拉瑟似乎还在说着梦话，托斯托德和凯尔只是闭着眼睛流着汗，毕竟版图之能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解放一部分力量制造了一个防护结界，他们必然和那些哥布林一样，成为灰烬。
女孩的魔力如同触须，不断地漫向弥鹿，弥鹿不断地抵抗着这股烦人的力量，虽然在其他人眼里是无形的，但是弥鹿解放力量之后，这种操弄人心的魔力，在自己的视野中如此清晰，如此嚣张，如此残暴，女孩却放任这股力量改变着周围的人。
“啊，抱歉，我的力量，我收不住，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打开了‘门’。”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出来，留在秘境过完你的一生，爱你的人在那里的吧。”
弥鹿握着几块碎石，输入一定的魔力，放在晕倒的三人身边，还好现在，这里的时间因为时空传送，时间需要重新加载，所以在弥鹿和雅谭制造的结界外，时间是静止的，而这段静止的时间，让弥鹿有时间准备掩盖这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首先，弥鹿准备了治愈药水猫头鹰，然后用符文的水之位治疗三人的伤口，然后小心地修改他们的记忆，虽然很不公平，但是这是为了他们好。
“弥鹿先生，我能感觉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在你身上不断跳动，虽然我不擅长控制力量。”
“那就学者去控制，要么永远别让它觉醒。”
蓝色的治疗波动不断划过三人的身体，弥鹿打开包裹，拿出一瓶棕色的药水喝了下去，很快，自己那股力量被压制，自己再次回到了凡人的状态。
“这三个睡得真死，你快点离开这里，时间开始流动了，你不该存在在这个地方。”
“知道了，弥鹿先生，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和我一起到秘境，至少，让我请你做客。”
“我会考虑的。”
雅谭小跑着进入原本静止现在却不断加速运转的外空间，而弥鹿也随手抽出空气中的水分，冰镇，然后泼在三人脸上。
“亲娘保佑！啊啊啊！”
“我去！”
“咳咳！”
三人同时醒来，瞪大眼睛看着周围，“蜘蛛呢！大蜘蛛呢！”
“安啦，我们已经逃出来了，而且蜘蛛洞被堵起来了，很安全。”
弥鹿带着疲惫的微笑，扶着三人起来。
“切，老东西还活着，看来没法撒泡尿纪念俺的弟弟了。”
矮人愤愤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口，“俺的斧子呢？”
弥鹿从包里拿出三人的行李，拍了拍手掌，“我记着呢，你们的东西。”
“弥鹿兄弟，你的包明明看上去挺小的，怎么能放那么多东西。”
“哦，这是个魔法包来着，别在意。”
弥鹿拍了拍三人的肩膀，“走吧，咱还要赶路呢。”
托斯托德至始至终没有出声，就算矮人故意对着他吐了口口水埋怨记忆里的蜘蛛没能吃了他，他也没有有礼貌地回敬一句。
有什么不太对。
托斯托德小心地瞄着弥鹿自然平静却有些疲劳的笑脸，又看了看矮人和精灵大难不死而互相安慰的酸楚笑容，弥鹿表情很自然，或者说，太自然了，为什么明明自己的记忆那么混乱，场面那么糟糕，四人差点死在那里，他还能微笑？是因为心理素质超群？或者有其他原因？
托斯托德不敢小瞧这个人，因为他竟然在那么多势力的跟踪和堵截下毫发无伤地来到了北方边界，足以证明能力的不一般，总感觉，自己记忆的他和现在接触的他有很大差别，在那个记忆中，四人都是以逃跑为优先，但是弥鹿完全不像是会选择一直逃跑的人，而且那些蜘蛛，是可叻特岩蛛，作为药剂师的弥鹿不可能不知道它们的弱点，也不可能没有常见且有效的感冒药水，里面的红薯花是那些怪物最讨厌的东西。
“俺不敢相信，俺竟然没有被这个金毛狗捅刀子，他可是安静了一段时间了，天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好了好了，穆拉瑟，既然大家完整地出来了，那就快点赶路吧，记号都做好了吧。”
“好了，就算不做记号俺也记得怎么走。”
弥鹿叹了口气，真希望之后就没那么多事情了。早点结束吧，这场不愉快的归乡旅行。
弥鹿拉着索尔的马绳，听着穆拉瑟各种添油加醋的故事，精灵们默默地在最后面，托斯托德则留在了隧道，没有继续跟着人群，他也是受害者吧，虽然弥鹿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但是弥鹿在封住力量之前，好好地让雅谭的力量被压制，作为宿主，雅谭竟然感觉不到力量的蔓延，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空间很有趣，不然，时空门什么的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开，不过这事儿和自己暂时没关系。
这事儿，就这么结束吧，没有追兵，没有怪兽，后面的路一帆风顺。
节二
“弥鹿兄弟，咱们永远会感谢你，俺打算开个自己的酒馆，如果有缘再见，俺一定会请你喝一杯。”
“就一杯吗？你还真是大方。”
弥鹿笑着挥手，这些朋友，自己会记住的，自己也祝福他们，能寻求一份自己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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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你们遇到的事情？”
弥鹿坐在这样一个建在树上的木屋中，端着红茶，细细地品着，面前的人自己再熟悉不过，毕竟是家人。
“我说弥鹿，你离家出走那么久，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看来你依旧是个孩子，恋家呢。”
“阿姨，请别这么说，我只是回家睡一觉，醒来之后我还会继续旅行的，毕竟，我还有个徒弟没有好好教呢。”
“哦？是么，你竟然还收徒弟？人类？”
“嗯，朋友的请求，不过他现在在老山谷接受学习，我想，他的命运之风会与我重逢的。”
弥鹿放下茶杯，举起手伸了个懒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温暖的带着花香的空气，“干脆我留在这里算了，有空房间吗？”
阿姨伸出厚实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弥鹿的头，眯着眼睛，“我说你啊，应该知道我会赶你走的吧，不过我也得谢谢你，把雅谭带回来。”
“但是变形怪，那个叫齐林的，你们怎么处置了？我记得这里是不允许遗留生物存在的吧。”
“虽然很感谢他一路上对我的女儿的照顾，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我们给了他一笔不错的报酬，然后让他去北伊格尼斯了。”
“北伊格尼斯啊，嗯，你们还真是贴心。”
“弥鹿，你知道的吧。”
“当然，这个世界，即将陷入混乱。”
弥鹿眯着眼睛，趴在桌上，让脑门磕在硬硬的木桌上，“阿姨，不管发生什么，不要让雅谭释放力量，好吗。”
“我当然明白，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触发这股力量的，到了陌生的地方，虽然有派仆从出去，但是没有人得到消息，不过听你说，雅谭被盯上了，被很多人盯上了？”
“嗯，我完全没想到这种力量会和我偶遇，而且附着在一个人类女孩身上，各个国家，各个势力都在找雅谭，她的童年很可怕吧。”
“是啊，我们循着预言找到她的时候那个村子已经是一片废墟，她就那样睡在亲生母亲的尸体上，没有哭闹，不需要哭泣来呼吸，魔力的混乱也吸引了很多危险的生物，我们为了安全地把雅谭带回秘境，差点全军覆没。”
“这事儿我听说过，仅限于版图之能再次出现。”
“因为这是机密，就算是你，也不能说太多。”
“唔，明明我也是个机密。”
“你是想搞事情？”
“不是。”
弥鹿斜过头，假装看风景，“那么，你决定怎么做？”
“哪方面？”
“未来。”
“作为监督者，我需要控制，而作为母亲，我想让她自由。”
“自由是相对的，你知道的。”
“当然，不用你提醒我，而且这方面你是最没有发言权的。”
弥鹿摸了摸自己的挎包，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潜行徽章没有回收，不过，算了吧，就当是补偿好了。
“真的累死了，什么都不想做。”
“那就快点滚回家，在自己的房间好好睡一觉。”
“那个，回去之前，我能去你们的神殿一趟吗？”
“这是你的权利，没必要问我的。”
这个地方弥鹿很熟悉，四季明朗的好地方，阳光总是那么充沛，雨水总是那么丰足，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富有生命力，年轻的精灵孩童和矮人孩童肆意奔跑，这里同样不允许人类踏足，原本，人类就不属于这里来着。
风是那么舒服温暖，仿佛被轻妆淡抹的女孩们调戏般摸过自己的脸，白色的石砖往前不断延伸，一个个二层的草屋有序地排在两侧，门口晒衣服和被子的妇女带着微笑看着自己。
在路的尽头，巨大的岩壁画着女神的白色素描，女生握着一柄剑，带着微笑眯着眼睛，就和当初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弥鹿吹着口哨，慢慢走近黑漆漆的岩壁的洞穴中，风声开始低鸣，泉水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耳廊，弥鹿闭着眼睛，投身黑暗中，踩着结实的地面，一步一步，直到站在泉水边，弥鹿知道自己在哪，也知道自己即将要做什么，他投身水中，让冰寒的水伴着一层层气泡，将自己包裹，又顺着身体逃走。
弥鹿睁开眼睛，这里不是冰冷的水中，而是一片空白。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崖壁上的女神捧着白色的鲜花，站在弥鹿面前，白色的头发长长地托在地上，白色的眼睛中闪耀着纯白色的光晕，白色的礼服里是白暂的肌肤。
黑色的长发下黑色的眼睛带着丝丝羞涩，黑色的长袍里白暂的肌肤伤痕累累。
“弥鹿，你回来了。”
“其实，马上就要走了，我只是顺路而已。”
女神温柔地摸着，弥鹿的额头，一阵暖流不断划过弥鹿全身，为弥鹿驱走那阵疲倦。
“看来旅行并不顺利，你受了很多伤。”
“旅行本来就不会一帆风顺，我来这里除了探望你，还有一件事情。”
“你说，我会尽力帮你。”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弥鹿用非常小的声音说出了这样的话，女神似乎早就料到了，微微点头，“放心，我知道你在说什么，看来你很喜欢那个风滚草呢。”
“这是我能为他做的一些事情，虽然我知道我不该过度干涉，但是人嘛，总有点私心不是么。”
女神坐在地上，将花瓣洒在地上，慢慢消失。
“麻烦你了。”
弥鹿猛地睁眼，自己已经坐在黑石圆桌上，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水分，弥鹿看着不远处跪拜着的雅谭，叹了口气，无声地离开。
节三
“我说，我们是继续作为旅行者赶路呢，还是直接传送门走人？”
索尔站在洞口，咬着嘴巴里小孩子递过来的红苹果，但是苹果的香甜并没有抚慰这个老家伙的不悦。
“怎么啦，你急着回去吗？”
“没有啊，只是你的态度，我更喜欢冰冷一点的你，你在笑个什么？”
弥鹿突然注意到自己红着脸，带着非商业的淳朴微笑，“啊啦，是的呢，我为什么会这样啊。”
“嗯，所以啊，我再问你，我们是走回去还是传送回去，这里你应该留有记录吧。”
“传送回去吧，毕竟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也算平定内心了。”
“唔，有时候我不喜欢你这种随便地态度，虽然你总是执着的要命。”
索尔高大的额头蹭了蹭弥鹿的后背，“好了，开门啊。”
弥鹿挥舞手指，不断拉开空间，周围的人围着，看着，然后开始挥手。
“走吧，回家了。”
雪域，Seirui，弥鹿出生的地方，也是他旅行的起点，大雪在天空飞舞，覆盖着地面，厚厚的积雪让弥鹿觉得走起来很麻烦。
“欢迎回家，弥鹿。”
一只白狼坐在雪地中，身上的绒毛伴着风不断摇摆，银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弥鹿。
风声很大，在耳朵中轰轰作响，弥鹿拉动身体，让一切禁忌和制约从身体离开，弥鹿不再需要咒文来保持温暖，因为这里，就是自己的家，这里的温度，让自己如此熟悉舒服，弥鹿扑倒在雪地上，任由天空的雪花不断拍在身上，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可以冻裂嘴唇的空气。
“啊，沃伍，我也回来了。”
索尔不断坍缩着身体，渐渐黑色的毛发被灰蓝色的绒毛取代，高大的黑马，现在却是一匹灰狼。
“欢迎回来，索尔。”
“要我通报您的家人吗？弥鹿少爷。”
“不了，让我随便走走吧。”
弥鹿心里感觉有什么堵塞着，明明很高兴，却又担忧着，不想回到熟悉的房间，不想见到任何家人。
弥鹿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猛地脱掉厚重的大衣，卸下双手的袖剑，拿掉了腿上绑着的飞刀袋，将内衣口袋的符文石全部扔在雪地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肆意在雪地中本奔跑。
我回来了，雪域。
弥鹿看着每一片雪花随意地跟着风飞舞，而自己，毫无目标的乱跑着，在这样一个平原上像第一次看见下雪的小孩。
“我说，不去打招呼真的好吗？”
“这小子并不会那么乐意看到我们，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好了。”
弥鹿的家人拎着食材，在远处看了一眼弥鹿，露出一个简单的微笑。
弥鹿玩累了，躺在雪地上继续任由雪花将自己掩盖。
“弥鹿少爷，这里睡觉的话，会着凉的。”
“我知道啊，我好歹是个药剂师，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
弥鹿的归乡之旅到此告一段落，拉尔的成长故事正式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