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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暮色(一)

沿着长廊向下走,前方幽深的看不到哪里才是尽头,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在尹钺城不停感叹祖宅的地下竟然有这么大一间密室的时候,前方竟出现了一丝亮光,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分岔口,通往相反的两个方向,而这两个方向各有一道门,门前标记着“生门”和“死门”。

尹钺城自从见到密道之后,便一直处于打了鸡血的亢奋状态,而此时见到这两扇门让他不由得更加兴奋,嚷嚷着:“疯子,我们走死门吧,这个看起来刺激更刺激些。”

东琰缄默不言,但行动表明他的想法与尹钺城一致,只见他向死门走去,还缓缓地将背上背着的长刀取下来拿在了右手上,大力一挥,便将那把挂在门上的铁锁劈的粉碎,再一推,那扇铁门顺势而开。

“走吧。”东琰回头看了尹钺城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向门内那个未知的世界走去,尹钺城也紧随其后,摩拳擦掌着打算大干一场。

门里面的世界和外面完全不同,墙上到处都是诡异而骇人的图腾,安静的像是到达了另一个彼岸。突然,从更深处的黑暗中飞出了数不尽的飞蛾,冲着二人飞扑过来,东琰在前单手执刀,挥刀即砍,许多飞蛾就死在了东琰的刀下。

有东琰在前面挡着飞蛾,尹钺城总算舒了一口气,放下心的他顺势往墙上一靠,不曾想那边墙上的下拉把手却正好被他靠下来了,顿时,整个通道间都回想着机械运作的轰鸣声,就连刚才飞出来的数不尽的飞蛾也一时间不见了踪影。

“不好,快趴下。”东琰见势不对,一把扯过尹钺城的衣领,就把他压倒在地上,让他趴在自己的身边,说这时那也快,从密道前方就射出两支长弩,正好从他们两人头顶上方飞驰而过,深深地插入他们身后的墙面中,引得尹钺城一阵心惊,手心处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紧随这两支弓弩而来的,是后方巨石带着尘土滚滚而来的轰隆声。

这回尹钺城倒是机灵了,不等东琰提醒,他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急忙向前跑过去,边跑边回头:“疯子你快点啊,再不跑就没命了!”

“你这会儿倒机灵。”东琰在尹钺城身旁和他并肩向前跑路,难得打趣他说。

“呼,呼,人命关天了诶,后面那东西一听就是个大家伙。”尹钺城跑起来说话时止不住有点气喘吁吁的感觉,“天大地大,保命最大。”

虽说尹钺城他们已经很努力跑的很快了,但跟浑圆的巨石在斜坡上滚起来比还是差的远,那巨石的距离眼看着与他们越来越近,尹钺城急了:“疯子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你那么厉害,肯定知道该怎么逃生。”

“还不都是你惹的祸。”东琰毫不客气的表示了对尹钺城的谴责,尹钺城也甘心认错,心急道:“我承认是我的错啊,你先想办法让我们活着出去,出去了我一定好好认错痛改前非!”

对于尹钺城的贫嘴东琰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种时候不耍贫嘴倒不像是他了,不过尹钺城虽然贫嘴,但是也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他现在死了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

东琰在脑中稍微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便做出了救尹钺城的决定。刹那间,东琰便将尹钺城扛在了肩上,“敢吐出来我就把你扔下去”说着,便腾身而起,在墙壁间穿梭跳跃飞速前行,至于被扛在肩上的尹钺城,他体会到的就有如过山车般刺激。

“你有这么好的技能怎么不早用”,因为东琰的威胁,即使尹钺城被晃的七晕八素也不敢有丝毫想吐的意思,只能是通过抱怨吐槽东琰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巨石越来越近,在千钧一发之际,东琰眼尖的看到前方有一道石门正在缓缓闭合,“抓紧了,掉下去我可不管你”,说着,也不管尹钺城回答与否,只是卯足了劲向前冲去,但是尹钺城到底是慢了一拍,没抓紧东琰的衣襟,就这么直直掉到了地上,前方的石门即将关闭,后面的巨石滚滚而来,而尹钺城因为刚才被东琰扛在肩上,已经是被晃的晕乎乎的站都站不起来,他的生死似乎就系在这一线之间。

就在巨石滚开尹钺城即将去向彼岸见佛陀之时,东琰一把拉起尹钺城把他扔进了那扇石门内,而自己以刀抵着巨石,防止巨石再向前滚,他丝毫不敢放松,因为他明白,只要自己稍微放松,那巨石就会毫不留情的从自己身上碾过。

有那么一瞬间,东琰都要打算放弃了,放弃自己百年的生命,从此归于黄土,长眠于地下深处。恍惚间,却听到了已经清醒过来的尹钺城急切的呼喊:“疯子你干嘛呢赶快进来啊门要关了”,尹钺城还试图阻止正在关闭的石门,却丝毫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东琰这才如梦初醒,“我不能死,只有我才能压制犬神,我还没有找到重新封印它的办法。”东琰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着冷峻,在抽出抵住巨石的长刀的一瞬间,飞身一脚将它向后踢去,为自己争取了几秒钟逃脱的宝贵时间,此时石门已经下降到只能容许一个人躺着进去的高度,东琰借着巨石给自己的反作用力在最后的时刻终于进入了石门的另一边,在他进入后,石门恰好关住,门的那边也传来一声那石块撞在门上而引发的巨响。

看着东琰平安进来,尹钺城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想活了!”

“我死我活,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东琰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对尹钺城的关心嗤之以鼻,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嘲弄,半分在乎也不曾有。

这倒让尹钺城急了:“我这不是因为担心你吗!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虽然你嘴很毒,还经常威胁我……”尹钺城似乎是回忆起来他和东琰见面后的点点滴滴,语气听起来略微有点不自然:“但是每次在我有危险的时候你还是会挺身而出救我,不管你自己怎么想,不管别人是怎么说你的,至少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东琰,你应该活下去!”尹钺城第一次直呼东琰的名字,那张总是嬉笑着的俊脸也难得沉下来,神色变得极其认真,而他那双最蛊惑人心的眼睛,也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东琰的眼睛,眼神中是尽是坚定。

对于尹钺城的认真,东琰却有些不不自在,在自己漫长的生命中,不老不死,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先后离开自己,不管是爱他的,恨他的,还是他爱的,他恨的,一个个都渐行渐远,最终这世间只剩下自己一人,因为害怕分离,自己始终一个人,已经习惯孤独,也习惯用冷漠来拒绝任何人对他的好意,可是眼前这个人,就算自己对他的态度再恶劣,再冷漠,再忽视他,他还是把自己当做好人,还是愿意担心自己牵挂自己。

这是不是表明,自己还可以有牵挂?

但一瞬间,东琰又绝了这个心思,总有一天尹钺城他会老会死,会离开这个世界,而自己却不会,自己只能在这时间的夹缝中永远的前进。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关心。”在思想中挣扎以后得东琰觉得,如果注定要分开,与其经历分开时的痛苦,倒不如将这缘分在此时掐灭,于是他的语气听起来比平时更加冷淡。

“你……”尹钺城气结,他万分没想到这个疯子是个油盐不进的冷骨头,“算了不管你了,你死你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也只是为了还你人情,这件事之后我就会离开,从此再不相见。”东琰就像是在称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般冷静,全然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

而东琰这句话的直接后果,就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路中,本应该是话唠的尹钺城却一句话也没说,全程静的出奇,东琰倒也不在乎,这种安静本就是他的写照,而这几天因为有了尹钺城的存在,使得他周身的空气都活泼了不少,这下尹钺城赌气不说话,就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这样也好,东琰安静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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