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边的两颗老槐树什么时候不见的?”少年如是道,只有十岁的他,指着村子前面一块光秃秃的地上,满脸好奇的看着身边的妇人。
妇人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柔声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什么时候被人挖走了吧,前阵子不是来了个富商吗?不要管这些了,小游快去看看你爸爸回来了没有。”
没有想太多,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跑开了。
“小游这孩子又犯病了,这里什么时候有过老槐树了。”同行一起去河边洗衣服的妇人叹息着,对小游母亲说道:“你也是善良,但是还是要面对现实啊!”
“不是病,连权御天下的岁月神山上面下来的神官大人都说,这不是病,只是天生有些通灵罢了。”妇人慈爱的看着远去的背影,说道:“你看小游如今活的不是也很开心吗?”
“哎!你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你不也是病入膏肓吗?
……
“张大婶,你看见小游了没啊。”
“没看见啊,这孩子又跑哪里去了?你怎么没看好他呢?等着啊,我让我家老头子给你找去!”
“母亲,你在这里做什么?”已经十四岁的夜百游,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远远地朝这边喊道,他的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原本十分焦急的妇人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心中酝酿了千百句批评的话,但是待浑身湿透泥泞不堪的夜百游走近的时候,还是没能说出来。只得皱着眉头,嗔怪几句:“你怎么又到处乱跑了,身上弄得这般不堪,还要叫我去洗,还不赶快回去换身干净的。”
“先不急,母亲你看!我找到我的佩剑了!”
夜百游炫耀似得举起手中的长条状物体。这那里是什么剑,分明就是一块废铁,弯曲变形不说,看样子应该是沉在河底久了,都已经锈迹斑斑了。
妇人一把夺过那看上去就已经是废铁的‘佩剑’,扔在地上,生气道:“赶紧回家换衣服,不要老是把没用的东西带回家!”
听她的语气,倒像是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与那奇怪的病症有关啊。
“……”夜百游不语。
回到家里,把脏乱的衣服扔在一旁,换上新衣服后,转身就要出门,今天还没有练武呢。
可是一转身,却碰到了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
一看,不正是被母亲丢在地上的自己的‘佩剑’吗,是什么时候跑到桌子上去的,惊恐又惊奇。把它捡起来后,从上面掉下来了几块锈斑,露出了里面木质的剑身。
你这把木剑,却是用铁锈包着,装的一点都不像。
“真是奇怪啊。”说着,已经把外面的一层给剥了下来……只是普通的木剑罢了,比父亲的小刀还要钝,只是有些坚硬罢了。
但是心里还是想着把它收起来,到时候就说是自己手做的吧,万一让母亲知道自己又把奇怪的东西带回家来可是会被骂的。
想着,夜百游仔细的把它藏好。
出门到院子里开始挥拳,自己的这套拳法是和父亲学的,只不过是普通的锻体之术。
挥拳的瞬间,只感觉腰上一重。
不知什么时候,那把被藏起来的木剑挂到了自己的腰上。
……
“小游啊,又上城里面去卖兽皮啊。快来,大娘这有东西,你给捎给城里的心游酒馆的老板娘。是我这个月给她留的花娘。”
花娘就是一种叶子,是用岁月神山上面的树叶加工成的某种酿酒用的材料,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花娘了。
“好……”夜百游神情黯然的答应道。
“......”张大娘从小看着夜百游长大吗,如今夜百游的样子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他的母亲,一位温柔而平凡的女人,自小就是十分呵护夜百游,在去年过世了……
自那以后,夜百游似乎就没有再笑过,就算他的武力已经能够打败他的父亲也一样,他就像失去了自己的内心一样,而且越来越神经质。
当然,并不是说是真的神经质,夜百游自十五岁之后,喜欢莫名其妙做些事情的病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直到他母亲的死,他的病又突然复发了。而且似乎比以前还要严重许多,整个人也变得阴沉起来。
张大娘口中的城,是指大宋边境岁月神山脚下某个叫做潼关的大城。就在这座无名小村子的西北处。一座并不巨大的城市,但是历史悠久,就像大宋国这样一个小国一样,因为在岁月神山脚下的原因,从没有遭受战火,发展快速。
心游酒馆是一位中年妇人开的,她算是一位冰山美人了吧。就算已经人到中年,脸上也有了些许皱纹,但是依旧风韵犹存。
她也算是潼关城第一美女了,不过真的不愧为冰山美人,她平时对追求者们也是如同冰山般。
夜百游虽然不是很喜欢年龄比较大的女人,但也时常被她的一颦一笑所吸引。
这位美人叫做布心柔,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她的心像冰封了一般,待人总是用一副淡漠的神情,夜百游猜测她曾经一定有一段伤心的故事。
追求老板娘布心柔的人很多,每天都有人站在她的门口举着花束高喊着她的名字,或者有文人墨客吟一两句情诗,再就是有些富贾每天在这么个小酒馆喝喝酒什么的。
就好像今天,一位看上去才三十岁的少年站在心游酒馆的门口,就这么站着。
他身后跟着两个仆人,挑着两担彩礼,今天是上门提亲来了?胆子还真是大啊,要是不成功,以后在这潼关就混不下去了。
正门围了不少人,心游酒馆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的样子。
夜百游也不管这些,手上拎着张大娘给的花娘就走了进去。
这花娘算是心游酒馆的招牌吧,夜百游也喝过一些,感觉味道怪怪的。
“哟,是小游啊,今天怎么来这个小酒馆了?”跑堂的大叔笑着从夜百游身边走过,指着楼梯边上的帘布说道:“这门外的柳老板也是讨厌,生意都没法做了。”
“我来送花娘。”
“……哦,好,你进去吧,老板娘在里面呢。”他尴尬的指着里面说道,然后就逃开了,夜百游如今的样子真是越来越让人感到不适应了。
前几年来的时候,还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虽然有的时候犯病了就会很神经质,但是给人的感觉也是不错的,再加上长相清秀又待人温柔,所以很受到人们的喜爱。
但是再看看如今,自从他母亲死了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这孩子的笑颜了。
掀开布帘,夜百游找到了正在酒窖里面看酒的布心柔.
原本打算发作的布心柔,见到来者是夜百游,马上迎了上来,柔声道:“送花娘来的?”
“嗯。”夜百游点点头,把手上的包裹递给她。
布心柔只是简单看了看,便把它放到了一边,拉着夜百游到一边的桌子旁让他坐下,自己走到一旁屋子里唯一一个的酒缸边,说道:“没看见你一直带在身边的木剑啊,放在家里了?”
“嗯。”
“你父亲还住在山里呢?”掀开盖在酒缸上面厚厚的棉被,一股香气逸散到空气中。
“……”
“今年我试了一些新酒,你帮我尝一尝吧。”迅速盛了一小壶,布心柔快速的把棉被再次盖上,虽然棉被的效果很差,但是能够阻绝香味就够了。快步走到桌旁,坐在夜百游的对面,似有些迫不及待的给他倒了一杯,期待道:“尝尝?”
这酒不知是用什么花酿的,上面还飘着几片淡粉色的花瓣,香气并不像是其他酒这般浓重,但也是十分的甜美,连夜百游也不住地看向了这杯酒。
淡黄色的酒液映着夜百游无神的眸子,随手举起它,然后就这么把它喝掉了,也没有细细的品味。
这样的做法完全就是在浪费这等好酒,但是布心柔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而是静静的等这些什么。
良久,夜百游才开口道:“这酒完全不是潼关人喝的酒!”
听到夜百游这句话,布心柔点点头,转身就这么跑开了。
隐约可以看见她眼角的泪光,但是夜百游并不在乎这些,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总感觉今天这酒没有以前的好喝。每次夜百游来找她,总会尝尝她的新酒,或者是陈酿。
布心柔对他的态度,也只有店小二几人知道,没人说出去。夜百游感觉的出来,她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好像在看另外一个人。
大概是她的爱人吧!夜百游这么想的。
“我回家了,心柔。”忽略了突然变得亲昵的称呼,夜百游朝侧门走去,他本来到城里来就是来卖兽皮的,反正找到了买家到时候就等别人来拖走就可以了。
可惜因为一些小原因,今天回家可能要推迟了......
“柳老板,我们老板娘今天是真的不见客,您还是回去吧!您这样我很难办啊……”
传来的是跑堂的那粗犷的声音,貌似是遇到了大麻烦了。
夜百游第一时间想要离开,只可惜某位事情的源头人物却不怎么允许。夜百游被一把拉了回来,倒不是布心柔的力量比从小练武的天才夜百游要大,只是本能的不想用力,任凭自己被拉着罢了。
前厅的帘子被人掀开了,走进来的是柳老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院子里拉拉扯扯的两人。
“老板娘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柳老板,你这样子让我很难堪啊,我今天还要开张呢,这损失就用你的彩礼来抵吧。老吴,把东西都收了。”布心柔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松开抓着夜百游的手,吩咐道。
柳老板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老板娘,这是什么意思?这位少年又是谁?”
布心柔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老吴,送客。”
“好,柳老板,快请吧,我们还要开张呢。”老吴无奈之下只能照办,这柳老板得罪就得罪了,自己家的老板娘的脾气他可是知道的,如果自己不照办的话,以后的潼关自己就混不下去了。不是夸张,这是有前例的。
“失礼了,老板娘,我今天是来吃饭的,这不就开张了吗。”
布心柔拉着夜百游头也不回的走到了里屋,进门前只是简单吩咐了一句:“带客人去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