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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浪漫也许只是春天萌芽的一棵小草,只是夏夜水边漫天飞舞的萤火,只是深秋姑娘脖颈上那条随风飘飞的丝巾,只是冬日里孩子向天空吐的那一口白气。

所有的情节原来都可以归结为浪漫,只是我的脚步太过匆忙,我的目光太过麻木。

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看着落叶布满了街道,街上行人寥寥,我们经过了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小女孩。

手中握满了比她的手掌更大几倍的叶子,一脸的天真喜悦,继续向前,拾起更多落叶,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

“我到家了。”我扯了扯陈潇的衣角,轻声说道。

陈潇急忙刹车,突然的惯性让我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侧脸一下子撞到他宽阔的背上。

我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急忙从后座上跳了下来,脸颊发烫。心中有些怨怼,他怎么突然急刹车啊,我刚才脸贴着他的背……羞死人了……

陈潇却仿佛什么都发生过一样,看着我说道:“这里就是你家啊?”

“恩……对啊。谢谢你哦,送我回家。”我小声说道,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微微侧着头,笑容纯白,点了点头道:“那我就送你到这里咯,你一个人上楼要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注意安全,恩……那明天见咯,真的谢谢你。”我说道。

“好,拜拜。”陈潇挥了挥手,便骑着自行车走了。

“拜拜……”我驻足在原地,一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我才轻声说道。

冬季的末尾,指尖温度尚存,肌肤之下,多少深情,暗自酝酿了,又悄然消亡。

回到家,我捧着手机和卜岚打字,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淅淅沥沥。更远的地方,长笛的乐声响起。

忽然,我发现微信的联系人,多了一个小红点,我点开验证信息,发现是陈潇。他怎么知道我微信?

我疑惑。

“叮叮——”通过了陈潇的好友申请,一则系统消息传来,您已添加了北风,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我心想:怎么加我的不重要,如果我纠结这些小事,他会觉得我很无趣的吧?我要跟他聊点什么呢?不过找话题这种事情应该是男生主动的吧?那我等等,他应该会先给我发信息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墙上时钟的指针已经停留在十点了,他还是没有给我发信息,我心里有些失望。

也许我的心底亦有些赌气的成分吧,和卜岚互道了晚安我就睡了。微信里,我和他的聊天记录仍只有那一条系统消息。

夜里,是头疼疼醒的,忽睡忽醒,做着离奇古怪的梦,被恶人追逐,又坠入深谷,青蓝的天空,无涯的汪洋,穿越山河大洲,迎送黎明黄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停了下来,才复又清醒在无光的暗夜,昏沉却了无睡意。

望着墙上的钟,时间已经是一点多了,我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却发现手机里有了一条新消息。

是陈潇。

信息简短,只有五个字“你在干嘛呢?”

看了一眼发送的时间,是十点半左右的时候他给我发的,我要怎么回他呢?这么晚了,他应该睡了吧?那就不回了。

可是出于礼貌,不回他也不好吧?那么……明天再回?万一他还没睡呢?

我纠结着,一夜无眠。直到在昏沉中睡着我依然没有回复他。

阳光照进房间,新鲜的光线透过窗纱,在清晨的洁白里,蔓延成清醒的白日。昼与夜,被如此精妙的分割,相持在分明的两端。分与秒,在六点三十分的位置越过,如无数次重复的越过。

我平卧在安静中。

我想我又做梦了,那大约是一个有微笑的梦,只是匆忙醒来的我,已追忆不起任何情节或场景,哪怕是浮光掠影的细节。

和卜岚走在路上,卜岚向我诉说着我们分开的这一夜她都经历了什么,每日如此,而我笑着应和着。

女孩们都有公主梦。水晶鞋子,白纱裙,英俊的王子骑着白马。女孩们都相信,有一天,她可以住在童话里。女孩们都相信,会有一个亘长甜美的结局,万世不灭的幸福。

卜岚相信,她就是公主,而王昊就是王子。她的梦很甜,甜的尤像是一块洁白的牛奶糖。

我并不苟同。

童话故事里,公主和王子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故事可以搁笔,而生活继续。

陈潇的心情是有些抑郁的,昨晚我给她发信息,为什么她没有回我呢?十点多,她应该还没有睡吧,和她聊一会,再互道一声晚安,如果能每天如此,该是很美妙的吧。

也许她睡了呢,这种事情还是不要问了,装作没发生过的样子吧,万一她觉得我斤斤计较就不好了。

陈潇心事重重地骑着自行车,忽然他看见了一个人。

他的新同桌,邱宇。

“邱宇?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去学校么,怎么往反方向走?都快上课了吧。”陈潇心中这么想着,慢慢地停下车。

“邱宇?你不去上课吗?”陈潇朝着邱宇大声说道。

邱宇疾步行走的脚步顿了下,停下来背对着他许久,这才回过头看着他,然而当陈潇看到邱宇的脸时,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邱宇的脸色发白,厚重的黑眼圈挂在充满血丝的眼睛上,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勉强礼貌性地笑了一下,沙哑道:“陈潇,是你啊,我有东西落在家里了,这都快上课了,你赶紧的。”

说完也不等陈潇回答,便匆匆转身离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潇挠了挠头,心想:真是个怪人,有什么东西那么重要一定要回家拿的,这都快上课了啊。

摇了摇头,陈潇不再多想,骑着车向学校赶去。

来到班上,他下意识的往邝晓朵的位置上瞥了一眼。

我和卜岚到班上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大多都已经到了,看了下陈潇的座位,空荡荡的,很干净,桌子上只有两本书,一本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一本是马格利特·杜拉斯的《情人》。一份复习资料都没有。

他竟然也看张爱玲的书么?张爱玲的《倾城之恋》我看过,算是我最喜欢的张爱玲作品之一了吧,是一篇探讨爱情、婚姻和人性在战乱及其前后,怎样生存和挣扎的作品。

我以为男生应该不会喜欢看张爱玲的书的,不过……他居然一份复习资料都没有,跟邱宇桌子上慢慢的书和复习资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今天邱宇怎么没来?以前他都是最早来的,他读书很刻苦,但或许是天赋所限吧,成绩总是不上不下的。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发现似乎有人来到了教室门口,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熟悉的目光,招牌式的微笑挂在他的脸上,陈潇来了。

他大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对我点了点头,便径直到他的座位上。

我心中一时有些发慌,是不是我昨天没有回复他的信息,他生气了?

我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发呆的陈潇,有些忐忑,试探性地道:“陈潇,早上好哦。”

“早啊,昨晚睡得好吗?”陈潇一副平静的样子,谁也看不出他清澈而深邃的眸子里在想写什么,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松了口气,看来陈潇没有放在心上,连忙答道:“恩,你呢?睡得好吗?”

陈潇微笑点头,随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刚才看到邱宇,他好像有什么急事,我问他他也没怎么理我就匆匆走了,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嘻嘻嘻~这种事你问我就对啦~”我还没说话,在一旁卜岚就凑了上来嬉笑着说道。

我摇了摇头,示意陈潇我也不知道。

“他怎么啦?”

“他怎么了?”

相同的疑问从我和陈潇的口中发出,我们两个人都是一愣,随后都笑了,看着卜岚。

卜岚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邱宇~”

“你快说!”看着卜岚卖关子的样子,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催促道。

“好啦好啦,听说邱宇好像被一个女人包养了呢,前几天我在旁边的步行街看到他和那个女人拉拉扯扯的,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他的背包居然是Chanel的2014春夏新款,市面上要两万多呢。”卜岚娓娓说道。

我和陈潇都愣住了,一个包两万多?这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就像天方夜谭一样,而且邱宇的家境我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他爸爸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他的妈妈也跟别人跑了,抛下他一个人,一直和奶奶相依为命,他和奶奶靠政府的一点微薄的养老金过日子,生活之艰苦。

这样的家境怎么可能有钱花两万多块钱买一个双肩包?因为我对于那些奢侈品牌一点了解都没有,只知道美邦、李宁、阿迪达斯这些比较知名或者大众的品牌。

陈潇倒是认识邱宇背着的包,不过他并不知道邱宇的家境如何,疑惑道:“不至于吧,我刚才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好像真的有急事。”

“恩,还是不要在背后谈论人家了,什么包养不包养的,我们现在还是学生呢,说这些不合适。”我点了点头,道。

卜岚吐了吐舌头,连忙道:“好啦好啦,我不说啦,等下邱宇来了陈潇你在问问他咯。”

陈潇点了点头,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上课铃就响了。

然而,一整天过去了,邱宇的位置一直是空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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