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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以背叛之名

我一直都知道,这么优秀的苏见不会和我们呆太长时间的,可一旦要离开,还是不免伤感,我甚至希望苏见回绝父亲的决定,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完成学业。可是静下心想,先不考虑父亲会不会同意这件事,就苏见而言,他为什么要拒绝?他为什么要拒绝一个用苏见他自己以前说的话来说,在他最无助、最无家可归、最需要温暖的时候过来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的人。聪明的苏见,努力着的苏见,又怎么能放弃往上爬的机会,岂能有拒绝之谈。

苏见离开了,搭着飞机,去了遥远的国度,在前一个晚上我很早就回了房间睡下,直至第二天中午,我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和苏见说再见。下午去学校的时候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狠狠批了一顿,我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第一次感觉不到羞耻。

苏见的离开是一个打开我内心那扇门的引子,它被打开了一个小口,那些长久积攒在那扇门里的东西开始跑出来。我对我称之为“父亲”的人产生一种很深的厌恶,对以前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感到介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辗转反侧,我想了很多,明白了很多,像是一瞬间被什么药物开发了大脑,一切都那么明白清晰。

苏见刚开始会时常打电话回来,我跟他讲学校的时候,我身边的事,讲得天花乱坠,他都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声,表示他在认真的听,后面电话就渐渐少了,有时候一个星期一个电话,有的时候一个月。时间是个好东西,真的

高二的生活很苦逼,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习题,考不完的试,还有班级与班级之间的比较。我有时很佩服我那三年好友兼同桌的宋小夏同学,不咋学习却成绩总是在中上游,还要兼顾谈恋爱,说到恋爱,我也很佩服她那种有异性没人性的品格。

上自习的时候正在神游,教室鸦片无声。宋小夏同学在旁边给了我一个手肘,把一个本本移到我面前,上面写:放学陪我去逛街好不?我要买一些面霜。

我懒得写字,就对着她了一个好的口型。

宋小夏同学的逛街不是有目的性的逛街,她不是要买什么就直奔那个店,她是在逛整个商场。我对此得到的经验是:要保持精力,不然到后面会瘫痪。我们停留在一家正在大打折扣的女装店,那是小夏同学所钟爱的一家店,风格韩式小清新的那种。

“对了,你哥今年圣诞节也回来吗?”宋小夏口中的人指的是苏见,自那日生日KTV一见,宋小夏同学就对苏见的“脸”很是感兴趣,只喜欢他的脸,宋小夏喜欢的类型是那种阳光活力型,比如他家篮球队的那一位。

“回来啊,你来看啊,诚挚邀请。”我不甚在意的说,顺道把她换下来的衣服递给店员。

“嘿嘿...可惜我要跟我家男神约会。”

我刚要回一句,宋小夏的手机就震动,来电显示:范文宁。真是曹操。

“宋小夏,你家男神!”

等宋小夏一脸甜蜜的笑容打完那通电话,我很自觉地背着包准备走。

“微微啊...”

我对着堆着一脸讨好笑容的宋小夏做了个停的手势,很是不耐烦的说。

“走吧走吧走吧走吧...见色忘友!”

我们走出商场的大门口,一阵寒气铺面而来,宋小夏在我旁边打了一个寒颤。冬天的天黑得特别快,商场灯火通明,分不清昼夜,出来的时候路灯都已经亮了,有不少店面的招牌也已经开了灯。

“这么冷,你们还要约会?”

我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宋小夏。

“难得有时间嘛,我们又不同班。”宋小夏摇摆着脑袋四处搜索他家男神的踪影。“哎-阿宁,这里!这里!”

行人侧目,我偏过头做陌生状。

“哎,苏初微,你也在啊,我和小夏准备去吃烧烤,一起啊。”

“嗯.....”

我嗯了半天,看到宋小夏在他身后对我又摇头又比手势的,我坏笑。范文宁迅速转头看向身后,宋小夏的手势还来不及收回就定在哪了,扬起脸冲着范文宁傻笑。

“你干嘛呢!”范文宁快一米八的个子像提小鸡似得把宋小夏的提到面前。

“范文宁!说了不许这么提我了!个高了不起啊!”

“......”

我发现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各个都在捂着嘴笑。不得已打断他们,提前结束这段欢闹,不然真的没完没了。

快一米八的范文宁牵着一米六的宋小夏的手离开,我在商场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两个人挨得很近,说话的时候范文宁尽可能的低着头,那种呵护的模样,单单一个背影就能羡煞旁人。

心中感慨,你身边的人越幸福,就越能突显你的孤独,对不对?

苏见是在圣诞节前夜回来的。我在房间里睡觉,车灯透过我的窗帘照耀进来伴随着扰人的车喇叭的声音,我当时已经醒了,那一瞬间想的是,苏见回来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听到院子里车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我在黑暗中光着脚跑到窗户那,小小掀开窗帘,只来得及看清那深蓝色的大衣,人已经进了屋。我重新爬回床上,盖上被子,我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脚步向这边靠近,慢慢在我房间门口停下,我紧闭着眼,双手抓紧我胸口的被子,大概又过了十几秒,没了动静,然后门口传来离去的脚步。我喘了一口气,翻了个身,盯了房门一会,重新闭上双眼。

圣诞节那天我起得很早,苏见可能还在倒时差。毕竟这不是中国人的假期,我还是要去上学的,因为比平常起早了一个小时,司机没有过来,女佣也没来得及做早餐,所以我准备徒步去学校,路上再买些吃的。

外面有些起雾了,索性不是很大,一大清晨起来,吸一口冷空气,头脑清醒不少。差不多要到学校的时候,我在路摊卖馄饨的大娘那叫了一碗馄饨,简单的桌椅,还坐了几个正在听广播的老大爷。我找了一张没人的桌椅放下书包,等着我的馄饨。

才吃了几口就等到了宋小夏同学了,黑顺的马尾甩得跟她人一样精神,看到我,眼睛一亮,屁颠屁颠跑过来坐在我对面,看着我艰难的把嘴里带有滚烫汤汁的馄饨吞下去,笑得很灿烂。

我长着嘴狠狠吸了几口冷空气,希望消散一下热气。

“吃了没?”这么简单的问候语,宋小夏居然还想了一下。“吃没吃不知道吗!?”

我真的很难忍得住不去给她白眼,一脸呆像。

宋小夏咧嘴一笑。“在家吃了。”停了一下,又有些难为情的说:“看到你吃感觉又饿了!嘿嘿...”

“......”

“老板,再来一碗馄饨!”

我在宋小夏的对面,看她吃着刚出锅的混沌,晾都不晾一下,上面还冒着热气的白烟。

“不烫吗?”

宋小夏终于给了我一个正脸,嘴里还嚼着馄饨。

“不烫啊。你这种大小姐事儿就是多,娇生惯养。”

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小夏看着我的脸色,停下勺子。

“嘿嘿...开玩笑啦,你哥回来了吗?”

“回了,昨天半夜,去见他吗?带着你家男神一起?”

“你报复心真强!”

“......”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这妮子冠上了“报复心强”这个名头......我要真做了什么事,那还得了。

圣诞节上课同学们都蠢蠢欲动,课堂纪律很不安分,各种计划去哪玩,外国人节日,这里又不放假,玩毛线。小夏同学又开始跟我传纸条。

小夏:叫上你哥,我们放学一起出去玩。

我:你不自己去看,还要我带出来给你?

我低着身子,都能看到是宋小夏看到我的写的话脸都僵了,瞪着我奋笔疾书。

小夏:我认真的!!!

我:他在倒时差,估计还在睡。而且,他刚回,“那个人”不舍得他出来的。

宋小夏很是理解的点点头。

我无聊的翻着那个本本,上面全是我和小夏同学的聊天记录,看着,也蛮好笑的。玩写纸条,多好玩。

真正一放学,同学们一哄而散,两分钟之类空无一人,我拉着同样兴奋的宋小夏等着下楼梯的高峰期,没想到本该约在学校大门口的范文宁直接找来了教室,三人行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

正当我们走在大门口感叹人类的行动力的时候,一声刺耳的车鸣声把我们三个人同时吓的一惊,愤怒的小夏同学立即搜寻定位罪魁祸首,范文宁上前阻止小夏同学,还没拉扯住,小夏同学就在我和他男神讶异的眼光中自动乖乖的倒退回来,凑在我旁边,小声说:“微微,那是不是你家的车?我记得你家车牌号后面尾数是56,难道我记错了?”

我心里刚想着不太可能。一边顺着宋小夏的视线望去。确实是我家的车啊,可我没叫司机来接我?突然灵光一现,不会吧,不会是...?

正驾驶的车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了我正猜想中的一个人。

“苏见!!”宋小夏大叫了一声,转头瞪着我。

瞪着我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见穿着中长的羊绒大衣站在车旁,他又长高了,看起来更瘦,头发也有些长了,服帖的落在颈部,皮肤还是很白,那张分不清性别的脸带着浅笑,贵公子的模样。

我们上了车,宋小夏拉着范宁文先行坐在后面,冲着我挤眉弄眼。我叹了一口气,缩回拉后坐车门的手移到副驾驶。苏见问去哪?宋小夏报了地址,顺便****他记不记得自己,苏见说记得,宋小夏欢呼,然后一路咋咋呼呼,我看到他家男神脸色很僵硬的坐在那里。

“哇~你居然还会开车。”宋小夏一脸崇拜挡都挡不住。“顺道问一下,你有驾驶证吗?”

“没有...”

“啥!!?”宋小夏的屁股终于落回了座位上。

苏见笑了下。“我的意思是说,我在国外考的驾照,不知道过国内能不能用?”

宋小夏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很委屈的说:“你变坏了...”

我摇下窗户,沉重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窗外的建筑。终于到达地点,宋小夏下了车,捂着嘴凑在我耳边小声说。

“帮我拍一些你哥的照片,qq发给我,OK?”

我对她钩钩手指,她高兴的把耳朵凑过来。“看你家男神。”宋小夏深吸了一口气,略带夸张表情僵硬转头看向身后。我也不想再看这小两口,示意苏见开车。

车内一下恢复安静,如其说安静,倒不如说是寂静,还有些尴尬。冬天的风吹得我满头凌乱,我的手肘搁在车窗上手撑着我的脸,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我看不见苏见的脸,只能用余光看着操作方向盘的手,纤细白净,比女生的还要好看。车慢慢停下来,那只手有了动作,它向我伸过来,我有些受惊的往后躲,但它只是用食指提了一下升窗器,车窗升起,关闭,手收回。

“别吹风,小心感冒。”苏见关心的语气并没有因为我闪躲的动作而受到影响,他的声音还是轻轻的,而我却更加不敢看他的脸。车内不透气,空调起到了作用,温度渐渐上升,我感到脸上发烫,呼吸沉闷,但我已经不敢再开窗户了。

车在院子里一停下,我快速的下了车,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脑袋重新变得清醒。进入玄关,我看到旁边摆放整齐的一双成熟男士皮鞋,心里一沉,又听到门外关车门和锁车的声音,身后有人进来,我匆匆换鞋,幸好今天穿的是雪地靴,方便脱,穿过客厅时没有看见那个男人。

家庭聚餐不过如此,丰富的晚餐,身后站着几个佣人,家主坐在餐桌上方,儿女各坐一边等着家主问话,在那边生活的得怎么样?学习怎么样?高了,瘦了,长变样了,总归那几句,但对于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人已经算是好了,得到很好教养礼仪的苏见都是先放下筷子,乖乖回答,即使那个男人说在家不必这样。

我坐在一边,像个局外人安静的吃我的晚餐,只夹离我近的菜肴,我忍耐着我的那种不舒适,只想赶紧结束这顿晚餐。越是有目的性的等待,就过得越漫长,但总归会结束,只看是否等不等得起,然而我在这个家中学得最多的就是等待和忍耐。

苏见还是会开车接我放学,但只是一两次,后面就没有了,因为他知道了他的驾照不能在国内使用。我们大多数很沉默,偶尔说上两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苏见没有刻意表现想与我重新亲近起来,我想是因为时间上的分离和各自的变化,我觉得我们像是回到小时候苏见刚来这个家的时候,我们都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而我,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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