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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背水

雷用力拉起了一个男人的左手,把他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这个男人的左脸已经被烧没了,全身烧伤面积超过60%,很多地方露出了里面的血肉,看上去非常恐怖,但是雷没有一点介意。一边背着他穿过积水的走廊,一边试着想起这个人是谁。‘这应该是后勤部的阿林钛,有几次在海盗牌局上和他打过,不记得是队友还是对手了。’爆炸声、气体溢出声、惨叫声遍布整个飞船,时不时还会发生剧烈的倾斜,雷忍耐着疲惫,把阿林钛塞到一辆鸡蛋壳,对着中控台说:“把他送到医务室,维塔斯。”维塔斯这次出奇的没有骂人,门关上后没多久,鸡蛋壳迅速消失在管道尽头。雷四周环视一圈,刚刚那是这里最后一辆鸡蛋壳了。“只好用走的到舰桥去了”雷苦笑了一下,十七八岁的身躯已经耗光了大半的力气,但他还是以自己双腿能给的最大速度往舰桥飞奔而去。

大约五分钟后,气喘吁吁的雷终于看到了舰桥的大门,雷自己都觉得能跑那么快是个奇迹。宽敞的舰桥此时混乱不堪,被碎片插中腹部的哀嚎的领航员、整片掉落的天花板、到处喷出的火焰,人间地狱已经算是好听的了。铁公鸡失魂落魄坐在台阶的角落,不停地喃喃自语。雷走上去摇了摇他:“船长!我已经关闭了所有船壳破损能够波及的区域!利用储水库控制所有了能蔓延到能源核心的火势!我们的消防装置太老了,起码需要二十分钟才能完全清除整艘船所有着火的地方。但是再过十五分钟,我们就要迎来下一波鱼雷了,我们现在一颗鱼雷都顶不住了,他们会操控鱼雷从刚刚打破的地方飞进来,船舱隔门可不是5米的装甲,你再不想出办法,十五分钟后我们都要上西天了!”

铁公鸡完全听不进雷的话,好像一个输光的赌徒,喃喃自语一些‘完了,什么都完了’的话。雷简直快气死了,什么东西都不管不顾了,更猛力地摇晃铁公鸡,大声对着他的耳朵咆哮,希望能让这个在走南闯北的老海盗停止发神经,凭借丰富的经验带着自己活下来,就算打不过对方,起码投降起来也有个懂门路的人啊!

舰桥充斥着大喊的声音和惨叫声,有的是因为受伤过于痛苦,有的是因为极度紧张。舵手林诗在尽她最大的努力来保持船体的平衡,哪怕三个粒子喷射引擎已经失去了两个,剩下只有一堆口径不到一米的辅助调整喷口还在工作,她娇小的身材此时支撑着长达一公里的星舰,还有上面所有人的命。工程长麦克一边看着船体的三维图像,一边时不时对着通讯机大喊,指挥着管损组东奔西走,他前面的三维图像上,红色黄色的区域已经延伸开来。本来这个时候船长失去了指挥能力,应该还有大副可以带领船员继续战斗的,但是战斗一开始大副就被冲击力撞了个半死不活,这样说不定也不是坏事,雷一向对着这个白色长发,表情阴冷的老男人印象不是特别好。

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没有空余的精力跟其他人说话了,舵手在动力缺少的时候大声呼唤轮机长,火力长因为后勤没能及时弹药送达破口大骂,医务室不断请求着管损组修复b区仓库的通道,再没有药品,几十个伤员马上就要死了,导航长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看着面前眼花缭乱的图表,想找出逃走的路线。每个人都被逼到了绝地,各种绝望的情绪在整艘船蔓延。

这是一艘近一千米长的巡洋舰,上面有一百多名男男女女,此时被一艘不到两百米长的小船逼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这个小船上的船员的战斗能力非常恐怖,他们在烈鸦号还没到达,就计算出了它主炮的位置,当铁公鸡下令把两门上万毫米口径的炮台伸出,火药室填充满三十立方米高强度人造燃烧气体的时候,一发六米长的裂变鱼雷狠狠地撞到了上面。舰首发生了不可修复的爆炸,整艘船被爆炸的冲击力炸得后退打转起来,两侧的副炮跟本无法瞄准目标,接二连三的鱼雷摧毁了粒子引擎,然后小船消失太空中,关掉了引擎,最大程度隐藏自己,不断地在暗处开火。

本来副炮口径就高达4000毫米,一炮直接命中的话这么小的船会一命呜呼,32门炮一轮齐射就算擦到它一点就能使它失去战斗能力,不得不撤退。但是烈鸦号完全失去了战斗的主动权,从头到尾,只能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小型鱼雷钻开了底部的装甲,最后伴随无数的惨叫,在船体里炸开。这里即使离着恒星系的珂伊伯带都有着上千AU的距离,一片真空,没有任何的地方可以躲藏或逃跑,只能决一死战!

“光谱雷达发现疑似目标,可能性61.29%,火力长,是否开火!?”观测员从上百条探测仪数据中算出了一个地方。火力长没有决定,而是把决定权交给别人:“蓝雅?”回答她的是一阵震天的声响,好像春节鞭炮最大那个八角炮的声音放大了数百倍,炮火在太空是没有声音的,但在船里有。“瞄准率45.2%,弹道计算中,预计十秒后到达目标!”观测员紧张着看着控制台。没有理会蓝雅没等自己说完就开火,火力长对着中控台大吼道:“下面的!快点装弹!你们这些好吃懒做慢吞吞该死的后勤!”每个人这时候都出奇的安静,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全寄托在这些速度超过1000马赫的4000mm的炮弹上,雷敢打赌,如果十秒后观测员得出未命中的结果,舰桥上一半的人立马会自杀。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舰桥除了爆炸声外一片死寂,最终到十秒的时候,“弹头到达目标区域。。。未命中!重复,未命中!”,一瞬间,所有人的士气遭受了最大的打击,已经有人受不了而崩溃,疯跑着大喊大叫然后被火力长用枪托砸倒,还有人一下瘫在冰冷的地板上,目光静静注视着天花板。火力长没有放弃,继续咒骂着问还有多久才能把那该死的炮弹装完。舵手神经已经绷到极限了,如果不是刺激神经的药物支撑着,三十分钟前她就晕倒了。

“敌方鱼雷还有1分钟来袭!!!”

‘怎么办!现在已经来不及开第二轮炮了,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雷强行压制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把头贴在冰冷的地板上,这样让自己冷静下来。“45秒!30秒!29!28!27!”‘该死!他非要在这时候报数么!我能做什么,我还可以做什么!’雷突然感到一种熟悉的感觉,身体突然温暖了起来,哪怕他躺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脑海里突然有了一种强大的自信,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对了,这种感觉好像在迈古玛一样,好像回到了自由狩猎的丛林。。。

“8!7!6!5!侦测到鱼雷方向!”敌人鱼雷隐形能力十分的强,只能在它飞5秒的距离内侦测到它从哪个方向来的。

“林诗!全动力!”雷大吼,狠狠砸下一个按钮。

林诗听懂了雷的意思,雷把整艘船所有的能源都供给了动力系统,现在只有不被鱼雷击中烈鸦号的伤口,船上的人才能活命。

“3!2!1!”

“咚!!!隆隆隆!!!”巨大的冲击力撞击着烈鸦号,冲击力震动船里的空气发生震耳欲聋的声波,雷能很明显感觉到声波一遍又一遍穿透自己的身体,他知道,林诗成功了!他们又有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可是代价是能源重启最少需要三十分钟,这三十分钟,他们只能任人摘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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