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捕头听了早又气的暗咬牙响,暗骂道:好狠的药爪子,只待病好,看我捕刀断儿药爪,放过你我就不姓刘。正发恨,外面走来两个公人,对刘捕头—礼道:大人病体可好?县令大人备府衙批复,捕头病体—时难愈,新任捕头巳到,着大人只管养病……不等二公人说完,刘捕头齜牙骂道:好个贪狠的县狗,这新来的又花了多银子,就顶了爷缺,爷十万银子,才刚做了三年,这挨千刀没良心东西……。两公人无心听他骂,又道:还有,你欠弟兄们银子,弟兄们梢信要你好时莫忘,那时是必讨要的。刘捕头愈气,呸—声:滚,好个落井下石的,—分沒有。二公人气哼哼走了。
两公人走后,八戒道:捕头心中有事,我和尚也不多耽误。就命张录验对了家产契约文书,写了收条押赎合约,两下画押诸事办结,便起身回客栈,对刘录道:我和尚这生意帮你做的足赚,家业房产,—并破船照本收回,又给你翻了—倍利钱,只待三日后,再还你—小媳妇儿,和尚便收摊子走人。
刘录谢了,把那房产盒子抱于手上,止不住两眼流泪。想这世间万事,善恶因果不虚,正是人有千算天有一算,人算不如天算。怎知这拼命难讨之产,到底叫刘捕头拿命自个来换了。看来一个善字,世上万事不须去争,自有终来善果,再不假了。若此后真能完壁归我,我必卖去做本,开一大药铺,一生济世救人去用。
刘捕头—连吃了七付,那病果然日日见轻,从—日—犯,已好到五六日一犯,人也坐的,饭也吃的,心中不免高兴。便想,这和尚药虽狠贵,倒真治得好病,今日来时,不妨叫那郎中也瞧瞧我那痴女。说着八戒己领了张录过来,改方换药,一应完毕,就要离去。刘捕头留说:“小女香瑞,也有顽疾,也想请郎中代为诊治了,药费照付。”说完,不等八戒回话,吩咐:“快把小姐叫来。”
八戒急止道:既是令千金有病,不可乱动,凡病诊前忌动,还是着郎中亲去。说完于张录起身往外走去,不妨那痴小姐已嘻嘻哈哈嘴里混喊着:我要嫁人了!我要嫁人了!一头闯了进来。张录方抬起前脚,就被小姐撞个满怀,好不容易站住。
刘捕头一见急喊道:“快拉住她,不可惊了先生。”
香瑞忽见跟人撞了个满怀,也抬头来看,只—看,忽地止了嘻笑,双眼直愣愣—阵,突地颤声喊道:“好张录,教我等的好苦”。两眼泪雨线般流了下来。接着一手拉了张录又说道:“你今走不得,我有话要说。”说着,一转身到老爹刘捕头床前跪了,哭着说道:“爹爹患病之日,曾说谁医好了爹爹的病,那郎中便是女儿夫婿,今可要作数兑现,不可食言害了女儿一生”。那说话举动,竞是一个好人,哪里还有痴呆样子。
香瑞一声喊,几句话,把刘捕头—应刘家亲众唬了个楞怔,一个个作声不得。虽不认的张录样子,众人却心里清楚,张刘两家是对头主儿。
刘捕头听香瑞喊叫,先是一惊,继而仔细一看,已知香瑞所说不差。天差地遣弄到眼前事儿,自己已是无话可说。只得把双眼一闭,长叹—声,挥手吩咐:“请郎中去客厅用茶。”说着眼里流出泪来,嘴里自嗫嚅道:天意,天意。
原来张录自小过继舅父,舅家宅内,临前厅的正院,有一花池,池中荷花金鱼十分好看。家业姓刘之前,刘捕头无事常带小姐正院赏花看鱼,这香瑞与张录自小儿厮混的熟。后家业被刘捕头讹占,两人再无一次见过。刘捕头害病之后,香瑞心孝不忍,终日啼哭,那日后院不妨撞一和尚,见她啼哭,上前问她:小小年纪为何啼哭不止?香瑞道:“和尚慈悲救我爹爹,”和尚听了,拍手笑道:“好,原是一个孝女,既如此,我今教你痴笑—阵,替你爹还些恶债去。日后你见到—个人,张口能喊出他的名字,你那病就好了,他就是你终身夫婿,你不可错过了。今日一见刘录恍如梦醒,一张口就喊了出来,再不痴呆成了好人—个。
这里刘家众人正尴尬无措,事有凑巧,那征南大将张将军张揽,从軍之前曾得张录舅父王员外多方相助,张录过继后来过几次,这张揽几年内平贼灭寇俱获大胜,屡迠奇勋,皇封无帅,今亲率了六军班师回朝,路经此地,想起当年张家舅父许多好处,便吩咐就地安营歇兵三日,就便看觑恩公。营寨安定,命人去请王员外,得知员外去世,家业被刘捕头讹占许多不幸,心中不平,要来问个究竟。便领着四旗牌、四护卫,骑了黄骠大马,一路来刘捕头家,其时正值香瑞喊明了张录、一家上下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中军护卫怀抱虎头令牌,于门首高声报了:靖南车骑将军张元帅来访。喊了一声,不见有人出来,张元帅吩咐小军看了马匹,自于中军校尉径进院来。
刘家上下忽见门外虎喝一声,四护卫、四旗将,一中军怀抱虎头令牌,拥一大将红脸长须,以手按剑昂然而入。愈唬的泥塑木雕般脚跟难动,你看我我看你作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