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一看,是卖麻辣烫的一个小摊,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里,竟然还有人肯出来为冬夜里的人们送上一丝温暖,内心实在是觉得温暖。
我仔细瞧了一下卖麻辣烫老人,竟惊喜地发现卖麻辣烫的竟然是忠叔。
忠叔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在我们小学门口摆小摊子了,在我们学校里,没有一个是不认识忠叔的,忠叔在很受我们小孩子的喜爱,他煮的关东煮比任何一家小摊子都好吃,而且价格也实惠,在我们零花钱的承受范围之内。每天放学之后,我都习惯性地跑到忠叔的小摊子前买几串关东煮吃。
我们这些小朋友都喜欢很有礼貌地喊他忠叔,只知道他姓忠,但具体叫什么名字就不太清楚了。当时的忠叔看上去还比较年轻,记性也好,我们每个到他的小摊子里买过东西的,他一个个都能叫出名字来。
当时的我真的十分喜欢忠叔,不只是他煮的东西好吃,更多的是他待人友善,本本分分做生意,不看我们当时年纪小,就会来骗取我们的钱财。
有时候放学放的早,我们几个比较顽皮的小孩子就喜欢坐在他的摊位前,要求他给我们讲故事。
他讲的故事都十分有趣,但从来没有一个故事是重复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好的忠叔,在我小学还没毕业之前,突然有一天,他就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只知道他不是简村的人,是一个从外地而来谋生的人。
听说是他的生意太过于好,遭到了同行人的嫉妒,于是一些在简村里做生意和他同行的人将他赶了出去。
但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或许可以说是也没有人愿意去深究。
大人们都是这样,不喜欢为一些无所谓的事做一些无所谓的深究。
可是,当时确实让我们几个特别喜欢忠叔的人,伤心了好一段时间,我们还发誓要是忠叔回来的话,以后上课再也不睡觉了,也再也不偷吃什么糖果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直到我小学毕业,我都没有等到忠叔回来。
好多小朋友都已经忘记了忠叔的存在,只有我,一直都记得。
人世间最可悲的是就是莫过于是,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因为你的消失停止运行,就算有一天你不在了,地球照样在运转,人们的生活照样在继续。
此刻见到忠叔,不仅是惊讶,更多的是惊喜。忠叔的外型跟年轻的时候差不多,依旧是那么帅气,只是岁月这把刀还是在他脸上刻上了难以愈合的伤口。
我的声音清脆而又响亮地唤了一声“忠叔”。
他像是听到十分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抬起了头,看着我。
他的皮肤已经变得十分松软,眼眶也已经深深地凹陷了进去,不过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精神。
我没想到的是在我心里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帅气英勇的忠叔,也会有一天会变老。
我见他抬头看我,像是怕惊扰了他一般,轻声说道,忠叔,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默默。
他的眼神里有了一丝光亮,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一般,我的眼神里充满的期待。我总期待着他会指着我的鼻子说,哦,记得啊,怎么会不记得,你小的时候可顽皮了!
可是他没有,回忆了许久之后,他的眼神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摇了摇头,说道,不记得了。
我只觉得泪水在眼眶里不断的打滚,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脱框而出,滑落下去。
我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像是不罢休。便又继续问了一遍,忠叔,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是我啊,我是默默,那个你说过最顽皮的小孩。
我看他很努力地回想了一遍,却还是摇了摇头。
我还想多说些我跟忠叔的回忆,林舟拦住了我,对忠叔说道,忠叔,你这里的吃的我们都买了,大冬天的怪冷的,你早些回去吧。
忠叔并没有接受我们的好意,他装了一半的串串递给我们,剩下的一半还在有些温度的热水里欢快地跳跃着。
我想将他剩下全给买了,可是他像是知道了我们的意图,说什么也不肯卖给我们了。
我看他低下头,认真地算着多少钱,他像是算错了,便又继续低下头,又开始很认真地算了一遍。
我们耐心地等待着,等着他来来回回算了好多遍之后,终于算清了,说道,25.8元。
林舟拿出钱包,想要将一百块钱递给他,我拦住了林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一张5元,一个一块钱的硬币递给忠叔。
忠叔接过我的钱,从他的桌子底下掏出一个铁盒子,里面除了一些一元钱,五毛钱还有一些一毛钱的硬币之外,其他的只有几张几毛钱的纸币。
他从铁盒子里掏出两个一毛钱的硬币递给我,我接了过去。
我知道忠叔的性格,知道这样做才是对他的尊重。
林舟的眼神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见我一般,其实我也从没想过自己的心会如此之细。
当一个人遇到一个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时候,所有的缺点都会努力变成优点。
年少的时候忠叔用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保护我,现在他老了,我只想尽自己的一切,不让他的内心受到伤害。
我拿起一串关东煮递给林舟,十分自豪地说道,你尝尝,忠叔的手艺一直以来都是很好的。
他接过我手里的串串,尝了一口,我期待着望着他,问道,怎么样?
他递给我,说道,你自己尝尝。
于是我便一脸疑惑地接了过去,像是不信一般地用力地咬了一大口。
不知是否在水里泡了太长的时间,吃起来已经没有一点嚼劲,软糯无比,最主要的是,盐巴放的太多,还放了酱油,一口咬下去,像是咬到了盐巴。
我能感受到到忠叔的眼神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要是在这个时候我说不好吃的话,他的眼神该有多悲伤啊。
所有我还来不及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便有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嘴里还直夸奖道,好吃,好吃,真的好吃!
我怕忠叔还不相信我说的话。说完之后,我还特地再递给林舟一串,让我陪我演这场戏。
一场戏总会有一个开头和一个结尾。
林舟接过我手头上的串串之后,没说话,但还是很配合的吃了起来。
我发现忠叔看了之后,热泪盈眶。他用自己的衣袖胡乱地擦了一下他脸庞。
忠叔不是一个爱落泪的人,在我的记忆中,他对于任何人脸上都是带着淡淡的笑容,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忠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像是有话对我说,但看着他的目光又瞟向别处,像是记不起什么了。
林舟拉了一下我的衣袖,让我看忠叔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牌子。
我借助着微弱的灯光仔细瞧了一眼忠叔牌子上的内容,上面写着:
此人身患阿尔兹海默症,见到此人的好心人速与我联系,134********
忠叔身患阿尔兹海默症?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