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生病的一年的时间里,许昭昭不论是外在的容貌还是内在的性情都有了大变化,完全变了一个人。尤其是性格的变化,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如重生了一回,明明只是一年的时间,对于之前认识的所有的人,仿佛都与自己无关了。生活完全翻了一篇,过去是前世,而今是重生,她要好好活。
休学的前半年,她一直在医院住院,从普通病房住到急诊病房。医生没有阻止住她的病情,反而病情逐日恶化。大量使用激素类药物,严重摧残了她的身体,体重从84斤上涨到95斤,而后是110斤,再后是130斤。体重仿佛没有限制的增长。
许昭昭不知道自己的体重到底能涨到多少,就如不知道疾病的魔鬼何时才能放过自己一样。起初的几天里,日子十分不好过,她有些思念吴晓,或者说十分思念。
刚刚过了一个月,她就几乎不怎么想念吴晓了。她已经适应了医院的生活节奏,哪天检查,什么时候吃药,弄的清楚明白。她生活的重心放在了身体的康复上。
又是3个月过去了,许昭昭在医院里度过了炎热的夏季,依旧没有出院的迹象。各项化验指标非常不理想,连医生都头疼,不知道怎么办。日子过得越来越无聊了,她开始叠千纸鹤,叠了一个,又是一个,以此打发无聊的时间。
终于盼到出院的日子,已是新年伊始。许昭昭被折磨的不像样子,出院回到家的她只能待在家里。不能出门,也不能见朋友,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免疫水平过低,她只有通过这种接近与世隔绝的生活来恢复体质。
每日午睡醒来,她的心跳频率极高,心慌十分钟后才能慢慢缓过劲儿来。晚上睡觉头总是很痛,血压极高,为了减少痛苦,哪边头痛就将身体侧向哪边,压迫疼痛的部位,勉强支撑。哪天在家里走路时间稍微长一些,两条腿会疼,疼痛的感觉甚至让她想,如果将腿锯掉估计都没有这样的痛。
在经历了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孤独后,许昭昭彻底重生了。艰难的生活磨砺,让曾经有着公主般气质的许昭昭成长了,成长的非常快,思想成熟的比同龄人更多。
若之前还有情感的悸动,那在生病之后完全无视情感,她心静如水的可以去寺庙讨生活。健康受到摧残后,她意识到一点,活着才是王道。
除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求健康以外,许昭昭精神的空虚让她从没有如此渴求知识。她通过大量的阅读丰富自己的生活,填满自己的空虚。
当再一次踏上学校的土地的时候,许昭昭激动的想要亲吻学校的土地以表达自己的喜悦与幸福。她又能重新步入课堂了,这一次她学习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课堂上老师的谈吐对她来说如甘露。她完全忘记了吴晓,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人。
她与自己的下一届一起学习知识,从那年起她和吴晓不再是一个年级的同学了。
在整个中学时代她与吴晓并不是完全没有交集,他们有过两次交流。一次是因为借书,另一次是因为一封信。
许昭昭上初三的时候,吴晓已经上高中了。为了赶学习进度,为初三争取更多的复习时间,数学老师让同学们向高年级的同学借书。许昭昭在这个时候才想起了吴晓,那个已有两年没有联系的人。
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拨通吴晓家的电话,竟然是这种情景。其实她早就有吴晓家里的电话,却因为羞怯从未拨通过那个号码。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偷偷找到的这个号码。
电话拨通了,“喂,你好!请问是吴晓家么?”
“哦,稍等。”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喂,哪位?”吴晓的声音非常温柔。
“吴晓,我是许昭昭。”若换做以前,许昭昭肯定会为这次通话兴奋不已,然而,这一次,她的心情非常平静,思想干净的没有一丝杂念。吴晓的声音没有在许昭昭心里激起一点点的涟漪。
可是对于吴晓来说,许昭昭的声音却惹得他的心潮汹涌澎湃。“许昭昭?是你?你现在......”吴晓想问的问题太多,你现在好么?你现在在哪里?
“我想管你借一本初三上学期的数学书,你还有么?”许昭昭直接说明去电话的意思,打断了吴晓的话,将吴晓的问候及情感拦截在空气中。
“哦,有。”他有些措手不及。
吴晓真的是有些措手不及,昔日的女神在消失两年后竟然给自己打来电话。她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了,这次是真的,没有丝毫的征兆,就像两年前她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其实许昭昭重新上学后,见过吴晓一次,在放学的时候,一大群学生涌出校门,无意间她看到了吴晓。但是她没有上前去打招呼,她已经不是当年的许昭昭了,130多斤的体重让她没有自信。她想躲避,以免被吴晓看到,后来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就算站在吴晓面前,他恐怕也认不出自己。
她看着吴晓消失在人群中,没有一点感觉,就如他是前世的一个人,过去的一切都死去一般。
吴晓不知道许昭昭已经重新上学一年之久,他们不在一个年级,他不知道她降了一个年级,根本没想到她会在休学一年后跟随下一届的学生上课。多年后,他一直责怪自己的疏忽,其实当时只要稍微用心,挨个到低年级的班级询问一下,就知道许昭昭在哪里。那是他学生时期最后的与她在同一所学校的一年。
许昭昭凭空消失的前几个月里,他寝食难安。一直期盼着有一天,从她的窗户下走过,能发现她在那间明亮的教室里。或者在梧桐树包围的操场上,再次见到她,像以往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仅凭感觉就能在全校学生集合的做操时间段里找到她。
吴晓根本不知道许昭昭的身体不允许她到操场做操,她能坐在教室里上课已经是身体承受的极限。
后来,吴晓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渐渐放弃了,偶尔许昭昭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依如以往那般可爱的摸样。
生活中,许昭昭这个名字被想起的次数越来越少,就在完全想不起她的时候,她竟然来电话了。而且明天他们就要见面,他要把自己的书借给她。明天!
和吴晓相比,许昭昭并不是十分渴望明天的见面,她有一种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无奈。她当初偶像包袱那么重,用心在吴晓那里经营的完美形象明天就要毁了。
她现在的同学完全看不出她的美貌,一胖毁所有。这些同学在认识她的时候,她就这么胖了。她是这个班级最丑的女孩,恶劣的形象让她专心学习,心无旁骛,谁会喜欢一个大胖子?
这也是觉得过去是前生的原因。曾经自己的容颜让自己何等的骄傲和自豪。她的乐观,她的自信都是来自男生羡慕女生嫉妒的目光。而今,这一切都失去了。
明天还要以这幅摸样去见过去的恋人,真是魔鬼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