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上所有,拥有一份或平淡如水,或轰轰烈烈的爱情的女子,似乎总是被呵护被宠爱的那一个。
她们被动,但幸福。
有些女子,这一生无法得遇良人,洒脱放手。
她们孤独,但快乐。
有些女子,这一生,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与一个不爱或者很爱的男人纠缠一世。
她们无奈,但甘愿。
宋云轻总觉得,这些在男权社会中生活的女人,一辈子为男人而活,生死一笑为君王,何其不幸。
可是,与生活在女权社会顶层,拼了命也得不到所爱的白颜比起来,她们又是何其的幸运。
苏亦是白颜的劫难,可白颜若无苏亦,便不是白颜。
这女子,守着一份几乎与她生命一样长的一厢情愿。
宋云轻向白颜的眼望去,瞧见她眼底一抹近乎喜悦的悲伤。
向一旁的殷宁使了个眼色,却发现对方正巧也在表示让她快走。
原来所有人都明白,这时候,女王和正君,需要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将所有的溃烂的伤疤撕开来,进行一场残忍的谈判。
白颜苏亦,永远学不会温和。
炙热的欢喜,凌冽的拒绝,注定了一场盛大的悲伤。
起身,与殷宁快步走出凉亭。望见眼前大片的郁郁葱葱的绿色,像是在黑暗中寻找的旅人重见光明,宋云轻松了口气。
而身后不远处精致的亭台中,命运,正以一种极其决绝的方式,悄然改写。
“你说话啊。嗯?”
白颜望着那跪伏在地的男子,他依旧是那样,令她欢喜的模样。她想用无谓的笑来证明自己的强大,僵硬的脸庞却再也扯不出一丝哪怕只是嘴角上扬这样的所谓笑容。
“苏亦,请陛下,三思而行。”
他的声音有几分干涩,惜字如金,甚至已然带了威胁。
三思而行?
他以为她会怕苏海棠一手遮天的势力?
呵,原来他不知道,她从来都是怕他,怕他对她的喜欢置之不理。
再开口,白颜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要我如何三思而行?”她轻笑道,“是想一想你那可亲可爱的祖母这些年来如何将我当做一个傀儡,”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带起长裙巨幅的拖尾,说不出的艳丽,“还是想一想姐姐,想一想你?”她的声音极轻,似乎能在空气中融化。
听得苏亦耳中,却如平地惊雷。
姐姐。
姐姐!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第一次,提到她的姐姐,提到柒月。
这是他们之间永恒的禁忌。
数载以来,无论他多么淡漠,无论她多么失望。但两人总是默契的不去触碰这个时间最久,结痂最厚,却最脆弱的伤口。
“苏亦,你说,你爱谁不好,为什么非要爱柒月?”
白颜俯身,长裙曳地。
她伸出修长的手,抬起苏亦的下巴尖儿。
她强迫他与她对视,而这无疑是愚蠢的,因为如此苏亦便可将白颜眼里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看得一清二楚。
这世上最悲哀之事,莫过于一个女子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落泪,对方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小颜。”他握住她的手腕,眼中闪过刹那疼惜。
他站起来,将她拥入怀中。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令白颜脑中一片空白,第一次,在所有人都长大之后,他拥抱了她。
一个男人给与一个女人的拥抱,而不是哥哥将妹妹举高高。
然后,在她差一点点就要沦陷之时,耳畔之人道——
“小颜,放过苏家,放过祖母。”
白颜一下子推开苏亦,哪怕那个怀抱她梦寐以求。
“哈哈哈哈——”
她有些站不稳,向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为了一个同样的姓氏,为了一个视你如物的人,不惜放弃自己的尊严,”白颜一字一句道:“苏亦,你真卑贱。”
“滚!”
夕阳西下,那个裙裳如火的女子,此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