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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旧时叹”

皇上宣召,慕容元匆忙赶至宣室殿,见得苏启苏公公早已在外等候多时,“大人可算来了,皇上正等着呢。”进得屋内,慕容元见皇上面无表情,一时不敢妄言只做参拜之举。

许久皇上才开口说道:“元公为国尽心尽力,战功累累,可算得上忠臣?”

慕容元谨慎答曰:“微臣惶恐,自当尽心竭力。”

“诶,元公过于自谦了,朕今日找你来自然是相信你的忠心,刚才的话不过是朕的玩笑话,元公切莫放在心上。”

“微臣不敢,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皇上给一旁的苏启使了个眼色,苏启便将一封信交与慕容元,示意他过目,慕容元瞧这封信无名无姓,像是一封密函,他小心地打开信件,待他看完信件的内容时,脸色大变,立马跪地,颤抖的说道:“皇上明鉴,此信来历不明,单指微臣勾结叛党,私相授受,却并无实质证据,微臣定是遭人诬告,微臣从未有过谋逆之心啊!”

“元公无须紧张,朕若是仅凭一面之词就轻信他人而罔顾忠臣,今日便不会召你觐见。朕近来身体欠佳,朝廷上的事便不怎么理会,而元公是国之重臣,朕向来倚重,只是凡事有因才有果,此事既已发生便不能不了了之,元公可否明白?”

慕容元手捧信件,似心领神会,“微臣领命。”

从宣室殿出来,慕容元百感焦虑,皇上此意就是要缉拿叛党,可单凭一封信件,如何缉拿,可若无结果,自己定会被治一个包庇之罪,谋逆之名自是逃脱不掉。

此时丞相沈肆迎面走来,“哟,元公怎会这个时候还未出宫?”

慕容元收起密函,抬手相拜,“丞相挂心,只是皇上顾念微臣身体,让微臣来太医院拿些滋补的药材罢了,一时耽误了时辰。”沈肆笑言:“元公是当朝元老,皇上自然看重,既拿了药,元公可要好好保养身子,切莫辜负了皇上的一番美意。”

“丞相也是,近来丞相悬心国事,还要为小儿的事劳烦,我甚是不安。”

“哦,没什么,元公与我同为臣子,理应互助,况且小女与世卿交好,我这个女儿总是这样仗义的。只是···来人回报,并未在王屋山附近见到世卿。”

慕容元闻此有些焦急,“这该如何是好?世卿这孩子虽没什么过人的本领却也是他母亲的命根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唉···”沈肆见状安慰道:“元公莫叹,俗话说没有消息往往就是好消息,想来,世卿一定还是安全的。”

“多谢丞相劝慰,我也该出宫了。”说罢辞退,沈肆见慕容元的背影,脸色突变,“哼,无用之人留有何用。”

沈肆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参拜虞妃,自是赶紧离开了。

慕容元回府径直来到书房,拿出信件又仔细斟酌了一番,听得有人敲门,便问是何事,门外之人回答:“小生江清绝。”

慕容元将信件藏于一匣子内,前来开门,“江先生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是下人招待不周?”

江清绝摆手,“不过是小生听闻贵府出事,前来相问能否帮上什么。”慕容元请他坐下,“先生是客,老夫尚未尽主之宜,怎敢还劳烦先生,先生只需在府上多住几日,待老夫闲时自会安排先生的去处。”

“元公好意,但小生此行离家已久,家母来信告知父亲病危,小生既不能为元公分忧便就此告别,还望元公能成全。”慕容元自觉有愧于江清绝,“那枚玄珪······”

“元公不必觉得过意不去,那玄珪赠予您也算是物尽其用,也许本就该属于元公您。小生打扰多日,今日就此拜别吧。”慕容元听他这样说虽有些奇怪但还是起身拜别相送。

送走江清绝,慕容元又一次打开了墙壁内的匣子,抚摸着玄珪回忆过去。

而此时王屋山下,慕容世卿推门而入,白羽燕已不在床榻之上,慕容世卿猜想她定是已经醒来,还未出门寻找,白羽燕便走进屋内,她见眼前男子似有熟悉之感,却又无法回忆,只不作声站立在那。慕容世卿背对着她,一时也有些踌躇,只有一面之缘不知她是否还能记得。

“可是公子救了我们?”白羽燕细声说道。

慕容世卿转过身,恰与白羽燕四目相视,所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时往事如烟将他沉迷其中,白羽燕笑道:“公子可知自己状如呆鹅?”慕容世卿却并不觉得好笑,虽有见面之喜却犹不能将身世之迷化作虚无,一言不发走出屋去。

白羽燕觉得奇怪,便跟了出来,“公子为何不说话?刚刚无心冒犯还望见谅。我叫白羽燕,公子是救命恩人,羽燕十分感激,在此谢过。”语罢,屈膝而拜,慕容世卿自觉刚刚有些失态,遂也屈身去扶,“白姑娘多虑了,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往事。”白羽燕抿嘴,“什么样的往事能让公子如此分神,自小舅母常说,‘旧时回忆更堪伤。’我瞧着公子如此放不下,又何必。”

慕容世卿见白羽燕面露伤感,一时并未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道:“姑娘路遇劫匪定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此路直通洛阳,我自是护送姑娘而行。”

白羽燕黯然,“公子心怀正义,方肯拔刀相助,只是羽燕此行实非本愿,本以为会死于劫匪刀下,倒也干净,可如今公子既救了我,我便不会再放弃生命,只是羽燕有个不情之请······”

“姑娘请说。”

“公子可否带羽燕离开这里?”

慕容世卿听闻白羽燕如此言说,内心顿感失落,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她从未想过要嫁给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我······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白羽燕,相比从前的记忆,反而变得遥不可及。也好,反正自己如今连自己是谁都不确定,若真是···只会连累了她而已,她说得对,“旧时回忆更堪伤”又何必在意。想到这里,慕容世卿不仅悲凉还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姑娘叫我慕容卿就好,不知姑娘为何要离开?”

白羽燕自说道:“慕容公子,既然求你带我走,我便不瞒你,我本孤苦,父亲将我寄养于苏州舅母家,幸而我与表哥相知相许,本以为能相伴终老,谁料表哥在知晓我父亲将我许配他人时,含恨而终,我自是不能辜负他的,可是父亲那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更加不想成亲了。”

慕容世卿此时才明白,是时间的错误,即使苏州一遇也已迟,他不能忍心白羽燕这样委屈自己,也不希望白羽燕因此恨自己,是自己当初执意要娶她,却没想到这份执念会伤害到她,可是父亲那边又该如何交代呢?他想了一下只能这样说道:“不知白姑娘许的是谁,或许我可以帮你。”

“慕容公子固是好意,只是他是中书令的儿子,怕是无用的。”

“可是姑娘这一去,姑娘的父亲就要代为受难,姑娘也忍心吗?”

白羽燕皱眉不语,慕容世卿继而说道:“姑娘可否信我?我与慕容公子相识已久,这事就交给我吧,姑娘还是去洛阳与父亲生活,免受思亲之苦。”

白羽燕十分感动,眼前的男子英俊潇洒,如同昔日的表哥一样保护着自己,只是她的心里已经不能容下他人了,“慕容公子怀瑾握瑜?,我与公子相识不过几个时辰,先是救我脱困,后又坦言相助,这份恩情羽燕铭记在心,若来日公子有需要羽燕的地方,必定相报。”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慕容世卿定睛看到,是踏雪!踏雪一路奔跑至此,慕容世卿爱抚的拍拍踏雪的脊背,不禁感到奇怪,常人都难以进来此地,踏雪是如何进来的,况且一路只有踏雪的蹄印并无人跟随,难道踏雪没有去找沈静安吗?踏雪不停的用蹄掌蹭地,时而仰天长鸣,似乎是在希望它的主人能随他去一个地方。

九疑仙人听到马鸣也从远处而来,见得眼前的黑马毛色锃亮,身形匀称,头顶一撮白毛凌然而立,四蹄雪白如踏雪而立,不禁感叹:“真是匹难得的好马!”又转身对慕容世卿说道:“此马负气含灵,颇通人性,想必不是寻常所得。”

慕容世卿恐九疑仙人道出自己的名字,立即回道:“道长过誉,慕容卿此马原先乃是桑林之战中言津将军的坐骑,后将军不幸为国殉节,为父便求得此马赠予我,已有十年之久了。”

九疑仙人深感疑惑,慕容世卿竟然称自己是慕容卿,又见这位姑娘十分喜爱这匹马,便不再多言,“我瞧着这马似乎有话要说,叫你随他一去,你便带着这位姑娘一起走吧,至于我与你所言之事,你且好好思虑。”而后,慕容世卿带着姑娘骑马而去。

后院小怜偷偷听见了一切,顿时明白白羽燕为何一路都不开心,但慕容世卿为何要自称慕容卿?如今成亲的事情怕是已然要泡汤了,此时只见小怜一抬头,一只白鸽安稳的停在胳膊上,取下信笺,小怜一挥手,白鸽自是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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