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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地牢“

走了许久,大勇来到一座拱形门前,将地上的一处杂草撩拨开,便能清晰可见一个类似窖井的东西,掀开后大勇便走了下去,顺着楼梯是一段黑暗潮湿的通道,再过不远处才依稀显现出烛火的微光,一直到一个铁门前,大勇打开那铁门上的一处小门,叫道:“吃饭了。”

卫燕离跟在他身后,只听见屋内传来一句雄浑的男音,“滚!”大勇摇摇头,还是将饭菜放在了小门内的平台上,卫燕离示意大勇让自己看一看,小门内几乎没有什么光亮,凭借着屋外的烛火他隐约能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被铁链拴住了脚,坐在草席上,兀的,他不由得心内一紧。

对啊,即使再昏暗他也能分辨出,被囚禁在这里的人就是晋王曹隐,是···自己的亲身父亲。

“大勇,他是何时被抓到这里的?”大勇道:“大约有十几日了,还记得第一次给他送饭,他很暴躁,满嘴只嚷着要杀掉昏君之类的话,先生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卫燕离没有回话,只盯着屋内的人,他在思考,思考所发生的一切,晋王被抓,九疑仙人一定是知道的,为何他没有来告知自己,如果不是他有意为之,那么就是他也遭遇不测。

而南一阁为何要抓他却不杀他,一定不是替人办事,芳兰对于南一阁来说已经是死人,他们非但不乱,整个南一阁还是像往常一样井然有序,这一切都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南一阁的真正阁主另有他人,此人多半是宫中之人。

想到这里,未免大勇起疑心,便跟着大勇离开了此地,来到地面,大勇重新将那堆杂草铺在窖井盖上,并问道:“先生来这是要查些什么?大勇不是好奇,只是想要帮先生。”卫燕离道:“大勇,以后每日你都能亲自送饭给那人吗?帮我看着他,若是有什么变化,希望能尽快告诉我。”大勇憨笑着答应道:“先生是好人,先生要我做的事情一定也是好事,你放心。”

离开南一阁,卫燕离突然感到发自内心的一种无力感,从慕容一族出事以来,即便面对多么困难的境况他都不曾有过这种无力感,但见过地牢里的晋王以后,或许是一种害怕,或许是一种恐惧,面对那暗无天日的生活,不论是谁,都会有压抑的错觉。

这种压抑的错觉一般只存在于封闭的空间,称它为错觉,是因为只要房间里走进一个人,你的内心就会开始解放,所谓的压抑也就会烟消云散,或许只是埋藏得更深一些。

屋内,沈静安不断的看着刺绣,她在等,与其说是在等王雍的到来,不如说是在等自我的清醒。

那两个小孩是什么来历?为何知道自己在这里,还能够来去自如?这个梅影又是谁?自己又要去哪去找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一切的来临都毫无预兆,父亲的死还未查清,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万千的思绪里,沈静安有些坐立不安,但似乎屋外的人比她还要坐立不安。

“副帮主!副帮主!你放过我们吧,这是帮主吩咐的,不管我们的事啊。”王雍手提皮鞭,只一鞭子朝那两人脊背甩过去,那两人疼的面部扭曲,却并未发出很大的呻吟,只继续哀求道:“副帮主,我们真的不知道丞相府那人就是南一阁的阁主,如果知道,就算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那···副帮主······”

沈静安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只因为“丞相府”三个字,王雍历声正色道:“你们眼里早就没我这个副帮主了,如今你们做错了事,按照规矩,是要废除筋脉赶出青龙帮的,你们且去领罚吧。”那两人被来人拖了下去,口里还不住的在求饶,沈静安只模糊的听见一些“老人家”的字眼。

沈静安推开房门,正好与王雍打了个照面,王雍显然很惊讶,“郡主,你怎么会在这?丞相出事,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沈静安道:“你不知道我在这?你不是来救我的,奇怪,那为什么他们那么肯定你会来。”王雍还未听懂她在说什么,就来人禀报说已经处决了那两人,但似乎是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希望了。

王雍只和他们问道帮主是否知道此事,那人说帮主知道是副帮主下的命令,并未多想,还特地监督小的们办事,“哦?好,你下去吧,跟帮主说过会我去找他。”

“是。”

转脸,王雍便拉着沈静安的手朝那曲折的洞道走去,沈静安问道:“你带我去哪?”王雍道:“出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沈静安挣脱掉王雍的手,说道:“父亲是被谁害死的?”

王雍只看着她,看起来很严肃,虽然已经是温暖的春夏之交,但山洞里的气温还是较低,突然的安静,让沈静安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她看向王雍,想要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但那显然是徒劳的,王雍似乎并没有在思考什么,眼神里很空洞,片刻,他便继续带着她离开山洞。

王雍一路扶着她,似乎是走了一条捷径,不一会儿就到了山下,山边流淌着潺潺的溪水,在这种地方,总会有特别清澈的山溪,抛开这里的人和事,王屋山的确是一个风景怡人的地方。

“郡主,顺着小溪走,穿过一片竹林,一直往东走,就能看见洛阳城了。”王雍道。

沈静安此刻平静许多,“王雍,我不知道爹为什么会和青龙帮有关联,也不知道你们一直在帮他做什么。但我知道,爹不是坏人,至少在我心目中,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我想,在你心目中他也一定是个值得追随的人。”

王雍看着她,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一般,的确,这么些年,丞相对他的好不可置否,如果当年没有丞相的帮助,恐怕他早已饿死街头,可是正因为丞相对他有恩,他才更不希望沈静安也卷入其中,他只说道:“大人希望你平安。”说完,王雍便头也不回的走上山去。

来了王屋山这么些天,都快忘了自己原先是从江清绝那儿逃出来,过了这么久,江清绝一定知道自己逃走了,沈静安心里想到:“如今回到洛阳,怕是不能平安。”既然不能回洛阳,那该去哪呢?

“这是苏绣。”突然一闪的念头让沈静安有了头绪,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至少有了追寻的目标,得要先弄清楚这个梅影是何许人物,或许父亲的死和她有关。想到这里,沈静安又低头看看自己已经破了洞的鞋履,不免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个王雍都不给我钱,难道叫我一路要饭回去吗。”

她扬起中指,伴着溪流的叮咚声,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那是马哨,只要附近有马匹,就会循声而出,这马哨也是沈肆教给她的。

果不其然,一匹黑亮毛色的成年公马踏着急促的步伐从竹林里穿出,停在了沈静安的身边。她既讶异又欣喜,没想到在这里能将踏雪唤出,看到踏雪,沈静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慕容世卿,他一定也在这里,只是四周丛林密布,远远望去,又如大海捞针一般。不管怎样,至少,踏雪给她的感觉是,他还活着。

她骑着踏雪,一路朝南奔去,渐渐就消失在远山的叠雾里。

王雍回到山洞内,屠雷已经在那等候多时,显得有些不耐烦,王雍见他像是还不知道沈静安已经离开的事情,索性没有告诉他,只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这个屠雷虽为青龙帮的帮主,却也只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他知道,这个位置是丞相赏脸给他的,他不过是丞相掩人耳目的棋子罢了,至于王雍,也是一直在帮里明里暗里的压着他,弄的帮中的兄弟们一直认为副帮主才是名副其实的“帮主”。现在丞相一死,王雍失去了靠山,这帮兄弟们也早就厌倦了被束缚的日子,干什么都要打报告,屠雷便有意要杀掉王雍,真正树立自己的青龙帮。

但王雍的一席话算是给屠雷来了个湿身秀,直凉到心里去,王雍告诉他,丞相其实没有死。

屠雷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他怕这是丞相与王雍的圈套,丞相若是假死,多半是在试探他的忠心,屠雷藏在身后的大刀一时间又退了回去。王雍继续说道:“大人并非假死,确有人要害大人,幸而我即使赶到才救下大人,但大人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不如顺水推舟,叫害他之人自己露出马脚。”

屠雷道:“大人希望我做什么?”

王雍拿起腰间的皮鞭,递了上去,示意屠雷过目,屠雷看那皮鞭应当就是刚才鞭打自己手下人的那个,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只问道这是什么意思?王雍道:“帮主难道认不出这皮鞭是谁的?”屠雷仔细一瞧,立马瞪大了眼,“帮主在哪?”

王雍收回皮鞭说道:“屠帮主怎么问起自己来了,看了这东西,想必您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屠雷道:“大人是要我杀了曹隐。”

“错,是杀了他的儿子。”

屠雷不解,皮鞭是曹隐的东西,王雍给他看着皮鞭却要他去取他儿子的性命,如果不是王雍故意这么做那就是他多此一举。

王雍看出屠雷的不解,解释道:“帮主怎么不问这孩子是谁?为何隐帮主会有一个儿子?原因就是这个皮鞭,你我都知道此物是曹隐的宝贝,连睡觉都随身携带,不曾离开,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却随随便便出现在了洛阳的小摊上,那摊贩说是个瞎眼的老头给他的,目的是要暗中联络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我偶然遇到以高价将它买下,恐怕你屠帮主的位置不久就要有新人替补了。”

那屠雷被王雍这么一说,感到如坐针毡,对于铲除后患,自是不必王雍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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