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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引荐丞相府”

繁华的西市集,在暮色里染就了一层无声的鲜血。

沈静安目睹眼前的一切,全然忘记了与江清绝的约定,待人群渐散,才想起来,带着沉重的心情,她独自来到谭记饭庄。

谭记饭庄是洛阳城内最奢华的交际场所,一般平民恐怕一辈子都无福消受,沈静安特地选了此地,一方面不想让自己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中,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这个江清绝的身份地位。

一位富态富相的男子正飞快的打着算盘,沈静安上前问道:“掌柜,可有一位姓江的先生在等人?”

男子不抬眼回道:“二楼左转,名扬天下包厢。”

沈静安自是来到二楼,见包厢内果然坐着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只是衣着简单,“来人可是僠阳郡主?”男子道。“正是。”沈静安入内,见桌上早已点好酒菜,却从未动筷,这个江清绝也只是喝了几口酒。

沈静安问道:“江公子为何点菜不吃?”

“美酒佳肴,须配美人,若无美人,便只能借酒饮思。”

“既然江公子如愿已偿,可否能谈谈正事。”

江清绝夹起一块竹笋说道:“远山茂林间,小笋露出头。郡主可知,今日西市集的血光是桩冤案?”

“难道你知道真相?本郡主瞧你衣贫如洗,是不能够有这钱财来此消费的,但论人不依貌,江公子如此深藏不露,必然是有隐情,说,你到底是何人?是否和慕容府的惨案有关?”

“呵呵,这顿饭不过是散尽千金,为求一见而已,若说冤案,小生倒真是知晓一二。从来谋反叛国都并非一力所为,为求一网打尽都不会如此快速的就断送他们的性命,只有一种可能会倒行逆施,那就是此人是必要除掉之人,一切罪名都是虚名,不过是为了保全当今皇上的颜面罢了。”

沈静安道:“那又和我父亲有何干系?”

“郡主只顾着说话,却不在意这竹笋,越是鲜嫩的竹笋必然是那最早冒出头的,说句大不逆的话,皇上就好比厨子,想要做好一盘菜,总会挑嫩的下锅,昔日的元公就是那第一个幼竹,人们不会等到他长高了,长老了,就会将其铲除,但幼竹从来都不止一个。”

“你是说,皇上下一个就会铲除我父亲?只为了能够巩固他的江山宝座。不,这不可能,我父亲是开国功臣,皇上为何要这么做?”

江清绝道:“为何?因为前朝之败就在于轻信外姓之人,当今皇上自然不会重蹈覆辙,让自己也走上同样的道路。”

沈静安一时思绪繁杂,她像被他带进了一个圈,怎么也无法走出来,忽地,她说道:“父亲从不让我参与政事,公子见我又有何意义?为何不直接去府上拜访?”

“郡主,小生做事向来求十拿九稳,这件事小生希望由郡主来做引荐。”

沈静安疑惑,江清绝道:“哦,只是我听闻丞相大人向来不喜毛遂自荐,只用熟识之人,小生也是怕入不了大人的眼罢了。”

沈静安思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好吧,你等我消息,我自会找到你。”

江清绝离开谭记饭庄,正逢最后一抹残阳的余照,他站在洛阳古朴的街道之上,脸庞被映射的有些发烫,此刻,他的内心也被映射出了些许悲凉,回想之前的种种,正如曹丕《秋胡行》有言:“朝与佳人期,日夕殊不来,佳肴不尝,皆酒停杯。”

一笑过之,江清绝独自走在了回客栈的路上,本已雁过无痕,却在一个卖鞋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离开饭庄差点让他忘记了自己早已是死人了。

眼前是那么熟悉的身影,然而他却不能上前相认,正踌躇之际,白羽燕一下转过身来,同样的四目相视,发生在被劫之后是陌生的对视,此时却是如此熟悉的眼神,白羽燕开口道:“表哥!”

江清绝一脸错愕,立马转过身去,想要逃离,却被追赶上来的白羽燕拉住了衣衫,“表哥,是你吗?是你,一定是你!”江清绝低头片刻,才缓缓回过身来,白羽燕惊讶,“你没死,你竟然没死······”

突然江清绝一脸愤怒,直对着白羽燕说道:“对!我没死,你是不是很意外?”

白羽燕看到昔日温柔的表哥如此言状,一时竟未能开口,江清绝继续说道:“只可惜你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慕容元是反臣,慕容世卿成了逃犯,看来你们只是黄粱一梦罢了。”语罢便挣脱了白羽燕的手,不再回头。

白羽燕不能明白表哥在说些什么,为什么在表哥的言语里,自己像是成了一个卑劣的小人?他的死亡抑或是再生都变为了自己的过错一般,昔日自己心上缺失的空白如今更加空白了。

江清绝一路坚决的走着,天色渐渐暗淡,内心的火苗却越燃越旺,直到照亮了眼前的路,客栈的青旗在灯笼下半隐半现,他顺着光亮走进屋内,在床头的包袱里取出了一枚墨玉玄珪。

“慕容元,当日你与白寅合谋,想要毒死我,这样就能让你儿子娶到白羽燕了?呵呵,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表面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心狠手辣,我江清绝本不会甘愿就死,只是···既然已将计就计,我本以为此生无法杀掉你,却不曾想到竟然有人比我还想除掉你,恐怕九泉之下的你也不能接受自己反臣的名号吧。”

他手持玄珪,朝那桌上的烛火望去,烛火里是对白羽燕纷飞的记忆。

除了江清绝的久不能寐,慕容世卿此刻也正借酒浇愁,程煜坐在一旁,看着他徜徉醉生梦死之间,嘴里只胡乱言语着:“我不是慕容世卿,不是,哈哈,我是罪人,是这世间要铲除的人!”

程煜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酒坛,“世卿,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是被冤枉的,慕容大人也是被冤枉的。”

慕容世卿想要从程煜手里抢过酒坛,却被程煜拦住,慕容世卿只嚷道:“小煜!你让我喝吧!现在的我除了喝酒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我不能为父亲平反,不能让母亲生还,甚至我都不能说我自己就是慕容世卿,天下之大,唯此极悲!”

程煜从未见过他这样难过,从前那意气风发的慕容世卿此刻却如丧家之犬一般,程煜感受到他的痛苦与无奈,却也只能带给他朋友的关怀,“好,我程煜既然视你为兄弟,就一定会奉陪到底,干!”

“干!去他的小人当道,去他的昏庸皇帝!”

自是醉了一夜,醒了一夜,痛了一夜。

郊外凉亭旁,九疑仙人也在他们的醉骂声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慕容一族的魂魄尚未得到安息,洛阳内外抓捕慕容世卿的指令却如同杂草一般疯长,经过昨夜的大醉,此时的慕容世卿和程煜已经不能安然无恙的露脸了,九疑仙人带着他们二人,乔装打扮一路从小道行走,回到了王屋山脚下隐秘的草屋。

九疑仙人将那幅刺绣交给了慕容世卿,慕容世卿自己也表示很惊讶,从未见过此物,想必是父亲生前还隐瞒了什么,这时的慕容世卿才开始仔细回想起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日汝南王奉命来搜查一样东西,提过父亲生前与皇上有过一次密谈,密谈过后父亲就遭遇了迫害,我想,要想查出父亲的死因,就必须知道密谈的内容。”

程煜表示赞同,“只是如今洛阳你是回不去了,如何查?”

九疑仙人道:“恐怕此事并非如此简单,那****瞧见除了那位王爷还有他人来搜过慕容府邸,听那些官兵称呼,像是太子的人马。”

慕容世卿道:“太子一向不喜过问政事,若他也参与进来,必是背后有人唆使。”

程煜接话,“为何皇上要连番派人搜查?岂非多此一举。”

慕容世卿道:“恰恰相反,恐怕皇上也是被利用的,太子的出现已经证明,父亲只是一个巨大阴谋的牺牲品罢了。”

九疑仙人道:“既然是个阴谋,公子你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我别无选择。”

“恕老道多提一句,公子如果选择这样做,老道自有办法助你,只是与那位白姑娘便是不能相认了,毕竟少一人知道总是为好。”

“道长放心吧,本来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我只求她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程煜道:“说起那位白姑娘,我第一天来洛阳就在慕容府前遇到过,见她呆呆的望着府上,便提醒过她远离这里,她并不知道我认识她,我还说有缘再见,如今看来,还是不见的好。”

慕容世卿闻此,心想白羽燕如此是在看什么呢?她的心里会为此感到一些悲伤吗?他站起身来,朝窗外望去,九疑仙人道:“眼下,我要介绍一位多年的好友给你们,慕容公子若想自由出入洛阳城,必是少不了他的帮助。”

之后,九疑仙人便带着慕容世卿来到了那片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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