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支离破碎的痛
从琳是被两个陌生的中年男女带走的,他们是从琳爸爸的同事。
当从琳站在西北戈壁,迎风而立的时候,她那颗一直紧锁着的心终于释放了,她大喊着“爸爸,奶奶,我是琳琳,我来了……”回应她的只有戈壁的风,戈壁的沙。她双膝跪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那一刻的凄凉与痛只有她自己能懂。
从琳的爸爸和奶奶死于戈壁风暴事故,工程队的临时建筑倒塌,他们被砸中,当场死亡。在收拾父亲遗物的时候,从琳发现了爸爸写给她的还未写完的一封信——
琳琳好,见字如面!
最近身体好吗,学习好吗,生活都适应吗?
写这封信想跟你说几件事:第一,奶奶现在跟着我,虽然生活条件不是很好,但奶奶精神、身体都不错,我也跟上级领导提请回内地,准备安顿下来。到那时候,爸爸给你和奶奶准备一个温暖的家。今年暑假如果可行的话,你过来和我们生活一段时间,奶奶很想你。第二,你妈妈一个人生活比较难,你要常给她写信、打电话。我和你妈妈分开时,你是跟着我的,所以你有什么需要就跟爸爸说,不要去打扰妈妈,特别是学费、生活费,爸爸负担你这些都没有问题。而且,爸爸和妈妈之间的问题,爸爸要负主要责任,是爸爸辜负了妈妈。第三,就是关于你的……
这是一封没有写完,没有寄出的信。从琳握着那封信蜷缩在一个小旅馆的床上,身体和心愈发的冰冷。外面的叔叔阿姨们在帮助父亲料理后事忙碌着,里面是从琳在幻听幻觉中感受着支离破碎的痛!
从琳捧着奶奶和父亲的骨灰盒走下火车时还是愣了一下,走向那群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但她一眼就看见了脸色苍白,憔悴得不能独自站立的妈妈。从琳一步一步走过去,妈妈从搀扶她的人那里挣脱出来,迎过来。她伸出手摩挲着两个骨灰盒。从琳沙哑着嗓子说,上面是爸爸,妈妈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想伸手接过去,但还是缩回了手,向旁边望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和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从琳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妈妈说:“这是姥爷和舅舅,你爸爸会和你妈妈葬在一起。“从琳呆在那儿,忽然嘴角咧了一下,给了妈妈一个苦笑。她忽然发现自己有可能是个狗血故事中的人物,只不过那个故事的主人公是爸爸和他的女人们。
从琳和妈妈躺在一张床上,听妈妈讲那段终究会被湮灭的故事。
爸爸和从琳的亲生母亲是同学,是同事,俩个人都在地质队工作,于是相爱了,结婚了。但在生下从琳半年后病故。爸爸很爱妈妈,颓废了很久,但奶奶说从琳是妈妈留给爸爸的最珍贵的礼物,所以爸爸重新活过来了。后来,爸爸再娶,为的是让从琳有妈妈,而爸爸根本不爱这个新妈妈,而令人难过的是新妈妈却非常爱爸爸,于是那个爱情故事便出现了很多的悲楚,一个念念不忘,一个亦步亦趋,一个愧疚到死,一个将要孤独的活在回忆中……
从琳见了姥爷,见了舅舅,但都淡淡的;从琳见了亲生母亲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但总觉得是一个太遥远的人。
一个月后,从琳重返学校。妈妈说会帮她完成学业,从琳说不用,爸爸的抚恤金能帮她读完书。妈妈说对不起,一直对她冷淡疏于照顾,从琳说她能理解,因为奶奶怕这个新妈妈亏待了孩子。临上车前,从琳给了妈妈一个拥抱,说:“妈,以后我会照顾你,不要再想那些死去的人了!“
妈妈愣在那儿,望着火车缓缓前行,泪流满面,不知道是该幸福还是该心疼,心疼这个一夜之间必须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