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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亡国

楼兰幻空城,宛若一面镜子镶嵌在大地上,它是沙漠中的绿洲之城,如此不真实却真实存在着。

楼兰幻空城行宫金座之上,楼兰皇如墨的长发两鬓,出现几缕白发,眼窝深凹,血丝满布,明显开战以来,苍老了不少。

“北境落入明月国之手,西境虎狼军团投降奥匈国,东境万神帝国的翼蛇军团虽被打退,但我楼兰的天狼军团也已无力再抵抗,三路大军将成合围之势直奔幻空城而来!”

“西境虎狼军团统帅南古明峰不抵抗,投降奥匈国,当诛!”

“当诛!”

……

群臣慷慨激昂,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所经历的失败和罪过,矛头全指向南古明峰的不抵抗行为。

“即便他有罪,我又还能诛谁呢,幻空城即将成为一座孤城,楼兰……”楼兰皇站起身,背朝大臣,断断续续道:“楼兰覆灭不远矣!”

“诸位臣工,君臣一场,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楼兰先祖自称帝以来,勤政爱民、轻摇赋税,楼兰国子民虽不说个个丰衣足食,但个个有温饱,到朕这一代,自问君臣一心为民,百姓安居乐业,哪怕沙州烽火连天,但我们从没让烽火烧入楼兰境内,如今,三国联军,楼兰国子民饱受战火摧残,死伤无数,覆灭在即,吾等无愧于心!”

“陛下啊!”

“陛下!”

……

群臣俯跪,有年长者甚至捶足顿胸,声泪俱下,恨苍天无眼,天道无情,堂上君王圣明,吏治清廉,百姓本安居乐业,以史为镜,这样的统治本应国运昌隆,却为何会导致灭国之祸?

“朕为人皇,楼兰之主,楼兰城已不在,幻空城就是楼兰国最后的都城,朕将与幻空城共存亡,尔等……立即携带家眷逃离幻空城,别做无谓的牺牲!”

楼兰皇说完,在众臣的诚惶诚恐和悲呼之下赐下了最后一道旨意——楼兰国所有文臣武将可降,可不降!

群臣退去,各奔天涯,偌大的金殿之上,楼兰皇一人跪在金座之前,陪伴他的是一身战甲的大皇子和小公主。

“万载基业一朝尽,朕虽愧对先祖,却无愧于臣民!”楼兰皇低沉喃喃道,眸中有泪花在滚动。

“国运本昌盛,一朝被褫夺,因果从此结,他朝迎后果!”一道苍老的声音飘进大殿,楼兰皇抬头,只见大皇子圣千日扶着重伤的云老走了进来。

“无需为老朽悲伤,老朽早就该油尽灯枯了,陛下也无需为今日国之覆亡而悲伤,得民心者得天下,陛下文治武功,楼兰国民生富足,民心思治,是有心之人导致了这一场战争,毁掉了无数楼兰子民的家园,但只要陛下在,民心就在,今日国破,他日登高一呼,万民呼应,楼兰国就会重新屹立起来!”

云老之言,得到了大皇子的咬牙点头,祖祠殿的魔物是天意,但却并非是造成亡国的起因,真正造成亡国的是那一群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不知凡尘百姓疾苦的修仙大道统。

“陛下,我能为圣氏一族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云老话到此处,突然停住了,全身元力暴涨,稀松的白发变成了一头黑色长发,脸上松弛的皱纹开始消退,变成了紧致的五官,一双浑浊的眼睛更是精光湛湛,变得无比清明。

“云老,切勿如此!”

楼兰皇大惊,想喝止已经来不及了,云老体内磅礴的元力尽数灌进了他体内,徘徊在归元境初期已几十年的他,刹那间就突破进中期了,而且修为还在精进。

云老变成了一个血气鼎盛、相貌不凡的年轻男子,这应该就是他年轻之时的样子,但大殿中的人都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而已,他燃烧了自己生命最后的一点元神之火,激发出了自己体内全部力量,就为了成全楼兰皇。

“能为圣氏一族保驾护航到最后一刻,老朽不枉此生了!”云老的身体在燃烧,但他却在笑,到最后,大殿之上,云老所站之地仅剩一堆灰土。

云老以一身归元境后期大圆满修为助楼兰皇的修为一直增进到后期方才停止,虽未至大圆满,但这种增进速度无疑是恐怖的,从而也看得出归元境修为要增进一个境界有多难。

“报,启禀陛下,明月国二十万大军包围了幻空城东西城门!”还未从云老以命相助的悲伤中缓过来,急报就已经来了。

“怎么会这么快?”圣千日刚从北境战败而归还不到两天,飞天蛟龙飞得再快也不过日飞三千里,而且一头飞天蛟龙所能承载之数不过五百余人,明月国只有六十余头飞天蛟龙,但城外竟然有二十万大军围城。

“明月国有飞船战舰!”

“报,奥匈国十五万大军包围了南北城门!”

“报,启禀陛下,奥匈国国君邀陛下城楼一见!”

“报,启禀陛下,明月国女皇邀陛下城楼上一见!”

幻空城外,旌旗蔽日,战鼓震天,各式大型战舰漂浮在空中,舰上数十万大军宛若天兵天将俯视着幻空城。

“原来是虚空战舰,怪不得行军速度这么快!”圣千日陪楼兰皇登上城楼,看到空中的战舰后,立即明白这种珍贵带有阵法的战舰法宝,非一般修仙门派能拿得出来。

“龙漪女皇,又见面了!”楼兰皇带着一如既往的威严和自信的笑意,看着中央战舰上一身金色战甲,显得极为英伟、有别样风采的明月帝国女皇。

“圣皇!”龙漪女皇将右手放在左胸上,朝楼兰皇点头,算是行了一个平级之礼,哪怕她现在兵临城下,哪怕城楼上的楼兰皇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和她一样权倾沙州的帝王。

“这是楼兰国玉玺,我可以给你,我甚至可以不当楼兰皇,你攻下的城池就属于明月国,只是楼兰全国在此次战争中,百姓、将士死伤无数,流离失所,家园尽毁,最无辜就是百姓,只要你能答应我保住幻空城的五十万百姓,玉玺给你!”

龙漪女皇看着楼兰皇手中的玉玺,美眸冷光连连,神色阴晴不定,她如何不知楼兰皇的意思,南北城门外还有奥匈国十五万大军,他们是出了名的屠城军队,如今明月与奥匈是盟军,但一旦她接了楼兰国的玉玺,得到幻空城,得到楼兰皇的投降,也就意味和奥匈国盟军关系到此为止了。

“好,我答应你!”明月国女皇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伸了出手,准备接过楼兰国的传国玉玺。

“父皇!”圣千日和圣千语死死抓住楼兰皇的左右两臂,看着玉玺,皆眸中带泪,失去了传国玉玺,代表着他们圣氏一族就不再是楼兰的皇族,楼兰国将不复存在。

“云老所言,记在心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楼兰皇身子也颤了一下,但目光仍然坚毅,右手一抖,传国玉玺飘到了龙漪女皇手中。

“陛下!”

……

城内,群臣与百姓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哭着喊着要他别把传国玉玺交出去,让他别降。

“幻空城尚有五十万百姓,有多少百姓就多少兵,我们是楼兰国的子民,我们永远只是楼兰国的子民,我们不降!”

“陛下,我们尚能一战!”

“宁死不降!”

群情汹涌,将士、百姓视死如归护卫他们的君主,君爱民,民亦会惜君,若不是恩泽万民,如何能让万民不顾生死保卫?

天空一云朵之上,封魔后一直在恢复元力的几位虚神境至尊突然被天道中的一股波动悉数惊醒了……

凡人乃至一般修士都无法感受到这种波动,但他们是至尊,不仅感受到,而且还看到一股受天道所庇护的王者之气正在重新凝聚成龙形,往凡间的一座城中环绕。

“民心所向,得民心者得天下,哪怕被人强行褫夺国运,面临绝境,却仍能汇聚天道之运形成龙气,龙气若成形,那座城将又是一座龙脉帝都,国运将重新回归!”万剑门门主从打坐中睁开眼,对这位凡间君王赞叹不已。

“哼!”补天宫大长老突然出手,以莫大的法力和无匹的法则将幻空城上方天道国运即将汇聚成形的龙气生生攫取了过来,然后又直接拦腰斩断。

“呜呜……”

幻空城城墙之上,楼兰皇突然猛吐了口鲜血,差点瘫软在地,怔怔地看着天空,刚才的龙之悲鸣声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听到一声极为悲惨的龙鸣,为什么其他人好像都没听到?

“疯了,疯了,我看你是疯了,竟然生生断人国运、龙脉?你是真不怕天道反噬,坠入因果是吧?”万剑门门主看着都有些怒了,但也无可奈何。

补天宫大长老冷冷地拂袖而去……

“报,陛下,奥匈国攻城了!”

“龙漪,若你遵守承诺,保护城中百姓,我即刻带我孩儿离开幻空城报!”楼兰皇擦掉嘴角的血,朝天空中的龙漪大喊道。

“报,陛下,二皇子率天狼军团回来了,正与奥匈国大军交战!”

“他回来干什么,不是让他带兵赶紧离开沙州吗?”楼兰皇大怒,这一刻,进退维谷。

“杀,杀,杀!”

“冲啊!”

……

二皇子率兵回都勤王,彻底点燃了城中将士的希望,一个个激情愤慨,视死如归冲出了城,百姓们,不管青壮年还是老弱妇孺,皆自告奋勇看到什么,就拿起什么,跟着将士们冲了出去。

“誓死不降!”

“誓死不降!”

……

“圣皇,降已无意义,这枚国玺归还于你!”明月帝国女皇看到楼兰国的将士、百姓冲出城,朝自己的大军杀来,微微一叹,将手中的楼兰国玉玺又重新退回到楼兰皇手中。

“那就……战吧!”

楼兰皇收回玉玺,看着将士、百姓,他不愿将士们、百姓做无谓的牺牲,想保住他们,但他们却想保住他的国、他的帝王之位……

楼兰皇眸光一寒,拔剑直接飞出了城墙,往龙漪女皇的战舰劈杀而去,身后的圣千日和圣千语也跟着飞了出去。

一场注定铭记在沙州历史之上的幻空城之战,上百万人的厮杀,天地失色,日月无光,鲜血染红了山川河流沙漠,硝烟没入天际,嘶喊声、哀嚎声、哭声、杀声……浓缩成了一卷血腥画面!

楼兰国,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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