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居然有胆子偷师？”
满是黑色汗毛的大手在半空一挥，抓住离有道的领口便是向着前面用力一抛。离有道孱弱的身子像折断的风筝，在院墙上划过道弧线，便是被人从院内给扔了出去。
“他们学的都不好！我看看又如何？”年幼的离有道一个跟头栽倒在院外松软的泥土上。他迅速从地上爬起，黑白掺杂的头发上还插着株刚刚被他弄断的嫩草，随着他的脑袋一摇一摇。
“哈哈哈哈……”
从院内围观的人聚在院口哄堂大笑，七八个脑袋摇晃得像极了拨浪鼓。又是那只长满黑色汗毛的大手，突然从人群缝隙间伸出，朝着左右扒拉，显露出大腹便便的秃头大汉，那大汉光着膀子，浑身肌肉饱满，是这小城武馆里的武师。
“小屁孩儿，这是你第三次翻院墙偷师了。”那武师双手合抱，腰板挺直后硕大的肚皮突出明显，直对着那满脸坚韧的稚嫩小脸。
离有道嘴巴一瞥，满不在乎的口气说道，“就你那点破剑法，我看看怎么了？”
“哟，李武师，没想到你倒是被这小屁孩儿给小觑了啊！”武馆里的另一名瘦弱武师竖着耳朵，手指着那李姓武师，领着众人哈哈大笑道。
大汉闻言眼角一抽，“嘿，你这小屁孩儿毛没张齐，口气倒还真是不小……”
离有道朝他翻了个白眼，“不说你教的差，只要给我一把剑，我偷师都能比他们几个强！”离有道小手指着围观的几个少年，都是那大汉手里带的徒弟。
被离有道指着鼻子，高出他半个身子的少年里，站在最前方的不屑说道，“哼？偷师你都这么理直气壮！”
“我没有偷师，我只是看看！”离有道声音坚定地说道，“你们要是不信，那就比试比试，我如果偷师，那可就打不赢你们！”
离有道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哗然一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居然扬言要挑战三个十一二岁的习武少年。
那三个少年与离有道齐齐看向抱拳大汉，那大汉面露惊愕，只是没好气地摇头，只当离有道满口胡说吹牛，是个儿戏，正欲摆手暗说胡闹，谁知周围众人却相继起了哄。
“诶，李大手，这小屁孩儿这是在挑战你呀！”
“给他一把剑，让咱们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你在犹豫什么呢……你还怕个啥？”
最后说话的依然是那武师，他嬉笑着脸皮用手肘捅了捅那大汉。那大汉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我会怕他？笑话，比试就比试！”
说完，那大汉从院内的架子上抽出四柄木剑，分别抛给四人。
“你们收敛点，别出手太重伤了那孩子，给点教训就好。”那大汉正对他的三个徒弟这么吩咐着，却又听见围观人群再次哄笑。
原来，离有道并未接住那大汉抛出的木剑，反而被其砸中额头，此刻正抱着脑袋上蹿下跳，痛得龇牙咧嘴。
那三人见此皆是摇头，就这样还大言不惭？现在的小鬼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耐。
“那么，你们一个个上去吧。”
周围众人顿时腾出一片空地，看起来像是大弟子的一人提剑上前，“不用了，我一人就能打得他哭着找娘！”
那李姓武师点点头，转而望着离有道双手提着半身长的木剑，无奈地摇摇头。
“那么，开始！”
“啪！”
“啊！”
就这一瞬间，随着那李姓武师“开始”二字落下，两道不同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第一声，是离有道手中木剑拍上大弟子额头的闷响，而第二声，自然便是那大弟子捂头痛叫。
“好快！”李姓武师与那嬉皮笑脸的武师同时脸色一凝，就连他们刚刚也没具体看清离有道的动作，但对方的剑身却已经拍上了那大弟子敞亮的额头。
众人短暂的停顿后，顿时爆发叫好声，出乎意料的场面终于引发了大家的好奇。“少年”“英雄”“了不得”等字眼相继冒出，大家目光异样地盯着神情不自在的大汉，还有那痛得眼角有泪的少年。
“喂，该下一个咯！”离有道眨巴着眼睛，面色平静地看着。
那被打的大弟子并不服气，想要再上前，却是被大汉伸手拦下。第二个上前的少年显然没有意料到会轮到自己上场，他也并未看清先前的动作，“一个小屁孩儿能厉害到哪里去？”心里想着，却是首次严肃着脸，握剑直对离有道。
“开始！”干脆利落的话语，再也没有丝毫戏谑。
围观的人愈来愈多，人群中间的空地上，一大一小两处身影奔跑晃动，木剑撞击的闷响不时传出，周围众人目不斜视，看到精彩处还偶尔高声叫好拍手。
那大汉与身旁武师对视，两张脸上写满诧异，那李姓大汉哪里看不出，这离有道分明就是用的自己剑术的路子，可偏偏又用得挺好，自己这二徒弟跟着学艺半年，居然还不能在十几招内拿下他，尽管那离有道处于劣势，但离被击败却仍有段距离。
“这小子，真的是只偷看了三次？”
“啪！”
同样的闷响，伴随着离有道“嘿嘿”轻笑，那二徒弟的额头，也同样冒出红包。这时候，旁边观望的大徒弟已是气的牙痒痒，“你个小屁孩儿，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越过出神的李姓武师，那少年竟与其他两名齐齐提剑向着离有道而去。
冲着三人扔了个白眼，离有道将手中木剑一扔，转身便跑，瘦小的身子轻松闪进围观的人群之中，“你们这是耍赖！”
“站住，你别跑！”
看着仨人追着离有道满城乱跑，那李姓大汉啧着嘴感概，“是块练剑的好苗子啊……嗯？王武师，你去哪儿……你个混蛋……这徒弟我收定了，你别跟我抢……他与我有缘……你个王八蛋，跑那么快……”
……
当离有道的手握住身后破剑剑柄之时，缠绕剑身的布条就已窸窣落下，一把生满铁锈，剑身有缺的剑，被他有力地握在手里，自背后猛地抽出，剑尖直指天际，尔后猛地下坠，切割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那破剑的剑身恍如流星，向着离有道面前突起的坟堆撞去。
寂静的林子里，轰鸣骤起，不尽碎石新土被高高抛掷上空，栖息的黑鸢尾蝶猛地振动翅膀，高飞散去。本来高凸的坟堆竟是被离有道这一剑生生削平，地下更是露出一个七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刚刚好嵌着一口厚重的白石石棺。
“能教出个会用魄力的徒弟，我李大手这辈子也不亏呀……哈哈哈……”临走前那大汉的得意面孔又在离有道脑海浮现。
可现在的他，却是气息有些微喘，使用魄力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知道……是在这里面吗……黑鸢尾蝶可不喜欢死掉的人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