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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二、颓废

“不,这不怪你,都怪那该死的卡洛琳娜!她带走了我爷爷,现在还带走了索妮娅!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她,将她撕成碎片!”安斯瓦尔多咬牙切齿地说道,心中已经平息的怒火一瞬间再度点燃。

“可是船长,我们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她呢?”普林斯担忧地问。

“圣胡安。”安斯瓦尔多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爷爷的故事中提到过,卡洛琳娜有一个据点在圣胡安,我觉得我们应该返回圣胡安。”

“可是船长,在海上漂泊了这么久,水手们的心早就散了。怕是现在更多的船员愿意直接回美国。”普林斯提醒安斯瓦尔多道。

“没关系,他们说的对,这是我的个人恩怨,没有理由要求他们为我卖命。不愿意留下的,到了圣胡安后就可以离开。”安斯瓦尔多镇定地说道。

安斯瓦尔多和普林斯回到码头,毫无保留的对船员们说明了接下来的计划。水手们固然是思家心切,平日里对索妮娅也并无太多好感,可当水手们听闻并肩作战的伙伴被海盗所控制,生死未卜的时候,大部分船员都同意跟安斯瓦尔多一起,再去一趟圣胡安。

得到水手们的支持,让安斯瓦尔多很意外,也令他原本畏缩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坚定起来。安斯瓦尔多不愿再浪费时间,让船员们做了必要的补给后,便驾驶“康斯蒂秋辛”号缓缓驶离了亚速尔港,一路向西航行。

由于没有了索妮娅的陪伴,安斯瓦尔多感到一阵阵的酸楚。他靠在栏杆上,任由凛冽且粗暴海风狠狠的吹在自己的脸上。并且一再的告诉自己,不要再去回忆和索妮娅在一起的过去,可思念却不肯听从自己的理智,不听话的跑出来。安斯瓦尔多不敢去想现在的索妮娅究竟在哪里、过得怎么样、甚至是否还活着,他设想了无数种结果,但每一种都让他不寒而栗。他多么希望奇迹能够再次出现,让他在半路上能再次遇到“圣洛伦佐”号,但是,奢望,终究只是奢望。

两周的时间,让陷入到忐忑和绝望中的安斯瓦尔多整整瘦了一大圈,他的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原本俊朗的外表早已面无血色。就在普林斯担忧安斯瓦尔多究竟还能不能支撑到找到索妮娅的那一天的时候,“康斯蒂秋辛”号终于抵达了圣胡安港。

靠岸后,一部分早已满腹牢骚的水手先行离去,安斯瓦尔多看在眼里却无暇顾及,直奔“老水手”酒馆而去。

安斯瓦尔多信步走进酒馆,直奔着一个角落走过去,角落里,曾经见过卡洛琳娜的那个老水手,依旧坐在属于他的那个角落默默地喝着酒。

老水手抬起头来,认出了安斯瓦尔多,和蔼的笑着问道:“小伙子,你怎么回来了?上次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呢?”

安斯瓦尔多心里一震,却没心情和老水手寒暄,直截了当地说道:“老先生,那个姑娘失踪了,我希望您可以帮到我。”

老水手听到安斯瓦尔多的话,神情也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安斯瓦尔多将索妮娅离奇失踪一事告诉了老水手,顺便将一路上和幽灵船的几次遭遇,以及老胡安曾经说过的故事也一并讲给他听。

听完安斯瓦尔多的故事,老水手沉默了良久,用低沉且缓慢的语气说道:“小伙子,先不说你爷爷的那个故事是不是真的,现在,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塞巴斯蒂昂小姐的灵魂还没有散去。她的灵魂依旧在控制着‘圣洛伦佐’号,以及船上所有的船员。”

“那您觉得德拉克鲁兹小姐的失踪和她有关系吗?”安斯瓦尔多顾不上是谁在操纵着船,迫不及待地问道。

“哎,小伙子,说出来你一定不会相信。那是一个古老的神话:传说在一个人死后,他的灵魂若是能够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驱体,那么他就可以得到重生,且不需要重新转世。但是人的灵魂停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会太久。所以塞巴斯蒂昂小姐急于想找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躯体得以重生。而德拉克鲁兹小姐和塞巴斯蒂昂小姐长得实在太像了,如果不出我所料,塞巴斯蒂昂小姐是想借用德拉克鲁兹小姐的躯体而重生。”老水手沉沉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德拉克鲁兹小姐呢?”安斯瓦尔多忙关切地问道。

“躯体前任主人的灵魂将会被驱逐,也就是说,她会被杀死。”老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说索妮娅会死?你骗人!索妮娅不会有事的!”安斯瓦尔多大声的反驳着,双手痛苦的掩面,声线变得迷离起来。老水手明白此刻的安斯瓦尔多正处在崩溃的边缘,不再强迫他接受,便沉默了起来。

无助的安斯瓦尔多叫了一瓶烈酒,像曾经索妮娅的样子,倒在盛满冰块的杯子里。普林斯在酒馆外徘徊了许久,终是放心不下安斯瓦尔多,跟进酒馆里,坐在安斯瓦尔多的对面:“船长,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安斯瓦尔多头也不抬,自顾自的倒着酒。

“船长,出来这么久,水手们怕是坚持不下去了,不如我们先回美国,向弗拉格尔司令报告后,再商量接下来的计划。”普林斯见安斯瓦尔多已然失去了判断的能力,便向安斯瓦尔多建议道。

这一次,安斯瓦尔多的手臂顿了一下:“嗯,也好。”

话音刚落,安斯瓦尔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安斯瓦尔多酒量并不好,现在却偏希望自己可以酩酊大醉一场,也许在醒来之后,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索妮娅不过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而已,而自己,依然可以在她身边照顾她。

短暂的脆弱之后,却依旧还是要面对现实。“康斯蒂秋辛”号再次做了必要的补给后,便启航向西北方向前进。经过了长达一个多月的航行,一天下午“康斯蒂秋辛”号终于返回了美国南方海军的基地——格伦维尔港。

冬季的格伦维尔换上了一副令安斯瓦尔多陌生的样子,树叶变得枯黄,天空笼罩着沉重的阴霾,带着些破碎的萧瑟感。由于路上的遭遇战,“康斯蒂秋辛”号一定程度的损伤,安斯瓦尔多命普林斯将船开进船坞进行整修,自己下了船,向海军司令部的方向踱步着。

司令部院子里衰败的藤蔓,让安斯瓦尔多凭添了一丝悲痛感。他还未走进大楼,就发现丹妮已经在大厅里热情地迎接他了。

“拉菲尔,你终于回来了!”丹妮张开双臂,想拥抱安斯瓦尔多,却被安斯瓦尔多淡淡的闪开了。

想起上次在圣胡安的情景,丹妮的脸上也有些讪讪的:“怎么了,拉菲尔?对了,怎么没看到德拉克鲁兹小姐?”

安斯瓦尔多张了张嘴,似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才能够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把索妮娅的下落说出口,刚巧,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弗拉格尔司令,拯救了词穷的安斯瓦尔多:“安斯瓦尔多!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安斯瓦尔多忙对丹妮抱歉的点了点头,随即跟在弗拉格尔司令身后上了楼。

“来说说吧安斯瓦尔多,你这次任务执行得怎么样?抓到你所谓的‘幽灵船’了吗?”弗拉格尔司令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一个多月来,我绕着大西洋航行了整整一圈,总共遇到那艘船两次。不巧的是,每次都让她跑掉了。第一次我们恰巧遇到了风暴,第二次风向又突然改变……总之,我失败得很糟糕。最严重的是,我还把德拉克鲁兹小姐弄丢了……”安斯瓦尔多颓败地说道。

“什么?弄丢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弗拉格尔“腾”的一下站起来追问道。

“我们到达亚速尔群岛前,德拉克鲁兹小姐病倒了,我们便将她送到了亚速尔港的一家医院。当天晚上,我去码头警戒,第二天一早,二副便向我报告说她突然失踪了……司令,你帮我想想办法,一定要找到她!”

“你怎么不早说!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弗拉格尔正想走出办公室,准备再去集结驻守在港口军官们来开会。

“等等,司令。我想她现在就在那条幽灵船上!请您同意我亲自去找德拉克鲁兹小姐!只要找到那条船,就一定能找到她的。”安斯瓦尔多恳求道。

“那条幽灵船神出鬼没,你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她呢?”弗拉格尔反问道。

“司令,只有我接触过那艘幽灵船,我是最合适的人选!若是我不去,就没有人可以救德拉克鲁兹小姐了!请您答应我的请求吧!”安斯瓦尔多再次恳求道。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司令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条件?”见司令在这种非常情况下还跟自己谈条件,安斯瓦尔多脸上写满了诧异。

“要知道,现在你也到了结婚论嫁的年龄了。我知道你心理一直掂记着德拉克鲁兹小姐,但是命运之神不想让你和她在一起,又有什么没办法呢?要是这次你能找回她,就如你所愿。倘若找不回来,我看,你还是别多想了。我的秘书玛格丽特小姐也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况且你们还是同学,彼此知根知底一些。”司令语重心长地说道。

“可是司令,我真的很爱德拉克鲁兹小姐!我一要找到她!现在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她,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跟我提别的女人,简直就是在往我伤口上撒盐啊!”安斯瓦尔多沉积许久的情绪终于在一瞬间爆发。

“哎……好吧。算我说错了,行不?你先去找了再说吧。只是“康斯蒂秋辛”号毕竟发生过交战,需要修整一下。你折腾了一个月,不如先回宿舍休息一下,五天后再出发。”见安斯瓦尔多情绪如此激动,弗拉格尔无奈地拍了拍安斯瓦尔多的肩膀安抚道。

“好吧。”安斯瓦尔多点点头,向司令敬礼告别后,紧接着离开了办公室。

在焦躁和期盼中,又渡过了五天。“康斯蒂秋辛”号刚刚整修完毕,安斯瓦尔多便迫不及待的再次踏上了征途。这一次,安斯瓦尔多可以说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若是这一次他依旧找不到索妮娅,怕是自己也就再也没有机会,和索妮娅在一起了。而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这样的自己。

知道安斯瓦尔多的处境,起初,水手们也一个个士气高昂,抱着必胜的念头义无反顾的做好了讨伐那艘该死的幽灵船的准备。然而这一次,“康斯蒂秋辛”号在海上漂泊了近两个月,将上一次他们曾经航行过的路线又走了一遍,却一无所获,甚至连那幽灵船出没过的传闻都没有听到过。船上的补给品已然告急,安斯瓦尔多急剧的消瘦下去,却依旧不愿意返航。水手们原本高涨的热情被饥饿消磨殆尽,只剩下满腹的讽刺和牢骚。

普林斯理解安斯瓦尔多的心情,他清楚的知道,对于安斯瓦尔多来说,这是他找到索妮娅的唯一机会,也是索妮娅能活下来的唯一机会。可他同样可以理解水手们的抱怨,特别是到了现在,连起码的生存,都成了一个问题。

“船长,船上的补给品支撑不了几天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大家就要饿肚子了,请船长下令返航吧!”普林斯犹豫许久,终究开始开口恳求安斯瓦尔多道。

“不,要走的话,你们自己走便是,让我一个人留下来继续找。我一定要找到索妮娅。”安斯瓦尔多固执地说道。

“船长!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普林斯劝说着。

“意气用事?普林斯,你是知道的,如果这次我不能把索妮娅带回去,我就要和玛格丽特小姐完婚了。”安斯瓦尔多沮丧地说着。

“船长,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们找了快两个月,什么都没有找到。你觉得这样耗下去有必要吗?就算有的话,水手们又能坚持多久呢?你不能拿所有人的命来做这个赌注,他们也有爱人,也有亲人,你不能这么自私!”普林斯大声斥责道。

这一次,轮到安斯瓦尔多沉默了。良久,才终于开了口:“返航吧。”

听到安斯瓦尔多这样说,普林斯的心情也跟着复杂起来:“船长……”

“普林斯,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船长请吩咐。”普林斯干脆地答道。

“这次回去之后,毫无疑问,司令要筹办我和玛格丽特小姐的婚礼了。我抽不开身,也不可能抽开身。我想请你,帮我继续打听这艘幽灵船的下落,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拜托了。”安斯瓦尔多诚恳的说道。

“好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普林斯迟疑了片刻,还是点头同意了。

“康斯蒂秋辛”号抵达格伦维尔的那天,从不下雪的格伦维尔,竟飘起了细小的雪花,仿佛在和安斯瓦尔多一起哭诉着内心的悲伤。安斯瓦尔多刚走下船,便看到不远处的丹妮,一边挥手一边踮着脚尖眺望着,似是已经等待多时。见安斯瓦尔多走出来,丹妮连忙迎上去:“拉斐尔!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你!”

“我没事。”安斯瓦尔多不咸不淡的说道。

丹妮却似乎并没有看出安斯瓦尔多的不快,继续追问道:“没事就好。这次航行顺利吗?找到那艘幽灵船了吗?你们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没有?还有德拉克鲁兹小姐回来了没?”

丹妮滔滔不绝的问着,令安斯瓦尔多感到十分烦躁,特别是听到索妮娅名字的时候,安斯瓦尔多更是直接回头,狠狠瞪了丹妮一眼。

丹妮这才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多了,忙赶在安斯瓦尔多发作之前说道:“对了,拉斐尔,司令让你去他办公室找他。”

安斯瓦尔多没说话,转身快步向海军司令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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