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都城外契丹北面营地
雪停了,天放睛了,在白雪皓皓的邺都城外,胡大疲惫不堪,两条腿象贯了铅一样沉重,一动就痛。战斗结束了,胡大游荡在契丹北面的营帐里。
胡大不停的喊着:“术豺、术狼、术虎、术豹,你们还活着吗?”从高空中,海东青小白落了下来,落到胡大肩膀上,他用鹰喙啄了胡大几下,兴奋异常。在夜袭战中,胡大担心小白的安全,因此,没让小白跟着一起出战,没想到,一大早,小白就来找胡大了,由此可知,这一夜,小白的担扰。
“公子,我在这里!”
胡大听到术狼的声音,胡大看到一个泥一样的人从一个营帐角落里站了起来,全身就象是从一个刚从烂泥潭里出来的,他提着长刀,刀上血迹班班。不久之后,在小白的帮助下,胡大很快找到了术豺、术虎、术豹。这段时间里,术豺、术狼、术虎、术豹日夜陪着胡大,照顾着胡大,胡大和他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950年十二月十七日凌晨,天雄军邺都守卫军在柴荣、郭青青率领下和梁仁健为首的天雄军增援部队会师,在极其简单的会晤后,双方一致认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合兵一处,共同追击契丹败兵。郭青青率领五千骑兵为先锋,柴荣、梁仁健等率军跟上。这是一个临时的决定,但这个决定使后周在未来的十年中,一直对契丹保持了攻势,使契丹人不敢南下牧马。
在微微的晨光中,天雄军的旗帜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制高点,后撤中的契丹军队惊得呆若木鸡。仿佛神兵天降,马蹄轰隆,风声呼啸,威势凛凛,天雄军骑兵如雪崩似的从山坡上俯冲,五千把闪亮的马刀仿佛一道闪电,一阵旋风,他们猛然突进行进的契丹步兵队伍!
千万只马蹄正揣踢而下,无数雪亮的马刀正闪烁着白光,令人闻风丧胆,成千上万人在喊“杀!”被这种威势所震慑,撤退中的契丹士兵爆发鼓噪:“汉军来了!”、“救命啊!”骑兵的冲击就如暴风掠过大地,就在接触的瞬间,如狂风吹倒弱草,契丹军横尸就地。
应该说,契丹军队的撤退是有序的,契丹族军队先撤、再接着是幽云十六族汉族军队、党项八部军队,殿后是各族混合军队。可惜各族混合军队本身内部就矛盾重重,各族的长老们都担心自身消耗太大,青壮死伤太多,到时候被别的部族吞并,这也是有先例的,每次出兵,哪个部族伤亡过重,随后哪个部族就此消失在人类历史长河之中,连渣都剩不下。各族的长老都存了保存实力的心,因此,率领本族的军马赶紧往前跑,后军冲击前军,甚至有的长老带兵冲过了契丹本族部队,一溜烟,不见了。结果,契丹军的秩序就乱了,如果这时候契丹的指挥官足够清醒的话,只需要采取一次坚强的反击就可以将天雄军军队打退,但南院大王耶律吼昏倒了,而林津锋等诸将被呼啸掠过营的天雄军骑兵吓昏了头,一夜突袭,无知的恐惧夸大了敌人的实力,他们认为自己被郭威的主力咬上了,于是各自为战,各自又都存了保存实力的心,情形极度混乱。
“追上去,干掉他们!”郭青青高声地命令骑兵,他率先冲在前面,及时把握战情变化,根据战情随机应变。她本来只是想对撤退的契丹军团进行一次偷袭就够了,但是现在看来敌人的应对很有问题,各部队之间缺乏系统的指挥,甚至就在后队被攻击也不见前军回来救援,虽然他并不明白原因,但是她却能敏锐地感觉:敌人很混乱,有机可趁!她当即改变了打了就跑的原来计划,下令直接追着敌人跑。
骑兵们呼啸着追赶上前,激扬的马蹄扬起了漫天雪尘,烟尘滚滚,闪亮的马刀在早晨的晨光中闪亮着光芒。郭青青的战术非常简单,她集中了全部的骑兵,专门冲杀敌人那些成建制、有组织的部队,用马蹄将她踩得四分五裂。契丹的败兵跑得到处都是,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这个时候,契丹南院由各民族组成的缺点就出来了,双方语言不通,无法交流。
郭青青不理会溃兵,进军快如流矢。她紧紧咬住撤退中的契丹部队,一截又一截,一队又一队地咬掉。如果敌人抵抗坚决,她则立即撤退,转而寻找下一个突破口。她的攻击不恋战,不逗留,势如狂飙,一击即过。对大群的溃散士兵,郭青青压迫他们不断地后撤,同时冲乱了敌人其他部队,各自为战的契丹部队一个接一个被打散了。
很多年以后,一个契丹族的军事专家在研究这场追击战时说道:“郭青青是一个天才般的军事家,她的感觉非常敏锐,她的进攻极其果断,她的撤退毫不犹豫。”
面对着郭青青神出鬼没的攻击,十几万失去指挥的契丹军队手足无措。
可怕的谣言出现了:“我们被包围了!”
“南院大王已经阵亡了!”
恐慌就象瘟疫末端在士兵中蔓延。在夜袭战中,契丹许多中下级军官死掉了,军队本来建制已经不全,上层命令又迟迟不来,战斗了一夜的士兵们都失去了理智,疯狂地叫嚷着,奔跑着,大家只知道一点:“向北、向北!北面是王国的方向,向北才能活命!”各部队打乱了建制,步兵、骑兵混杂在一起,人流滚滚,在长达十多公里的道路上,契丹的败兵堵塞了整个路面,大捆大捆的装备和辎重丢在了路边,武器和旗帜丢弃了一地。契丹士兵互相践踏,互相推挤,踩着死人和活人往前走,大路、小路、桥梁、平原、山岗、山谷、树林都被那数以万计的溃兵给塞满了,丢在路边的背囊和刀、枪、盔甲、被堵住的逢人便砍夺取去路,无所谓同胞,无所谓长官。
进攻、进攻、进攻,郭青青领着骑兵,向契丹溃兵追去。而南院大王耶律吼在契丹族甲兵团护卫下往北逃去。
“现在,我在哪里?”从在马车上的耶律吼在晃悠悠的马车上醒了过来。
“大王,大王,呜呜。”耶律吼的亲卫叶云哭了出来。
“我在哪里?军队在哪里?”耶律吼完全清醒过来。
“大王,我们败了!现在在逃跑的路上….”
“快扶我起来,扶我出去看看。”
重病中的耶律吼出了马车查看,眼见部队一溃如水,眼见郭青青骑兵的追击,他下令恢复秩序打退追兵,却毫无效果。重病中的耶律吼本人强撑着亲自跳上马,堵在了逃兵的大路上,对着溃下来的军队,他怒不可遏的呼喝着,叫骂着,又是威胁又是恳求,试图集结那些失去了指挥四处乱撞的部队,但是已经迟了,军队一旦崩溃就很难恢复,丧失了秩序的军队不过是一群惊惶失措的牧民组合,南院大王连一个大队也没办法集合,最后还是让大群的败兵将他自己的卫队给冲跨了。强撑着病体的耶律吼大叫一声,血从他嘴巴里喷了出来,他又昏倒了。
中午时侯,前面的天雄骑兵传来一阵欢呼,几个骑兵奔过来对着郭青青叫道:“国境线到了!将军,国境线到了!”
从丑时开始,一直到中午,郭青青率兵整整追击了十二个小时,终于,追到了国境线,这也是无数后汉军人的梦想,收复国土。
郭青青扬起马鞭策马上前。在明晃晃的太阳下面,大路旁被白雪覆盖的地方,有一块石碑,正面用汉文刻着:“后晋国境界碑”,石碑的前后,则用契丹文字刻着:“契丹国国境界碑”。
郭青青翻身下马,抚摩着石碑,轻轻的擦去石碑上的白雪,她心头泛起了无限感慨:“自936年起,石敬瑭起兵造反,割让幽云十六州,立下界碑,944年,契丹皇帝耶律德光南征,越过界碑,闯进我们家园,烧杀掳掠。六年后,我们终于回到了这里。”
看着疲惫而又兴奋的属下,看着他们跨下的战马在这寒冷的天气里不断地从马鼻中喷出热乎乎的气体,看着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契丹的城池瀛州----守兵并不出战,但严守城池。郭青青强自按捺下进攻的心愿,下令整兵,严阵以待。
于是,在瀛州城外,出现了奇迹般的一幕。契丹的十八万残部沿着道路逃向了瀛州,后面柴荣率领的天雄军在追赶,在前方,郭青青率领的五千骑兵在道路旁严阵以待,宛如掮送,瀛州守军一面接应契丹残军,一面防备着天雄军的进攻。
下午三点,柴荣率领的天雄军和郭青青军队会师,邺都保卫战,天雄军以弱胜强,以区区三万的兵力战胜了十八万的契丹大军,从契丹手中夺回了德州、沧州、霸州,是五代十国期间对契丹最重大的胜利,使国境线重新恢复到了石敬塘时期。
契丹南院大王,一代名将耶律吼自从一口血喷出后,从此再也没有清醒过,享年三十九岁。这位名震天下的将军,他爱民如子,乐善好施,在随辽太宗耶律德光入侵中原时,立下了大功,在辽太宗去世后,在辽世宗耶律阮继位的过程中,曾做出过突出的贡献,有从龙之功。他的逝世,使辽世宗耶律阮失去了左膀右臂,导至契丹皇帝耶律阮和泰宁王耶律察割势力均衡被破坏了,契丹内乱不远了。
此战也成就了柴荣,正是因为在邺都保卫战中的突出贡献,柴荣最终战胜了对手,成为后周的皇太子,最终继承了郭威的位置,成为五代十国里最有作为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