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传信，三天之内，必须了结。。可放弃。
我看着铺主写过来的信，最后的三个字，他也在沉默，连笔锋也变得温和。
不是还有三天么，不急。我对自己说。把信撕碎，撒向天空，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这三天，我努力提醒自己忘掉这件事，可时间不经意间总是飞快，今晚就是最后期限。我放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老仆说是不是知道我们要给你找亲事所以笑得这么甜啊。老仆笑着摸摸我头。
我故作惊讶，你们要给我找媳妇么？
老仆说是啊，那个姑娘说好了明天来家里见见。我和大人不能一直陪着你，小兄弟争点气，在我们还没进棺材之前，生个大胖娃娃，男人嘛，有个家就安定下来了。家里再有个娃娃，生活就有盼头了。
我听了嘿嘿笑，我一直都想找个姑娘，能和我说说话，每天一睁眼两个人的手还是握着，再生个小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女生就叫小七，男生的话就是十三。
当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的时候，却还缺个孩子他妈。
当晚，李大人把我叫到房里，我看着他头上成堆的白头发，那是岁月淌过的痕迹。
岁月如江，一去不留。
他笑着让我坐下，十一啊，他开始说，从你一进府上，我就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一惊，又觉得羞愧无比，支支吾吾地说，那大人您又为何留我在府上。
我啊，他还是笑着，说，我活了大半辈子，很少看错人，你是个好人，只是暂时不知道怎么去做一个好人而已。
可。。我是来杀您的啊。我无法再说什么，也无法伪装。
死亡，，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每个人不都是带着死亡来到世上的么，我出生的时候，老一辈的亲人就死了，再大点，父母离我而去，成家的时候，家里的亲友已经不剩下了，我的孩子出生，老伴就走了。如今连孩子都没了，可我还是活在世上。
这一辈子，大风大浪大起大落，都已经经历过了，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他简短的说完了一生，到最后笑了起来，像是唏嘘。不后悔了。
本来我早该死去，不知道为何一直活到现在，现在想起来，我好像就是注定在等你。他平静地看着我。
我想说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个坏蛋是个杀手，一辈子没干过几件好事倒是害了不少人。但这些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不知道如何去说出来。
其实我认识你们铺主，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一早就告诉我了，我们打赌，都赌你下得了手，我赢了也输了。
李大人，那个如今已经走了很多年的老人。我不知道该怎样去描绘这样一个人，说起来我们只是在一起呆了半个月，对于人长长短短的一生来说，半个月又算得了什么呢。他走后的许多年后，我时常做这样一个垩梦，老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很美，我们结婚生子，他和老仆坐在桃花树下下棋，媳妇已经煮好一桌子饭菜，摇篮里的娃睁着大眼笑嘻嘻，生活美满富足。没有烦恼。
偏偏是安逸的好梦，偏偏又是害怕到半夜惊醒的噩梦。
回到铺子里，我昏睡了三天，做的都是血沾满双手的梦，铺主一直在一旁照顾我。我一脸苍白的看着他，说，你又不是我爹，要你来照顾么？
铺主笑着说，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专坑你爹我。
我吐了口唾沫，嘴里苦苦的，说，我也没你这样的爹，见了儿子还不喊。
儿子。他平静的说。
我这就算上道了么？我望向房顶，虚弱地开口。
当然。他眼睛里泛着光芒，你的手上第一次沾了好人的血，你已经是个合格的杀手。
好人的血？
我说，那用多少坏人的血能洗干净，这样做，值得么？
值得。他点头，又说，你觉得能洗干净就能洗干净。
我那是在骗自己啊。我闭上眼睛。你们是不是打了个赌，赌我下得了手。
对，他突然沉默，我和他，都输了，也都赢了，他是我的好友，我的老友们，已经不多了。铺主低头沉声说。你在怪我么？
没有，我摇头。你不会害我，我信你。
想听听我们的赌注么？铺主继续说道，谁输了谁就死。
可你们都输了，我说，好残酷的赌注，我赌不起。
对，当你有一天赌的起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一切。铺主说完，转身离开了。他可是我这辈子剩下的不多的老友啊。
喂，我大声喊，有饭么，好饿。
铺主在外面大笑一声，厨房里，鸡和鱼都还是活的，新鲜。
我，去你大爷。声音嘶哑苍白。
下山离开师傅，今年是第五个年月，我和师傅也就一起十八年，原来你觉得很长，其实回过头来想想，也就那样。
我思考接下来的路，如今我才是半分心箭的境界，没有铺子的保护，我只是一个毛头小子，我要变强。
再度练眼！心箭，甚至是神箭。我可以杀好人，那就杀更多的坏人来弥补。杀。
练眼分九重，草药，土蛇，熊，火蛇，冰蛇，王蛇，龙蛇九种练眼材料，熊胆被我买到了，曾经用命都换不来的东西，我用了几锭金子就得到，这真是一个笑话，极度的讽刺。火蛇。生长在千年火山内，以岩浆为食，通体火红，全身是毒。
本门有个长辈曾有幸寻到一条火蛇，却中火毒，年老的时候，被身体里的火毒给活活烧死，用了一千两在百家那里买来了火蛇的信息，来不及休息，便快步赶路。
黑岗，荒无人烟，方圆都是黑乎乎的石头，没有生灵，却有火蛇。这就是物极必反。黑岗有一座千年的火山，终日躁动，历经千年不熄。
百家果然是武林第一情报家族，一条蛇就收一千两，还说是给铺子里的优惠，真黑。
而我不用像其他人一样，不用每天算着柴米油盐过日子。
很知足。
虽说帐房很抠，铺主却待我像亲爹，不缺钱花。
走到黑岗还有上千里路，日行百里也要好几天。
我叫十一，火蛇火蛇等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