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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知而无涯(下)

“主宰,每次我在这里默写那些在我脑海中回荡的经典的时候,自责的同时,也深深的感觉到,一场大火,就能将千百年来历代儒门积累的卷帙焚烧殆尽。知识这种东西,如果只在文字状态下存留,是多么的脆弱。”知无涯说。

“知无涯啊知无涯,知而无涯。你不可能掌握所有的知识的,就算你掌握了所有的知识,还是会有消失的那一天,到时候这些知识照样会灰飞烟灭。数德藏书馆存在的理由,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替前人保留这些材料,等到后人对于储存方式有所建树的时候,再换一种新的方式将他们保存起来。”疏影北寰说。

“主宰,您说的没错,我是会死亡。这也让我感觉到,那些武林中人,不管造诣多深,武功多强,难免也会死在岁月和仇家之手。这些绝顶高手,都有秘而不宣的绝世武学,他们的死亡,也让这些武学消亡,这真是可惜又可叹。”说到这里,知无涯摇了摇头,又说到,“习武之人,讲求精气神三元的修为,而那些绝世高手,精气神的底蕴更加的夯实。人的死亡只是肉体的终结,而精气神三元的散尽,才代表着这个人真正的死亡,所以我觉得,能否有一种方式,可以在精气神散尽之前,将他们的灵识提取出来,并且能够用一个方式让这种灵识得到表达。”

疏影北寰吃了一惊,说:“荒谬!你在儒门多年,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这些尸体你从棺二那买来,多数是无后之人,没人替他们收尸,不能入土为安已经不合礼数,你又用他们做这种研究,简直是大不敬!”

“主宰,您随我来。”知无涯没有理会疏影北寰的生气,他看到疏影北寰和太聪明那惊讶的表情的时候,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想要的玩具一样开心,拉着二人的手就往外走。

知无涯带着二人走出了密室,找到了一个箱子,将箱盖掀开,指着里面的尸体对二人说:“这个人想必你们都不陌生,穿云破天梁王爷,拿手武功是破云吼。”

看二人点头,他把手压在了梁王爷的丹田处又说道:“纵观他的全身,一点一点的摸完之后就能发现,他的丹田十分的坚硬,即使死亡之后,这个部位的变化和其他地方也不一样。这说明破云吼需要极强的丹田之气来触发。”

他又顺着丹田往上指:“从丹田开始往上,都呈现出这种健硕的状态,一直到他的胸肌。这说明,破云吼在丹田气的基础之上,还需要调息十分自如,这样的话,我就能总结出破云吼的修行诀窍在哪里。”

疏影北寰没说话,太聪明表现的很感兴趣:“别的呢?”

知无涯看到有人捧场,来了性质,又随手掀开了一个箱盖:“琴魔王天纵。你们二人应该也有所耳闻,相传他的琴声能勾魂摄魄,听闻者七孔流血,暴毙而终。但是通过研究他的尸体发现,并不是这样。你们看,他的丹田同样十分发达,顺着丹田往上,明显能感觉到他平时运用真气的轨迹,从丹田开始,顺着双胁而上,一直到双手的食指结束。这说明,他每次弹琴的时候,都会用食指的指头凝聚真元,以此伤敌,什么琴声,都只是一个噱头、一个幌子罢了。”

疏影北寰摇了摇头说:“你这些只是对于细节的观察和体会,但是对于提取这个人的灵识,你是不是真的有办法呢?”

知无涯说:“目前还没有办法,不过前一阵,我结实了一位西洋的医生,他说他有一种仪器,能够捕捉到元神的信号。我想通过他的仪器,加上我的分析,实现这个想法,应该是指日可待。”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叫我一声主宰,我就要给你一句忠言,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修身养性,安养天年吧。”

知无涯见疏影北寰如此的表态,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主宰,虽然现在只停留在表面,但是若您能留我一条生路,那我一定给您一份满意的答卷。”

“若是我要你命的话,当年我就拿走了。”疏影北寰平淡的说,“你心中还记得数德藏书馆,我很感恩。你目前的所作所为,我只能说道不同不足与之为谋了。这次来,我不是为了这些。”

“主宰请明示。”知无涯说。

“我想知道幽都暗阁的事情,还有你遇到棺二的那天,是谁在追杀宁语非。”

“主宰聪颖,想必幽都暗阁的出现规律和三条通道,您应该都已经知道了。”知无涯说。

“你继续说吧。”疏影北寰说。

“主宰想问的,应该是三海被屠以及欧阳自在被杀的事。”知无涯见疏影北寰略一点头,于是接着说,“关于这件事我知之甚少,据说离欲尊在盘算着一步大棋,而三海和欧阳自在,只是这步棋上的一招罢了。既然您问到宁先生被追杀的事,想必您还不知道除了力拓大荒、灼灼其华、荼蘼非茶三大高手之外,幽都暗阁还有二人,在外执行暗杀任务。”

疏影北寰摇了摇头,知无涯说:“三条路的三个人,只负责镇守幽都暗阁,从不踏上海岸半步,而又有二人,专门在幽都暗阁之外肆虐,追杀宁先生的黄衣人,用得一手好铜鞭,名字叫做叠峦嶂,武功高强,若宁先生上次未得医皇药圣不可言测相助,想必已经命止语谷了。而另一人,手持双剑,名字叫做雷暴,但是我未曾得见,据说此人能以双剑引天雷动地火,武功不在叠峦嶂之下。相传三海之人以及欧阳自在,是被这二人所杀。”

“关于离尘路、离魂路和离冥路,你了解多少?”疏影北寰问。

“三条路据说有三把钥匙,在守路之人身上,只有三条路同时开启,幽都的大门才会敞开。”知无涯回答。

“知无涯,你对幽都暗阁之事,了解的够多的。”疏影北寰话中有话的说。

“主宰明鉴,我是废人一个,幸亏遇到一位高人,将我的身体调理好,还安排在这个地方供我修养,关于幽都暗阁之事,我都是从他那里听说,我从未做出任何背叛儒门之事,若有虚言,黄沙盖脸,尸骨不全。”

疏影北寰点了点头,忽然棺二爷和马西兰在外面碰碰的砸门,知无涯忙开了门,棺二爷一脸惊恐,指着远处的山头说:“上次追杀宁大夫的那个人!”

几人眺头一望,远处的山中,一个人影忽隐忽现,只能感觉到此人轻功极好,离着这里越来越快。疏影北寰将一干人等护在身后,将右手一挥,儒袖缠在了一起,左手祭出了卷浩,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叠峦嶂转瞬之间到了跟前,一根铜鞭席卷着杀气,被他挥舞的虎虎生风,疏影北寰一招“修齐治平”,真气灌满了宽大的儒袖,只刷刷的朝着叠峦嶂袭去。叠峦嶂将铜鞭一横,杵在地上,真气凝结,猛地爆发,与疏影北寰硬碰硬!

真气的碰撞引得山崩地裂,二人战在了一起!太聪明武功不行,知无涯只有轻功超强,而棺二爷、马西兰遇到危险,只会抱头鼠窜。

一干人等的安危,都交到了疏影北寰的手上。

叠峦嶂吃准了这一点,又是鼓足了真气,一团黑雾让整个环境都暗淡了下来,疏影北寰见叠峦嶂已经将真气全部耗尽于这一招式之上,想必力道极足,赶紧运功迎敌,但是叠峦嶂手法极快,疏影北寰躲闪不及,连吃了叠峦嶂三四掌,逼得他后退多步,又吐出了几口鲜血!

“主宰!”知无涯看疏影北寰受伤,心焦如焚。

疏影北寰再想运功克敌,但是伤情已经影响他真气的运行了,叠峦嶂用真气将铜鞭操纵的虎虎生风,那股强大的力量已经吸引了这周围的狂风和飞沙,想要给疏影北寰致命一击。

“主宰!快带他们走!”眼前人影一闪,知无涯快速闪到叠峦嶂跟前,把这个意欲对儒教主宰痛下杀手的人死死抱住,脚却是一步步停,将叠峦嶂掠到越来越远的地方。

“知无涯!汝子不可教!”疏影北寰一声大喝,几口鲜血又应声而出,他知道知无涯没有什么功夫,只是轻功了得,他这样做,无疑是用自身的姓名,换来其他人生存的机会。

太聪明、棺二爷、马西兰赶紧拦着想要助阵的疏影北寰,太聪明连连说:“主宰快走!主宰快走!莫要让知无涯白白的牺牲!”

疏影北寰被几人连拉带拽,仰天长啸一声:“杀我儒门之人,我要你血债血还!”说完,他强提真气,将几个人带离了现场。

知无涯被叠峦嶂用真气冲开,自知命在喘息之间就会消亡,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在叠峦嶂的铜鞭将他的肉体摧毁的那一刻,他心中欣慰的想着:主宰会为我,这个儒门中人报仇的。

任凭栏,独望崖前,烈火焚身容颜尽,又遭驱逐苟且焉。

儒教心,忠义耻廉,暗藏幽处未曾悔,明德七二铭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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