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见到来人立刻起身，脸上恢复了笑。男人朝罗莎点点头，径直进了玻璃门。
凌盼儿咬咬牙，对高出她一头的罗莎说：“他没有预约，为什么可以进去？”
罗莎一愣，原本自信的模式笑脸头一次有些扭曲了，抖了抖嘴角说：“你……他是我们的副总，他当然可以进去。”
“可是……可是你说了，任何人都要预约的……”凌盼儿气短，却觉得认这个理。
罗莎眼珠子都快翻没了，说：“喂，我说这位小姐，你是来捣乱的吧？”
凌盼儿把头甩得溜快，说：“我不是。”
“呵。”罗莎低着头用毫不掩饰的鄙夷眼光俯瞰着她，“虽然不知道你哪里捡来的韩总的名片，但是我们这里可不是慈善机构，请你识相的赶快离开，不要逼我让保安来请你。”
昨天是警察，今天又是保安，城里人的规矩为什么总是这样蛮横无法理解。
“韩昀是不会随便处置自己的名片的。”突然传来的男人声音让二人都有些惊异。
沈靖恒从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说“他没有预约”那句话起就被挑起了好奇心，转而回头倚靠在门上，看着发声的来源。让他颇有些惊讶的是，这样一个灰扑扑的少女，竟然把人精似的罗莎气的翻了白眼。
“可是……沈总……”
沈靖恒扬了扬手，走到瘦小的女孩跟前，笑盈盈的说：“给我看看名片可以吗？”
凌盼儿没有犹豫的交给了他。
沈靖恒点点头，这的确是韩昀的名片。韩昀是个什么人他太清楚了，不管是位高权重还是名人富豪，都不一定能让他交出一张名片，何况是这样一个瘦巴巴干瘪瘪的乡下丫头。于是询问她来意。凌盼儿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莎莎，以后这样的事得听人家说说缘由嘛。”沈靖恒说完这话，没有再搭理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罗莎，领着凌盼儿就进了玻璃门。
“你一个人来城里？多少岁了？”
凌盼儿老实答道：“20岁了。”
沈靖恒挑挑眉头，还真看不出来，就跟个未成年似的。不过也了然了，就带着她去了秘书办公室，交代了几句给白小宇。
韩昀没在办公桌前，而是斜倚在沙发上捏着电话，眼角弯成了月牙，是难得一见的柔和。沈靖恒已经猜到是在跟谁打电话了。
“首尔一直在下雨，记得出门多穿一件外衣……是的，最近很忙来着……想吃悠记的肉条了吗？我给你寄点过去……不麻烦，顺便的，正好这周末要去看看沈叔叔和阿姨，也买了一些。”说了许久才发现沈靖恒的到来，依然是多说了几句才挂断。
“欣欣吧？”
韩昀坐回办公椅：“她要考试了，只是关心一下。”
“关心就关心呗，还扯上我爸妈！”沈靖恒不怀好意的笑笑，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上。
“我本就打算去看看叔叔阿姨的。得了，晚上我请行了吧？想吃什么，请沈少爷钦点！”
沈靖恒揉揉头发说：“吃什么都行，不过天天跟你混在一起可不是个事儿啊，你知道咱们公司里的姑娘都怎么说我俩吗？”
韩昀瞥了他一眼，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就不想回他了，只看着手里的文件。
沈靖恒接着说：“你啊，要真喜欢人家就别老拖着，该干嘛干嘛啊，韩国又不远。你也老大不小了，找个媳妇照看着你，省得老拽着我，害我也跟着单！”
韩昀冷哼一声：“看来沈少爷是不想吃了吧？我还省了。”
“嘿嘿嘿，没说不吃啊，我的大老板！”沈靖恒嘻嘻哈哈笑了一通，却没注意到，韩昀眼角一闪而过的一丝落寞，转了话题说：“啊！对了，你最近还真有点反常啊。”
“什么？”
沈靖恒扬了扬下巴说：“你是不是少了一张名片？”
这话刚落，就听敲门声响起。门打开一看，是一脸苦闷的秘书白小宇，身后还跟着那个瘦小的女孩。
沈靖恒从桌上跳了下来，坐到了沙发里，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这是怎么了？”韩昀瞄了那女孩一眼，就问白小宇。
白小宇说：“那个……韩总，就是赔偿那个车灯的事吧，照着沈总的吩咐，也征求了她的意见，嗯……她是没有钱赔偿的，所以愿意和公司签订临时劳动合同，作为顶楼办公室的清洁员。按目前普遍工资结算每月1500元，扣去1000元赔偿金，总共十五个月。”
韩昀皱了皱眉说：“白小宇，你在办公室也有两年了，这种事是需要我来决策的吗？”
白小宇吓得腿都软了：“不是……那个……韩总……她……”
凌盼儿从进他办公室开始，就不敢抬头看他的脸，此刻也是被那冰冷的声线震得浑身发颤，手心里全是汗，然而，她依然咬了咬牙，怯怯的却专注的说：“我……是我，我有个条件。”
“什么？”韩昀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你确定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凌盼儿使劲点了点头，并没有搞懂这个语境，就埋着头自顾自的说：“我能不能每月赔您700，我干二十二个月……”
韩昀半眯着眼睛靠在了沙发里，却瞥到一边的沈靖恒已经快憋不住笑了：“就这个吗？”
“还有……”
还有？沈靖恒噗的一声，捂着嘴，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我如果干得好的话，能不能让我一直干？”
大楼清洁是商业园区物管来管理的，所以凌盼儿的工作限于顶层高管办公室和总裁办在工作期间的清洁维持。白小宇告诉她，别的倒好，重点是总裁办公室的清洁。可是那间办公室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忙碌中，总有人进出，一次也没让她进去打扫过。
要说勤苦耐劳凌盼儿可绝不含糊，随叫随到、擦擦洗洗做得是妥妥帖帖，一个星期过去后渐渐适应了，倒也是平安无事，只是有个难题——不会使用现代化的清洁工具。
“所以，你现在，让我教你用这个……吸尘器？”白小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乱糟糟的几根头发挡不住挤出满额的汗珠和眼里的焦躁。
凌盼儿愣了神，呆呆的看着白小宇。
见她不说话，白小宇又指了指桌上堆成山的文件说：“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搁下三个项目计划书，去教你用吸尘器？”
凌盼儿虽然不明白那些是什么，但是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扰到了别人。她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在这整个顶层，她唯一能求助的人就是白小宇了。她垂了头，盯着地面不敢说话。
白小宇稍稍压低了声音说：“这里是总裁办，我是总裁秘书……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了，我现在手里有做不完的工作，每一件都牵扯公司的重大利益，时间紧迫而且不能出半点纰漏，你明白吗？总之，你的工作跟我没一点关系，你有没有事都不要再来找我？OK？”
凌盼儿使劲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白小宇喊住她。
凌盼儿回头，看他已经重新埋头在工作里，也不抬眼，指了指桌边的一摞资料说：“那些是没用的废纸，帮我扔掉。”
她坐在安全通道楼梯口，一点点把白小宇交代她丢掉的废资料扔进垃圾站，快要扔完的时候，却在其中一份只有三页的资料里发现了一样东西——韩昀的签名。虽然那张纸上有很多签名，但是她却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名字。
那是很潇洒大气的两个字，边上还有个昨天的日期。她不禁看得呆了，原来那个人连字都写得这么好看。她愣了愣，叹着气把手伸向垃圾站，过了一秒，却又收了回来，这样漂亮的字，她不舍得丢进垃圾站里。
顶层有个茶水间，茶水间的里间有个杂货室，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包括许多破损的办公家具。这里成了凌盼儿的居所，一张待修的两人座沙发成了她的床铺。
她胡乱收拾完剩下的废纸，就带着这一份回到了这里休息。
半眯着眼睛的时候，就听见外面茶水间有两个女声对话。
“高层们可发了火了，不得了，这下损失大了！”
其中一个声音凌盼儿知道，是财务总监的秘书琳达。
“说不定还得担法律责任呢，白秘书这回可完了。”
这是副总秘书茉莉的声音。
她们在说什么？白秘书？好像是很严重的事。
“就是说啊，‘奇幻乐园’项目那是好不容易才跟美国洛克公司谈好的合作，双方都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和资金，眼看着明天就要谈判交换资料制定商业合作意向书了，他竟然把保密协议给弄丢了！往轻了说，也就是推迟项目浪费资金；往大了说，可就是惹上商业纠纷啊！如果被对方利用擅自修改协议内容，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可不，人家就算谅解这事，也会对我们公司形成办事不牢靠的坏印象，这合作指不定就黄了。白秘书搞不好丢了工作还得背官司呢！”
凌盼儿陷入了沉思，总觉得她们的话里有她熟悉的碎片。趁她们离开后，赶忙拿出那一份她保留下来的资料，扫了一遍第一页的，她看不懂一大堆字里的内容，只循着她们交谈的话找到了“美国”“洛克公司”“商业保密协议”几个字，没错了！
她立刻起身，带着这份材料直奔总裁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