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滂沱大雨已经化成了蒙蒙细雨。于是站在对面街边小店的屋檐下等候的程立雪也顺势收起了折伞、放入了书报。过了一会儿,郑意如约而至。他撑着长柄伞走到立雪的面前,两两相对之时,郑意再次对立雪道了歉:“真的对不起,我不该那么问你,我应该明白,相处最重要的就是信任。”程立雪听到“信任”二字,不由地点了点头。的确,她也应该信任郑意,应该告诉他事实的真相。
程立雪和郑意有一次撑伞在雨中漫步,准备边走边说。立雪觉得借着刚被阴雨浸泡过的黄昏夜色,正好可以掩饰着她略有尴尬的神情。她一边回想着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一边详细地陈述给郑意听。既说了那晚令她感到惊恐的事件,也说了自己之后怎么想、怎么调整并决定果断地给对方予以警告和反击的经过。郑意一路上并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听她讲述着,若有所思。程立雪说完看了看他,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内心充满不安。
他们穿过一个路口,又穿过了一个路口,红灯亮起,终于停了下来。又是这样迷离的夜色,郑意想着就在身边的立雪,心中满怀歉意和关切,有话要说,却不敢再看着她。于是他面向前方对立雪说道:“忘记不愉快的经历。从今往后,我守护你。”说完,两人几乎同时转头看向对方,他分明地看到她那明亮的双眸在朦胧的夜色中依稀闪烁了点点泪光,不知是感动还是释然。
立雪对郑意犹豫地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放下。怎么……”“放下的是不安、尴尬和纠结,不是你。”郑意坚决地打断她的话,又继续道,“如果没有意外,我也想好了,就这样静静地、远远地看着你,各自努力着,等待几个月后的结果。可是,现在我不能,因为我不放心。”立雪一动不动地听他说着,眼泪悄悄涌进眼眶。郑意停下车,转身面对立雪,慢慢伸出手、轻轻地拥她入怀。立雪也很自然地靠上了郑意的肩头,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袖管,百感交集的泪水一滴一滴沾染了他的衣衫......
回到家中,程立雪走进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她从口袋里拿出熟悉的薄荷糖,甜甜地笑了起来。妈妈在门口探头叫她:“雪儿,吃饭了。”“哦~来了。”程立雪快速应答,立刻收起了手上的薄荷糖走到了饭厅,跟爸妈一起吃了晚饭。饭后,立雪照常进了房间关上门,开始做作业,妈妈敲敲门,捧着一杯蜂蜜柚子茶走了进来,坐到立雪的身边。立雪歪着头调皮地问她:“老妈,有何指教啊?”妈妈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说道:“雪儿,我发现你最近经常一个人发呆,还会出神的想着想着什么事情就笑了起来。刚才吃饭前,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对着呆呆的笑啊?”程立雪被老妈的问话惊出一身冷汗,急促地说道:“没~没什么,想起学校里同学间嬉笑打闹的一些琐事,觉得好笑而已。”说着,慌乱地避开妈妈的眼神。妈妈看着女儿的表情,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她并没有打算要拆穿小女的心事,只是把蜂蜜柚子茶放在了写字台上,轻柔地对立雪说道:“别太辛苦,记得早点睡,你黑眼圈已经好重的了。”说完就起身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身跟立雪又叮嘱了一句:“爸妈都相信你,一定能顺利考上理想的大学,好好享受高中最后的生活,不用搞得太紧张。”程立雪回头看着妈妈,会心一笑。
第二天清晨,程立雪准时起床出门,和往常一样推着自行车走出小区。忽然间,她看见马路的对面,一个修长熟悉的身影背着书包,斜倚着单车,微笑地看着她。见她又站着发呆,便推着车走了过来,故意在程立雪眼前摇摇手:“喂~不认识我了吗?”程立雪一抬手打了他一下,腼腆地说了句“讨厌~”,立刻清醒过来问道:“你怎么会一大清早就在这里?你家离这里要骑45分钟的路程,你要起的多早才能站着这儿等我啊?”看着程立雪略带心疼地温柔指责,郑意倒也显得有些害羞起来,他故作轻松的耸耸肩说道:“啊~没什么,昨天晚上一直睡不着,总觉得白天的事情做得太糟糕,十分过意不去。所以干脆早些出门过来等你了。哦~对了,我昨晚送你回家的时候不是说了嘛,要守护你,那就是不能再让你早晚被人骚扰,只好我辛苦点来等你咯。”程立雪听了,继续假意指责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每天这样长距离来回奔波,哪里还有精力好好学习啊。”郑意听到立雪又用学习做起挡箭牌来表达对自己的关心,开心的笑了。对她说:“知道啦~快走吧,同学们可等着我开门,今天肯定要晚了。”“哦~对,赶快赶快!”程立雪终于想起了这回事儿,弄得比郑意还着急。两人骑得飞快,迅速地赶到学校,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锁完车,郑意对程立雪说:“要不我先上去,你等会儿吧。”程立雪“哦~”了一声,目送他走去。此时程立雪还被郑意在这寒冷早春的清晨赶来接她上学感动着,瞬间做了一个决定,然后急速地奔上前去,抓住了郑意的手臂。笑着对郑意说:“一起进去吧。”郑意有些惊讶,更多的则是喜出望外。于是两人便有说有笑地走向教室。
这天开门的时间比平常足足晚了十五分钟,这是自高三开学以来从没有过的情形。已经到了大部分同学陆陆续续来校的时间,楼道里、教室门口也已聚集了不少同学。大家看见从不晚到的郑意和程立雪轻松自然、说说笑笑地走来,一个个都看出了端倪。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关系好点的,都直接对着两人坏笑打趣了起来。
进门坐下,自然少不了齐雨静的八卦:“哦~~是谁前两天还在极力否认,今天怎么就一起上学了?”程立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齐雨静爽朗地笑出声来:“哈哈~哎哟这是好事啊,干嘛要那么压抑自己活得那么辛苦,互相喜欢本来就是可以晒在阳光下的小幸福嘛。”程立雪听了她的话,对她默契地笑了笑。
由于两人学习成绩都算出挑,所以在学校也小有名气。于是就这一个上午,两人的“绯闻”便迅速地传播开来,没几天,就已经传到了各科老师的耳朵里了。虽然没有任何一位老师找两人谈心什么,但是对此事表现出一些态度。数学老师是隔壁(8)班的班主任,大概是由于互相竞争的关系,且虽然(8)班的平均水平比我们好,但是拔尖生数量却不行,我们班的优等生基本能在三个文科班156人的前十名占据一半江山。所以她根本没有表达过任何观点,可能反倒是希望我们能因此事影响点学习成绩吧。李老师和范老师都非常开明,她们默认了这对优等生组合,偶尔也提点他们还是要不忘学习第一。只有英语老师,古板保守,时常直接在课堂上就明枪暗箭的旁敲侧击起来。程立雪倒是也没什么,反而是齐雨静常常抱不平似地说道:“千年老古董,都什么年代了,真是的。”每当这时,程立雪看着齐雨静可爱的不屑表情,都会忍不住在一旁偷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