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歆歆啊!我被压抑了一上午,那个要审查的文件真是多如牛毛,我的笔都没有墨水了!”
“真是苦了你了,我的孩子。”
“去吧你,还你的孩子呢!说吧,没事不会找我的,怎么了?”
“最近心情郁闷,想找你说说话。”
“行吧,什么时候?”
“中午吧,就今天,我想想……嗯……我们去阿婆那里吃麻辣烫怎么样?”
“ok,下班后我马上过去,你也别太磨叽了,要不又得像上次一样,你来了我走了,你当演时空错位吗?”
“上一次是意外,意外!好啦,挂了,安心工作!”
下一秒郁稚漾又去处理另一座小山,漫长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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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难得见你来那么早,真是奇妙。”郁稚漾对着祝柠歆说。
祝柠歆一边扇风一边气喘吁吁地回答:“我早就……哈……放假了,能不早嘛!哈……真是辣死我了!快点,帮我去拿一瓶牛奶!哈……不行,要受不了了!”郁稚漾看着她满面通红的样子,都不好意思说她,摇摇头,径直走到柜台拿了一瓶牛奶,打开插好吸管放在她面前。她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快速地拿过牛奶,大吸一口。
“啊,真是舒爽!”
“切,你就是吃不了辣还偏要吃,说,怎么了。”
“等我吃完,不要急不要急……唉,你吃不吃?不过我要吃完了你自己去买,我请客!”
“尽管你那么豪气,我很喜欢,可是我今天不是很想吃,你自己吃吧。”
祝柠歆吃得很快,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两个人走出店面,在小路上。
“稚,看见你感觉真好!”
“咦,你怎么讲那么恶心的话,受什么刺激了你?”
“我只是,也没什么吧,可能是我想多了。”
“霍睿的事?”
祝柠歆点点头,一脸难为情的样子。
“他怎么了?”
祝柠歆把那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两人从街头走到了街尾,郁稚漾的表情很凝重,看着有些让人害怕。
“你……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你就听我说就好。”祝柠歆挽着郁稚漾的手,脸上表情好像是要发生什么一样,一脸担忧。谁知道她这个跆拳道黑带八段的人会做出什么来,想当初……想起来祝柠歆就有些哆嗦。
“行了,你也别多想。多疑的心谁都有,严重不严重就要靠你自己掌握的。”说完淡淡一笑,就拉着她又走了。漫步在街上,这是她们许久未做过的事,回忆起年少的时光,无比地惋惜。
“这么晚了,你不用上班?”
“为了你我可是请假出来的。”
“这话说的,果然还是你最爱我了!”
“那是当然的。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交情不是一般的深厚。话说现在我想起来,感觉有些小奇怪,怎么和你认识那么多年,都没有把你俘获呢,是我不够帅?”
“爱情这种东西怎么说才好呢,它与友情终归是不相同的,尽管我和你认识了差不多十年。但和霍睿就认识了半年,你和江愉只认识了一个学期。”
郁稚漾沉默了,没有说任何话。现在江愉已经成了自己内心最不愿意揭起的一块疤,可是没有人体谅她,不断地揭。这也好,它已经成为了一块腐肉,自己也尽力去不让它扩散。眼中的暗淡说明了一切,祝柠歆自然是懂的,不再说。
这世间论情为何物,谁也不知道,正如料得到开头,料不到结局。
这样,一天天过去,时光忘了一切,但人的记忆不止三秒。郁稚漾伸出手指算算,一、二、三……就是今天,萧离诺要回来了。郁稚漾打算去买一些好吃的,为萧离诺来一顿大的。脑袋里想着什么,衣服早已换好。
周末,阳光照耀在郁稚漾的身上,就是那光芒万丈,让郁稚漾平添一份静谧的美。街上人很多,郁稚漾慢悠悠地从西苑走出来,去到附近的大商场买东西。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商场里面的东西都在打折,吃的全是特价,尽管大家都知道就是摆个样子而已。她不慌不忙地挑着,反正菜钱是可以报销的,买点好的,就算不能报也要买好的,毕竟萧离诺也不是一般人。
走一走看一看,脑袋左一晃右一晃。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萧离诺?那人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高大,看上去如此熟悉。郁稚漾停下了,他们两人也没有要动的打算。她拿出手机,摁下了拨号键。只见那个女人也接起了电话。
“喂?”
“你那里怎么那么吵?”郁稚漾皱起了眉头,还有一些超市特有的叫卖声,零零散散地传入自己的耳朵。
“我刚刚下飞机不久呢,这才开机你就给我打电话了。怎么了,是不是想我了?”一边听一边看,那个女人转过了身体——萧离诺!郁稚漾抓着手机的手指紧握,骨关节有一些泛白,眼中净是压抑和失落。
“没事,我就问问你回来没有。既然你已经下飞机,那就行了。晚上记得回西苑吃饭,挂了。”对面有些奇怪,刚刚发出一个字的音就被挂断了,好像预示着什么不清不楚的东西。
“叔叔,阿姨来了,我们走吧。我看那里也有,去看看。”萧离诺笑吟吟的样子刺痛了郁稚漾的双眼,尽管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从她的表情还是可以看出她愉悦的心情。
难道离开我就那么开心吗?握住推车把手的手,关节再一次泛白,不忍心再看下去,推着车子快速地离开,心里早就绞成了一团。
那男人转过身,两鬓已斑白,脸上的笑却抵不住那一丝丝岁月的痕迹。又有一个女人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些东西,放进手推车中,中年的模样,隐隐约约看出年轻是俏人的模样。
“阿姨,我们去那边看看。这下也晚了,买完就回去吧,不然没有时间弄了。”萧离诺笑着,十分温和的语气,配着身上穿着的薄荷绿碎花小短裙,肩上挂着一个咖啡色的小包包,一股清新邻家小妹的感觉油然而生。
郁稚漾走出超市,天色已经昏黄,看着手中的东西,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它们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一走了之。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还是一个有理性思维的人。最后还是把手中的东西带回了西苑。
萧离诺和那一个男人和女人来到了华溪府,自己手中也提着东西,而相反看看那中年男女,手中却没有多少东西。
“叔叔阿姨,你们都把手指放在显示屏上。”说着,只看见那男女一脸疑惑地将手指一并摁上显示屏。“咔”的一声,萧离诺抽出一只手,把门打开。
领着一男一女进去。那女人很是迅速地把萧离诺手中的东西拿走,一脸嬉笑“离诺啊,拿那么久肯定累了,阿姨来,你和叔叔坐着等就好了,阿姨保准做一顿好吃的给你们!”
说完也不见了踪影,萧离诺也是没有说什么,淡淡的笑一笑,就坐在那男人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时间,不管它了。
郁稚漾忙忙忽忽地弄出来一大桌的菜,就坐在餐桌旁等,等心中的那个人回来,和自己吃饭。时不时打开手机看看时间,转个头看看门。
八点了。
她用手去摸摸碟壁,凉透了。嘴角一抹苦笑,嘲讽自己的自作多情,果然自己就是贱。起身想把菜收拾好,声音从头顶传来,“做了那么多菜呢!”
穆清宇拉出一张椅子坐下,从桌上纸盒中抽出一张湿纸巾,擦好手后就打算吃。
“等等,它们都凉了,我拿去热一热。”郁稚漾也没什么表情,一只手一碟菜拿上就走。
好不容易等来了,开始吃。果然,萧离诺找的贴身秘书不是盖的,吃了那么多次都还是觉得很美味,只是,人有些问题。
穆清宇不知道,萧离诺也不知道,只有郁稚漾知道,这其实是当年为了讨好江愉这一个小馋猫的嘴,特地去学的。看着对面的穆清宇吃得津津有味,自己却没有什么好心情,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胃口。
穆清宇放下碗筷。他早就发现郁稚漾不对劲了,只是不想拆穿。“萧离诺今天应该回来了。”顿了顿。
“但是你没看见她。”郁稚漾抬起了头,眼中有一丝光亮。
“她早就和你说下飞机了,可是现在都没有回家。”郁稚漾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你偷听我手机!”
“我想知道的事,从来没有瞒过我的。”
郁稚漾眼中被怒火充满,想要站起来大声斥责他。“可是我再怎么窃听你,你也不应该和离诺在一起。你要知道你可是一个女人。”尖锐的目光直直射到郁稚漾脸上,要凿出一个大窟窿。
“对自己的雇主有家人之间的情感不可以吗?”眼中愠怒。
“离诺不需要你一个女人给她爱人的感情。”穆清宇言辞正色。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就可以决定他人的情感了吗?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怎么了,难道就那么令人感到羞耻吗?喜欢上一个人有错吗,我和她一样性别有错吗?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这样,为什么!”郁稚漾声音哽咽,眼中的泪水已沾满脸颊,嘶吼的她,眼中充满的是绝望、愤怒。
“是啊,我怎么那么恶心,当初为了女人被父母抛弃,现在却还是执迷不悟。江愉抛弃了我,她也抛弃我!像我们这种人在社会上都是被鄙视的,连国家都不承认我们的存在……我有什么?我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郁稚漾捂住自己的脸,抽泣的声音从指缝中透露出来。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有那不绝于耳的呜咽声,莫名地,牵扯着穆清宇的心。
穆清宇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而后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郁稚漾是一个女人,是一个同性恋,萧离诺是一个正常人,她能够给离诺什么,什么都不能,只有那所谓“不被承认的爱”。不能让萧离诺被她摧毁了,绝对不可以。穆清宇坚定了这个想法,压制住内心的异样感觉,冷冷地,“希望我从明天开始,看不到你还在离诺身边。”不带一丝犹豫,起身离开。
郁稚漾的呜咽声久久未息,一下就把这么多年积攒的绝望、痛苦和愤怒发泄出来。同性恋也是人啊,为什么社会不认同,连国家都不承认?他们难道就有错吗?他们难道就应该在这个世界上被他人唾弃吗?他们难道就应该在这世上消失吗?
这世界果真只是需要所谓的传宗接代,每一个人都只是生育工具。如果不能,那就会被人厌恶,眼中充满不可置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有那么恶心的存在?”,甚至还有人拿着自然规律来反驳,同性恋在不道德的sex面前都是一种罪恶,是违反自然法则的一种罪恶。
可笑至极,可是自己又没有能力去反驳。谁不想和自己爱的人产生一个结晶,谁又想被那么多人唾弃?
呜咽声停止了,郁稚漾突然站了起来,拿起手机就跑走了。
午夜,之前的一幕幕在穆清宇脑海中回映——笑着的她,耍无赖的她,身手敏捷的她……还有哭着歇斯底里的她,开始失眠了。感到口渴,走出房门去拿水。房外一片寂静,空荡荡的房子只有穆清宇一个人的感觉。呜咽声也不再在耳边徘徊,一种预感驱使他,来到了郁稚漾的房门前。
把手抬起,要接触到门,却又是顿了顿,终是敲下。好几声,没人应,又敲几下,还是没人应。估计她哭得累了,睡了。这样也好,不用很尴尬地去面对。
又走回自己的房间,带着一种异样的安心睡着了。
东苑。
“先生,请出示您的证件。”郁稚漾看看门卫,低下了头。
“先生,既然没有证件,麻烦您离开。”语气中带着不善,又似于嘲笑。
她退后了几步,蹲下来,静静地,等待。等那一个人的到来,给自己安慰,好让自己好受一些。此时的她,孤寂,浑身散发出一种花儿凋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