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元小分队刚躲入地下的黑暗,外面便传来只有世界末日方有的呼啸和炸裂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并不知道,虽然龙阵用火炬之光驱散了地底的黑暗,却隔绝不了外界的颤抖和崩塌的恐惧。看着有些摇曳的点点星火,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分队第一次感到了弱小和无力。
然而,这终究不是世界末日,地面的顽灵无论如何肆掠狂暴,也摧毁不了大地的坚强。所以,当平复的宁静重新笼罩一切后,小分队知道,危机已经过去。
土方碎裂,土牢瓦解,三人钻出散沙,一滩烂泥般的土形态龙阵也恢复正常形态。此时三人重新站在荒芜草原,而轮回陆龟早已不见踪迹。大地沉闷的振动已经平息,飞扬的尘土也随逝去之风重归于寂,只有轮回陆龟留下的坦途在山丘群中开出直道,却又在第二次暴走时拐了个弯,通向未知的远处。
看着轮回陆龟留下的杰作,若水似乎对这个庞然大物又多一了一点了解。早在轮回陆龟第二次奔袭前,若水曾观察地势,预判了一番轮回陆龟的暴走策略。此时所见,看来这轮回陆龟也算是知审时度势、避重就轻之辈,知道选取一个阻力最小的方向改道走,而不是与正面的连绵山丘群硬碰硬。至于这生物如何思考,如何缩在龟背中还能探知地形地貌,若水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为何这次轮回陆龟全身尖刺发动,想必是为了开路,弥补一段起跑距离吧!
“还看啥?追啊!”兽牙见两个傻子定在当地,顿时心急如焚。
兽牙怎么不着急,就这么一折腾,自己念叨的“大功”一转眼便跑得没影,见到水破还怎么吹牛?
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兽牙自己一声令下带头就跑,转眼不见踪影。轮回陆龟虽然奔若疾风闪电,但吃饱了便趴着,总有停歇时;更可况地面有如此明显的痕迹,找不到才怪。兽牙如此急匆匆,若水很是不解。
若水不知道,兽牙担心的是,万一这家伙会飞呢?!
转过山丘群中突兀的路弯,前方便是一路到底。过了这个山丘群,平原又回复了坦荡。也正因如此,轮回陆龟无食可进便得不断前行,兽牙在后追来,颇为辛苦。
不管怎样,若水龙阵还是缀着兽牙去了,三人不紧不慢,前后紧随,终于再次看到了坦途的尽头,轮回陆龟在终点一动不动,似停留,似等待。兽牙一声欢呼,最后几步更是翻着跟头往上飞。
此后,三人便骑着轮回陆龟在广袤领地中驰骋遨游,虽然坐骑每次停下要消耗大量时间,但其速度及每次行进的距离却弥补了这个缺点。
奇怪的是,自从打败德鲁伊,或说进出丛林地带后,草原愈见死寂,除了贫瘠之土地,连个像样的活物都没有。偶尔发现远处有尚未净化的混沌云团,走近了防止防守的大部队早已撤退得干干净净。
不过非元小分队的新乐趣已不是战斗,而是身下的坐骑。比如,如何改变轮回陆龟的暴走方向,如何窥见其真面目,如何在其暴走过程中让其强制停下等等,这一切都让三人跃跃欲试。
若水始终不敢在轮回陆龟准备起跑前正面对着这头庞然大物,亲眼一睹吞噬一切的巨口,在这奇物面前,以身手敏捷为傲的弓箭手选择了退缩。
兽牙终于放弃了对轮回陆龟的操控,因为不论拳打脚踢还是破口大骂,轮回陆龟依然按着自我意志移动,天生蛮力的战士在山丘般的巨物面前,居然无计可施。
龙阵最是异想天开:若轮回陆龟归化秩序,单凭其吞噬一切之能,秩序天下大业指日可待。
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打算,无数的想法、打算和尝试在轮回陆龟永不终止的跑、停周期中,随着三人的闹腾,渐渐由乐趣变成了多余。
直到两条轮回陆龟的坦途相交时,非元小分队才发现,这庞然巨物并不是始终朝一个方向走,它似乎在随意的奔跑中隐藏这不愿人知的目的。
这可不是非元小分队所愿意看到的。在若水看来,本希冀靠着轮回陆龟的速度能在野兽系领地实现大范围内的机动,借此找到凄惶,就算找不着也能发现些踪迹,但现在不但没任何线索,这轮回陆龟还隐有回归丛林的势头。
更不利的是,若轮回陆龟巧合地将回头路并到自己先前留下的坦途上致两路重合的话,那前方再没什么阻碍,一鼓作气杀回丛林也不是不可能……。
想留留不住,想走又欲留。兽牙踌躇不定,仍不死心。这次若放任轮回陆龟驰骋天地,下次要找到它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可兽牙又有什么办法呢?
办法总是有的,比如请龙弟在轮回陆龟必经之路上挖个足够大的坑让它掉进去困住它,因为土方剥离很犀利呀!
又比如用某种强力风元法术让轮回陆龟翻个底朝天晾着也很不错哟!
龙阵被这足以让自己力尽人亡的主意吓得不轻,虽然早知牙哥不怎么靠谱,但也不至疯狂如斯。六神无主的龙阵若要直言相拒,却偏偏又缺少那份坚定的性格,为了保住小命,龙阵决定跪舔若水。
若水可会给兽牙面子。高傲的弓箭手始终认为,作为一个战士,想跟老子混便得听话,要不就滚去亡灵系领地跟神圣光辉玩蛋儿去!
更可况,被抱大腿的感觉更能激发若水对弱者的维护和同情心。
“不行。”
若水轻描淡写地否决了兽牙的提议。
“为什么?”兽牙瞪着大眼,一脸惊讶,但龙阵却依然瞥见欺软怕硬的战士眼角竟分明向自己射来凶光。
“就算能把轮回陆龟困住,它也能靠尖刺开路,说不定便钻地下去了,所以……没用!”若水说得头头是道。
“只要这坑够大、够深,这地皮够啃了。既然吃得多,那便跑得慢。”
“那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问题?”
“说!”
“轮回陆龟吞噬得越多,制造的混沌气息也就越多,你想留下这个大功,弄不好便成了大罪。”
兽牙倒吸一口凉气,若水说得如此有理,自己竟无法反驳。
“其实,这广袤平原本就是轮回陆龟最佳的囚笼,”若水顿顿续道,“由于地形趋于平整,让其无多少物质可以吞噬,为了不断寻找食物,轮回陆龟只能如此停停走走,疲于奔命,这对我大秩序没有什么害处。”
“倘若轮回陆龟进入丛林呢?”
“那你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吗?”
“这……”兽牙手叉八字支起下巴,来回摩擦,似苦苦思索。
若水说得条条在理,龙阵早已沉浸在四十五度角的仰望中,痴迷地欣赏弓箭手的知性美。
“所以,我们虽然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好,却能阻止让事情变得更坏。”若水一脚甩开龙阵,从容道,“也就是放弃!”
若水酷酷转身,撇下轮回陆龟和两个傻子,独自向前走去。
龙阵赶紧爬起来,忙乱地调整好步伐,带起身子往若水跑去,还时不时地回头望望思索中的兽牙。
跟战士说话的确用不上多少脑细胞,若水随便乱扯几句就让兽牙苦恼不已。而这之后,只要趁着兽牙作无谓思考时迅速远离开来,后面的事情自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发展下去。
兽牙终于发觉另外两人早已不理会自己,知道单凭一己之力难以如愿,只好放弃轮回陆龟,火急火燎地小跑跟上。
就这样,第三件奇事——遭遇轮回陆龟便结束了,非元小分队又踏上了新的陌生远程。待轮到兽牙为大家找乐子时,无赖战士便装傻充楞,趁人不注意如轮回陆龟般瞬间跑得不见踪影。
再后来,便是先前所说的“职业变换”:“弓箭手”兽牙、“刺客”若水和“战士”龙阵一起玩弄好不容易遇到却偏偏又一下被玩死的游荡狼人。
可惜呀可惜,回想大眼睛的一番忠告,若水在出了丛林便抛之脑后。那时,弓箭手的人格滑向刺客的阴暗面,大眼睛适时出现,带着若水能成为博学者的希望,委婉地让其守住本心不要进入职业融合的歧途。而彼时,若水依然认同了“职业变换”这种无聊把戏,虽然最终不欢而散,但参与其中的事实依然暴露了若水对职业融合倾向应有警醒的缺失。
若水是一个幸运的开拓者,她有自身的秘密和大眼睛的庇护,但是,幸运者也因为幸运,往往在避过危险时而对危险不自知,因而无法获得只有危险方能带来的认知和领悟。当幸运在某一时刻抽身而去时,自身会因失去幸运加持而变得不堪一击,而没有幸运陪伴的将来,也必定会阻难重重。
所以,幸运本身就是一种不幸。
若水还能被幸运眷顾多久,现在还不得而知;开拓者弓箭手将何去何从,自我觉醒仍在孕育、积蓄。
元素之星已经失败,禁锢长眠于虫系领地深处;神圣光辉带领大军出征亡灵,此时正日夜鏖战;而非元小分队的三个开拓者,依然穷极无聊,游荡在野兽系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