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玺入巫池
“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跟着你,你可愿收留我?”潜台词是:你若不收留我,我便暗中跟着你,总之,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四目相对,两个素色的身影立在风雪之中,一个眼含笑意,一个目光清冷,无人上前打扰,凛冽的风吹动着衣袍,吹起月白的面巾,露出精致的下颌。
良久,风雪之中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跟着我,我要你活出你自己;我要你心里不再以他为唯一……”
“他说,他等你回来取他的命。”
端木季秋浅笑着摇摇头,“我并不想杀他,唯愿死生不复见。”
怅然地望向北凤皇宫的方向,杀了他,不能改变她们经历的这十四年,杀了他,曾经忠心守护她而献出生命的人也不能再活过来,杀他,她并不会觉得快乐。
那便如此吧,妃夜,寻回了那段记忆,我也作出了决定。
……*……
清渠历同熙十六年年底,北凤宫变,传国玉玺失窃,杳无音讯。清渠天女第三秋当夜携众仓皇出逃,行至巫山,在巫池边略作修整,天女在巫池边伫立良久,临行前将一物抛入水中。
有传言,天女离开赤京,带走了北凤传国玉玺,途经巫山时,将玉玺没入巫池水中。
新帝下令严惩宣扬此事之人,太上皇面上不言,私下却派人前往巫池打捞,不得果……
且说这天,端木季秋伫立于巫池边良久,独自出神,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亦无人靠近。
月白一直远远地看着她,离开赤京,他便换了一身月白色,月白的衣袍,还是广袖宽袍,月白的面巾或帷帽,依然不以真面目见人,却不再戴面具。
人人都知道飞光的名字,却无人知道月白是谁。只知道他是天女从北凤带回来的守护者,武功似乎很好,只是没人见过他出手。
直到端木季秋将一物抛入池中,月白才飘然靠近。
“丢了什么?”
端木季秋没有回头,风轻云淡地回答:“传国玉玺。”
月白色帷帽下的唇角上扬,低低地笑了。
他不信,因为端木季秋说得风轻云淡,因为她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因为玉玺失窃的时候,她根本就没靠近过。
他不知道,端木季秋风轻云淡的话是真的,丢的真的是北凤失踪的传国玉玺。
玉玺其实根本没有失窃,是太上皇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是有人去盗了玉玺,就像妃言那样,盗得的不过是一个假玉玺,真玉玺其实一直在太上皇身上藏着。
那天飞光假扮妃夜出现,端木季秋以防万一,便顺手将玉玺拿了,目的只是在必要的时候用来保命和妃夜的皇位,可惜后来并未用上。
再后来发生玉妃和公孙嬷嬷的事情,端木季秋忘将玉玺还回去,便带走了,再让她将玉玺送回去已是不可能,行至巫山巫池旁,想起当日种种,心念一动,便将玉玺抛入了巫池。
看向月白,她莞尔一笑。
“那天,花花就是在这里追着你去的。”
月白许久未接话,就在端木季秋以为他不想说,准备转身离去是,才听到月白说:“我不认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我就要追着我跑。一直都觉得女人很麻烦,避尤不及。”
端木季秋愣了愣,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那这中间可是有什么误会?
想起这样一个嫌弃女子麻烦的人,却很有耐心地待在她身边,又觉得不可思议。
猛然间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在她面前说“女人很麻烦烦很没用”一类的话了。
月白似乎觉察到自己说了不妥的话,解释道:“女人是很烦的,但是你除外,你……和她们不一样。”
帷帽非常友好地遮住了他微红的面颊。
端木季秋笑笑,抬头看天,似回忆般。
“那天是月圆之夜呢,若按这个速度,也许能在第三府过元宵节。”
向大伙:“走吧,我们快些赶路,离家这么久,春节这路上过了,但愿元宵节前能到家!”
“是,三姑娘!”众人应声。
苏离木泽等人默契地翻身上马。
离火默然公孙嬷嬷的骨灰重新绑至胸前,翻身上马。
为了赶路,端木季秋也是选择了骑马,晚一日离开北凤,他们便多一分危险,早一日进入清渠,他们便又短一分行程。
一行人疾驰而去。
风中,隐约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声。
“木庄主,你怎么也来北凤了?”
“可还记得我说过,此生所愿,唯护一庄一人而已?”
“嗯……”
“秋儿,你不该瞒我。”
“……”
“庄已毁,人还在,但愿还能听你叫我一声大哥!”
“你都知道了?”想想也是,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听到木泽这么说,也明白了他不会执着于曾经的婚约,只是兄妹而已,心中触动,也不再扭捏,“我的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另一张,到那时,就不再是木秋的样子了。”
“你的灵魂是她,你便永远是她。”
“谢谢你,大哥!”
木泽扬唇开怀一笑,将青木剑抛给端木季秋。
“本是你的配剑,物归原主。”
端木季秋策马,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在空中接住剑,留恋地看一眼,又抛回给木泽。
“青木庄毁了,各暗桩还在!大哥,你还是掌门人!”
木泽在她一侧策马,亦是精准地接住了她抛出的剑,想了想,不再言语。
端木季秋另一侧,和她并排策马的,是苏离。离开赤京后,端木季秋才发现,这孩子眉宇间总有些散不去的忧愁,不像她认识的那个爽朗明媚的苏离了。
“苏离,要回家了,你不开心么?”端木季秋已经很自然地把第三秋当成了家,把苏离当成了家人。
“开心!开心!可我还担心国师,可我还担心国师!”
“国师怎么了?”因了苏离的话,端木季秋心里像被揪住一样。
“上元节要祭天,要祭天,如果不能在节前赶回去,他就有麻烦了!他就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