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宫变前戏（6）
不送两位身体康健的侧妃，而是把大肚子的正妃送来，前朝不满声更大了，他们不知道是二皇子主动送来的，只当是皇帝同时下旨召来的，意味自明。
端木季秋与二皇子正妃一同侍疾，久在宦海沉浮的前朝大臣们炸开了锅，认定了这是一个信号：这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要当太子妃的信号，不满声，斥责声，悲愤声，一声比一声高。
不满的，是不满太子殿下多年肆意之行。
斥责的，是斥责太子殿下不顾国体之心。
悲愤的，是悲愤北凤皇帝处处妥协之宠。
一番沸腾之后，突然又沉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化为一声声长入心肺的叹息。
叹息的，是叹息北凤皇帝缠绵病榻之体。
如今，千事万事，都不如皇帝陛下的圣体重要。若是真的……太子继位，谁又能拦得住任意妄为的新皇？
好巧不巧的，太子殿下多年不见一丝病痛，怎么就这个时候病了呢？可谁也不敢拿太子殿下的贵体说事，且让她先做几日美梦吧！
仅这一日工夫，御史言官们已经做好了对太子殿下笔诛口伐的准备，太子在大臣们心中的形象降了又降，大臣们对端木季秋的警惕加了又加，对带孕侍疾的二皇子妃赞了又赞，连带着把二皇子的仁孝形象升了又升，终于，二皇子脸上的笑容深了又深。
端木季秋撇嘴唏嘘，这北凤的官员们，都是忠君爱国的好臣子啊啊啊！反正本姑娘不会在你们北凤国久待，你们爱怎么警惕怎么警惕吧，建议你们还是悠着点，免得姑娘我离开的时候，乐极生悲。
走出皇帝寝殿，看着苍茫的天空，端木季秋长呼一口气，快了，快了……
第二日。
说是侍疾，其实当大殿里只有端木季秋和北凤皇帝两人时，两人都是坐着大眼瞪小眼，不，大眼瞪大眼，不，应该是老凤眼对琉璃眼的。该吃吃，该喝喝，反正端木季秋给他啥他就吃啥喝啥，完全没有帝王一贯的挑食作风，
把端木季秋看得那个目瞪口呆。
“您老就不怕我毒杀了您？”有些敬佩北凤皇帝的胆识，端木季秋不自觉地用起了敬称。没把他当成一个帝王，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重病的老人家。
北凤皇帝停下吃东西的动作，用饱含深意的目光仔细将端木季秋打量了一番，就在端木季秋以为自己身上长花了的时候，皇帝陛下幽幽地吐了三个字出来：“你不会。”
端木季秋一愣，就这么相信她？至于缘由，端木季秋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门外侍卫禀报说二皇子妃到了。北凤皇帝像是听到来抢他食物的人来了一般，立马抱着食物翻身面向榻内躺着，顺便将未吃完的食物藏了起来。
端木季秋看得觉得好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更多的是觉得心酸，一代帝王，临老却无人可信，无人敢信，身边至亲之人还不如她这个才与他有不过几面之缘的外人来得可信。
到底是谁要杀他，妃言？肯定有他的手笔，但让皇帝小心翼翼到这个地步，靠他一方力量怕是不够。还有谁？玉妃？侯爷？妃夜，可有你的手笔？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可怕的想法，马上，她就把它拍散了，如果，连妃夜都有这样的想法，这皇帝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二皇子妃今日来得挺早，嗯，看来明白她得更早些来，好让这老人家多吃些东西……
一侧首，便见二皇子妃已经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二皇子妃，那是一个温婉平和的女子，二皇子让她来侍疾，她便来了，虽行动不便，却任劳任怨，不曾有过推辞之言，不曾表达过任何不满，脸上，一直都挂着温和得体的笑容。
端木季秋想，这样的女子，若不是城府太深，藏得太好，就真的是极致难寻的温婉善良的好女子。
原本，二皇子妃作为皇家媳妇儿，给皇帝侍疾，是要跪着的，可有端木季秋这么个不跪帝王的奇人在，总不能让皇子妃跪着，民女坐吧。
皇帝一咬牙，表示二皇子妃有孕之身还亲来侍疾，甚感欣慰，免跪，赐座。
只是，二皇子妃在的时候，皇帝总是有气无力的样子，翻身是要让人帮的，说句话都要喘上好几喘，停上好几次，药，倒是能喝上些许了，吃食依然不能入口。
二皇子妃见皇帝向内侧躺着，想是睡着了，便将脚步放得更轻，走到端木季秋身边坐下，轻轻地问：“父皇今日可有好些？”
端木季秋亦浅笑对她，微微点头。
“能喝下些汤药，比之前总是要强些。”
没有人注意到外面的侍卫在一批一批地更换……
第三日。
端木季秋比前一日更早地来到皇帝寝殿门外，示意门口侍卫不必通报，却在寝殿门口止了步。
隐隐地，听到殿内有女子哭泣的声音，男子轻轻叹息的声音，这声音，听力极好的端木季秋都听得不是那么确切，更何况是普通的侍卫？
眼睛的余光扫了扫守在殿外的侍卫，果然他们并未发现殿内的异常。
想了想，还是让侍卫在门外禀报了一声，才推门进去。
进去之后，飞快地将殿内扫视一眼，并未发现有其他人的踪迹，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便又恢复如常。
是她听错了么？
可谁来告诉她，皇帝的眼睛为什么是红的？！
端木季秋不是一个多事的人，皇帝不说，她便选择不问，就当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当夜，原本病情已略有起色的北凤皇帝，突然陷入昏迷，继而病危，太医院的太医，在殿内跪着，听闻皇帝病危而齐齐起来的大臣们，在殿外跪着。
好一片上下哀恸之景。
二皇子妃才回去不过一会，端木季秋还未来得及回去，亲眼见证了皇帝昏迷不过片刻便起来的二皇子殿下大骂庸医，太医们跪在殿内自称无能，大臣们在殿外哀恸号哭，似乎声音越大，他们便越忠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