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四面绝壁
端木季秋醒来时，一睁眼，见着的就是一片树枝绕成的遮阳顶。
身上盖着男子的黑色外袍，摸摸身下，厚厚的蒲草铺就，软绵绵的。
只是这一动，一张胡子拉茬的脸就已经靠了过来，在端木季秋眼前放大。
端木季秋愣了愣，眼前的人，发是散的，一双凤眼深邃而发亮，眼底透着喜色，眼白处布满了血丝，脸上的肤色，是苍白的，靠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随即便认出这张脸的主人。
想起昏迷前最近的记忆里，落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还好他来了，不然，这会，她肯定被人喝血食肉啃骨，啃得连渣都不剩了吧。
忍着身上伤痛的不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安慰的笑容，“谢……”谢你。
声音沙哑，一个“谢”字刚吐出，话还没说完，身体就被大力一拉，一阵眩晕，落入了充满龙涎香的怀抱，生生把要说的话，给晕了回去。
随即听到幽扬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声音：“还好，你醒了。”
他将下颌埋在她蓬乱的发间，天知道他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一直就这么守着，不敢动，不敢去寻食物，只是为她铺了个草床，搭了个树枝顶，等。
支撑他等的，是她若有若无的鼻息和虚弱的脉搏。
“我不能，再承受一次……”
端木季秋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又被他这一句话，给惊得一动不能动。
还好，你醒了……
我不能，再承受一次……
语气里的深情、凄凉与哀伤，似从遥远的亘古传来，又带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端木季秋讶异，从认识他以来，他总是以一副相识已久的姿态和她相处，不容她回避，这凄凉、这哀伤、这喜悦以及这份深情，都不似作假。
而她，想不起来任何关于他出现过的记忆，只觉得万分熟悉。
不能，再承受一次……他承受过什么？
她迷茫。
从他怀中抬头，侧着脸，迷茫地看着他，心底的某一处，却渐渐变得柔软而温暖。
他低头凝视着她，温柔而深情，看着她眼中只有他的倒影，他愿停在这一刻，他眼中只有她，她眼前也只有他。
只是这一刻，下一刻，便要面对现实。
“可要喝水？”
端木季秋点点头，刚刚那一个字的声音，她已经发觉沙哑到难听至极。
长孙虺从身边拿起一个树叶编织而成的“碗”，里面有大半碗清水。
端木季秋又是一怔，因为有先前他亲自补瓦的事情，所以这会儿，堂堂大国师用蒲草做床，用树枝搭顶，她并不觉得稀奇，可他这会端出的这个用树叶编织而成的碗，还不漏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她接过那深绿色树叶做的碗，清水在里面晃动，折射出清亮的色彩，水也是沾了树叶的帝清新之气，格外香甜。
大半碗水下肚，喉间的干涩感减轻了不少。
见端木季秋醒来，长孙虺终于开始打理自己，用端木季秋的匕首刮了胡子，用玉冠束了发，又变回了那个雍容高贵的国师大人，只是，去年黑色锦缎外袍后，里面依旧是一身黑。
四下望去，陌生的地方，除了长孙虺，看不见其他人。
“我们这是在哪？”
“不知道，我们两人被黑洞吸进去后，最后落到了这里。”
被黑洞吸进来？端木季秋扬起眉毛，也就是说，只有她和当时抱着她的长孙虺被吸了进来，然后到了另一个地方。
端木季秋的第一反应，就是又穿越了？但看不见其他人，也不能确定今昔是何夕，此处是何地了。
她思绪还在飘飞着，又听到长孙虺说：“这里四面绝壁，不能攀岩，我去找找有没有出口。”
端木季秋木木地听着，待她回过神来，想和他说“小心些”的时候，长孙虺已经离开了她的视线，只远远地看见石后飘飞的黑色衣角。
四面绝壁么？
她这一生还真是与绝壁谷底有缘，十三年前的悬崖，十三年后的绝壁，还是四面的。
还不知道这是不是穿越到其它的时空去了，穿来穿去，她穿了这么多回，再让她穿，她还是不习惯的，更何况，这次还有个长孙虺，如果真是穿到了其它时空……嗯……端木季秋脑袋里浮现出长孙虺黑如锅底的脸色……黑衣，再加上黑如锅底的脸色……嗯……再加上红到发黑的唇，再加上黑眼珠旁布满红血丝的眼白……呃……这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不禁打个哆嗦，马上拍飞这天马行空的想法。
恢复了一些气力，端木季秋缓缓起身，提起长孙虺的外袍，才发现这外袍上已经被划开了不少口子。想了想，她将外袍放下，从珠珠里取出一件黑色披风，又给自己取出一套男装换了，走到湖边，洗一把脸，将长发束起，四下看去，惊住！
“哎呀，我的妈呀！这还真是绝壁！不仅是绝壁，还是井壁！”端木季秋此时就感觉自己和长孙虺就是被缩小了困在一口枯井中，四面是光溜溜的井壁，高不可攀。
“主人，这回你可不能丢下珠珠了，不管是绝壁还是井壁，珠珠都陪你。”
听到珠珠的声音，端木季秋“噗嗤”一笑，想用意念和她说话，发现不能了，才想起来，自己内力已经散尽，百日内，如同最弱的寻常女子，只能开口和她说话。
“不会的。”偏了偏头，“问你个问题。”
“嗯嗯，什么问题？”
“为什么有人要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想到自己被当成唐僧，“享受”着有可能被蒸煮煎炸的待遇，端木季秋心里发毛，“我的血肉有什么用？难不成能让人长生不老？难不成我是佛陀转世？”
端木季秋揣测着，像唐僧肉那般，有吃一块便可长生不老的功效，才让人有争抢的劲头嘛。
可是人家唐僧是如来弟子金蝉子转世，她难不成也是？
珠珠还未答，长孙虺低沉幽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给了她一个极其意外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