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腐毒祸世
“今早就醒了。”
端木季秋自然地在他二人中间坐下，示意木泽不用客气，苏离则是自来熟地在最后一个位置坐下，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一面吃，一面鼓着腮帮，吐词不清地赞叹：“把哟像做曾介般味道，金好七，金好七！”（把药膳做成这般味道，真好吃，真好吃！）
几人被苏离这般有趣的样子给逗乐了。
端木季秋看一眼桌上的药膳，对木泽说：“这些都是固本培元的药膳，木庄主不妨多吃些。”
木泽神色微暗。“姑娘叫我名字就好，那日若不是姑娘相救，在下不仅性命难保，还会让青木庄声名受损。”
“那你也叫我名字吧。若不是你毒素未清，也不至无还手之力。”端木季秋转向白无痕，“无痕，可查出来这是什么毒？”
白无痕皱了皱眉，在两人满怀希望的注视下，仰头喝下一杯酒：“腐毒。”
苏离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吃。
端木季秋证实了心中猜测，却在听到答案的时候，还是觉得吃惊，果然是腐毒。
木泽不解：“何为腐毒？”
“中毒之人日渐衰弱，从脏腑开始，腐烂，毒入筋脉，最终死亡。”
端木季秋看白无痕一眼，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若是习武之人中毒，不能动用内力，一动，就像木泽那天那般毒发。”
“不错。”白无痕点点头，“若是寻常人，则是慢慢死去，但死而不僵，看似与常人无异，依然如常人一般举止，但是……”
“就是看起来活得好好的，其实就是个死人，叫什么来着？行尸走肉，对，就是行尸走肉！”苏离用袖子擦了嘴边的油渍，他本不想插嘴，但看白无痕说得那么难懂，他忍不住了。
端木季秋狐疑地看向苏离，那眼神，就像在说“你什么知道这些？”
苏离看懂了端木季秋的眼神，眨眨眼，缩了缩脖子，索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三哥告诉我的。我三哥告诉我的。他以前给我讲了好多东西。他还告诉过我，这毒来自青冥国，是练幽冥掌必备的。会武功的人，死了后，尸体会被练幽冥掌的人拿去，吸干净他身体里产生的幽冥气……”
“你三哥可曾告诉你世间有谁练幽冥掌？”端木季秋问道。
“嗯。”苏离点头，“有两个人，一个是青冥国大祭司，一个叫李昊。”
青冥国大祭司？李昊？
端木季秋想起白天长孙虺给的信息里，也提到李昊练的幽冥掌，不过，这腐毒最危险的，还不是用来练幽冥掌。“中腐毒之人，死后会成为毒源，让腐毒像疫病一般传播。”
木泽从小作为青木庄庄主培养，不曾了解这些阴毒事物，此时，不由得咂舌。
白无痕本就是摆草弄药的，对这毒也有些了解，并不吃惊，“好在中毒的两人，都还来得及解毒。”
“两人？”端木季秋不解，怎么会是两人？
白无痕薄唇轻抿，偏头，“子非也中了腐毒。”
端木季秋一愣，邛家也有关？良久，仰天长叹一声：“青木庄一百三十余口人，都中了腐毒。”
“什么？”
“什么？”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倒抽一口凉气。
端木季秋将打算离开渠都的事情和他们三人说了。
苏离首先反应过来：“我要跟你去！我要跟你去！”
“你不找你三哥了？”端木季秋没想到他会主动要求随行。
“回来再找，你说要帮我找的，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苏离可怜巴巴地看着端木季秋，好似生怕被丢下一般。
端木季秋心下不忍，忙点头答应。
“我也要去。”木泽面色沉重，也要求同行，“青木庄和衡冲，是我的责任。”
端木季秋轻叹一声，“那你妻子呢？她今天去第三府找我要人了。”说到底，这天下百姓的事，还是皇帝的责任呢，只是有可能扯出李昊来，她才一定要亲自去，还不能让皇帝知道。
于是端木季秋又将端木颐蕊到第三府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既然如此，我就无需露面了。找机会传个死讯给她，从此青木庄就从世间消失了。”
端木季秋观察他的表情，眼里有厌恶，有鄙夷，有排斥……唯独没有深情，便沉默下来，不再多言。
端木季秋不说，别人要说，比如苏离，这会儿，他就瞪大了眼珠。
“秋姐姐好不容易，给你把青木庄名声保下来，你竟然让它消失？”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呃……端木季秋看他又开始为她打抱不平了，满头黑线。
“他不是让青木庄真的消失，只是表面上消失，让别人找不到，暗地里还是在的。”说完，看木泽疑惑的表情，暗道不好，不等木泽说话，赶紧起身道，“我们先回去了，木泽你准备一下，明晚出发。”
然后就带着苏离逃也似的跑了，纵使过了这么多年，不论她现在是木秋、端木季秋亦或是第三秋，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木泽。
她心虚，也尴尬，毕竟当年逃婚的，是她，而她逃婚的理由，在圣莲大地上，是不被人理解和接受的。
……*……
第二天入夜时分，已经宣告闭关的端木季秋与苏离背着包袱，着夜行衣，悄悄潜出城，前往城外与木泽会合。
他们离开第三府后，没有人发现第三府周围渐渐升起一层透明的保护屏障，只是躲在离第三府院墙最近的那批监视者们，突然感到窒闷。
当端木季秋看到木泽身边的白无痕时，有些意外，又想起木泽身上腐毒还未除尽，不能使用内力，白无痕许是送他出城的。
一转眼，又看到他身后背的包袱……
白无痕不等端木季秋问出来，便先开口：“我能识别出中毒之人，能配解毒药，我和你们一起去。”
看到端木季秋想拒绝的表情，白无痕又道：“子非我已经安排好了。邛家也让人盯着了。”
白无痕淡笑着看向端木季秋，眼神示意：看你怎么拒绝？
端木季秋无奈，没打算让白无痕同去，最主要就是担心子非，既然白无痕都已经安排妥当，有他同行，自然更好。
看见他眼底得逞的笑意，端木季秋觉得心中一暖，突然觉得，如果有人不会舍弃她，白无痕应是一个。
会有危险的话说出来会伤了白无痕的骄傲，索性什么也不说，利落地翻身上马，回头看一眼渠都城门，“走罢。我们早去早回。”
一扬马鞭，娇小的黑影没入夜色之中。
三人也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